王息接了盒子,打开瞧了一眼,正是前些日子陛下要他命人去修整的金簪。他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遍,自觉没甚问题,又冲那小太监笑了笑。
那小太监略犹豫了一阵,前倾了身子,在王息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王息愣了愣,旋即脸上的笑意更深,冲那小太监点了点头,轻声道了一句,“就你机灵。”
眼见着魏越的御驾将走远了,王息也顾不得在哪小太监跟前磨叽了,只道了句“回头赏你”,便匆匆的追上前去。
王息一路小跑地追了过去,恭敬地将那修整好的簪子呈与魏越,“陛下前日交予造办处的簪子,已修好了。”
魏越接过锦盒来打开,将那簪子取出、拿在手里转了转,难得称赞了一句,“修得不错。”
王息咧嘴一笑,本就小的眼睛更是眯成了一条缝。他便知道,一扯上娘娘,陛下便是极好说话的,“若不是造办处的那工匠亦是陇州人氏,怕是要白费了陛下这一片心意。”
魏越的脸上的笑意略敛了敛,意味不明地“哦?”了一句,又放缓了语气问道,“那匠人是如何说的?”
王息一时没从这话中听出什么不对来,顺势接道:“那匠人说是自个儿在京城呆了这般久,还没瞧见这么正宗的‘定情簪’呢。”
魏越没有说话,只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这又是怎么个说法?”
“陛下这是要考校奴呢……这娘娘出身的陇州,这并蒂莲花纹的簪子可不一般,俗称‘定情簪’,顾名思义是为定情之用。娘娘既然收了陛下的定情簪,定然是明白陛下都心意的。”
“心意?”魏越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两个字,语气好似淬了冰。
王息一抖,鼻尖渗出点点汗珠,心里只剩了两个字。
——坏了!
那修整好的金簪被在魏越手中被弯了几折,在经过鱼藻池时,连同那装簪子的锦盒一同化作一蓬水花。
后宫中伺候的人也是分三六九等,若说最惹人羡艳的,便是在长乐宫中当值了。
主子性子好、甚少罚人不说,还有陛下日日到来,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得了露脸的机会,一步登天了呢。
不过这几日,长乐宫的气氛可不像往常那般和乐。皇后身边总管宫务的大宫女桐君一改平日的温和、整日冷着一张脸,唬得宫中都是谨言慎行,生怕触了她的霉头。
雪上加霜,原本日日都过来的皇帝突然不再露面,众人一时猜测纷纷——这皇后娘娘莫不是要失宠了?
在这般气氛下,喜儿从长乐宫出去,也是提心吊胆。所幸,她这“去太医署拿些药材”的理由合情合理,也没人有什么怀疑。
她一面走着,一面小心注意着四周,生怕被什么人跟了上来,到了一个分叉口,脚步一转,选的却是与太医署截然相反的方向。这一路七拐八绕,她最后停到了一块空地前。
喜儿远远地便看到有人在舞剑,那人虽是只着了深青色的常服,但是能在宫中如此肆无忌惮的,除了皇帝,不作第二人想了。
瞧见周边零落的残枝,饶是喜儿都看出陛下此时心情不妙,她脚步顿了顿,还是硬着头皮往前走去。魏越似乎也察觉到有人接近,收了剑势,垂眸看了过来。
喜儿只觉地身上泛起了一阵寒意,她忙屈膝跪地,“奴婢参见陛下。”
魏越语气淡淡地问道:“如何?”
“回禀陛下,长乐宫的小药房已都换上了陛下的人,奴婢也已将皇后娘娘的避子汤换作了温养的补药,娘娘并无察觉。”
魏越的神色这才稍稍舒缓了些。
“只是……奴婢虽是尽力挑些温和的方子,但不知娘娘脉象,如此下去,虽是进补,也恐有祸患。”
魏越眉头又是一锁,“……待朕再想法子就是了,你先退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