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玩意?”刘树听得一言难尽,“你说得他好像是个受虐狂。”
“难道不是吗?”王攀分析,“他这样出生就处于精英阶级的人,有着绝顶的天赋和令人羡慕的资源,本是可以为所欲为的。可是你不觉得他有着十分强烈的秩序感吗?就像周围有无形的边框,要遵守那些由道德、教养和学识构建的不成文规则。但矛盾的是,这种秩序感又敦促他想要打破秩序。所以,他的行为逻辑精准的像个机器,但是想法上又会非常颠覆。科学疯子……嗯对,科学是理性的,疯子不是。”
刘树拧眉看着王攀,王攀知道刘树不是不能理解,而是不想直面,继续说:“他冷静客观,精于算计,很多人在他的眼里并不是人,而是一种物品,所以他可以玩弄于股掌之中且没有道德包袱。只要是他布防好的棋局,没有人可以平等地坐在他面前与之博弈。”王攀把汉堡包装纸揉成一团向远处一抛,纸团精准落入垃圾桶。
“但是他真正期望的是什么?赢吗?我不知道,他总是在赢,高高在上。也许,他穷其一生都在等一场输局。甚至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真正享受的就是在较量中被逼至濒死绝境的窒息。那么……谁给了他这种感觉?”
那个名字呼之欲出,刘树双手用力抱紧手臂,脑海中不断涌现出栾彰崩溃疯的模样,他在电话里大喊大叫胡言乱语,耳朵流血也像是没知觉,低等动物一般蜷缩在地板上……那个用理智消灭了情感的强悍男人竟会在博弈中被一个小兵将死,最后甚至贪恋这种变态畸形的关系。
刘树不住摩擦着手臂,试图用这样的方式阻断皮肤上不断蔓延的鸡皮疙瘩。
“纪冠城能做到这种地步……”她低声说,“我一开始也没想到。”
王攀意味深长地对刘树笑:“上天执棋,谁都没有办法。”
刘树转过头去,不敢直视王攀的双眼。王攀表情恢复平常,淡然道:“你的第六感一向准,但是这次我希望不要那么准。”
“什么?”
“太宁静了。”王攀默念,“暴风雨前才会这么宁静。”
刘树道:“你明明知道原因,就不要在这里故弄玄虚了。”
王攀反问:“我又知道什么了?”
“他现在什么都不要,就要纪冠城爱他,手段就是故技重施,你为什么要纵容他?”刘树质问,“事情只会朝着更糟糕的方向展!”
“我不知道。”王攀幽幽说道,“那要看他自己的选择了。那么他一定会做那个选择吗?”
刘树当即了然,王攀想要以此来延缓栾彰的死亡时间,并且试图最后赌上一把。她心中即觉可笑,这一场由赌局开展的荒唐大戏,最终还是要落到以赌结束上。只是那时他们赌的东西是有实际价值的,而现在,赌资是所有人的命运。
庄家宝座,无情者得。
第8o章
重回工作岗位的纪冠城自然受到了大家的热烈欢迎,当中也免不了被询问过去一年多的时间到底在做什么。纪冠城走时就说自己想要去进修,事实确实如此,那么进修结束后再回来也说得通。
条橙八卦兮兮地问纪冠城知不知道这段时间eVo生的血雨腥风,纪冠城只能装茫然,本想含糊带过,不料条橙打开了话匣子,硬要讲给纪冠城听。当说到栾彰的变化时,纪冠城打断了条橙,问他是否在用“变化”一词形容栾彰,条橙点点头,提出了大家已经达成共识的概念。
栾彰没有以前那么完美无瑕了,他会黑着一张脸,甚至会忍不住地脾气。想必是观云的意外事故给栾彰带来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大到这个近神的男人露出了人的形态。
不过最近栾彰看上去心情好了很多,不知道是不是新的研究项目已经有了眉目。
纪冠城好奇,条橙指指工作流里最高一级的项目,叫纪冠城自己看。纪冠城的注意力被完全吸引过来,mikye僵尸鬼魂一样飘到了纪冠城的背后,阴恻恻地问他对于阿基拉最终取代了观云一事有没有什么看法。
这时大家才现了思维盲区,这个全世界独一无二支撑起eVo一片天的级aI阿基拉原本是属于纪冠城的。
eVo的aI那么多,为什么会是阿基拉?
面对突如其来的问题,纪冠城手足无措,无法立刻编造出符合逻辑的假话,只好表示可能是因为阿基拉原本的训练水平最低,他后面也没有管过,同样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俨然张三丰再见已是明教教主张无忌时那样感慨万千又不知从何说起。
纪冠城不打算再和大家继续这个话题,他顺着条橙的指引打开了那个重要项目,而里面的内容让他愣在了屏幕前。
按照栾彰的本意,他很想每天下班之后准时回家,一开门就见到纪冠城做好饭等着自己,这样的话哪怕陷入时间循环都是一件幸事。然而,他想长久地和纪冠城待在一起,就必须此刻把更多的时间投入到工作上。
他清楚地知道人在和本能做对抗时会多么的痛苦,就好像戒断糖分对于大多数正常的人类来说难如登天。唯一能够把见不到纪冠城时的焦虑转化成动力的就是工作计划上的推进,他必须用延时满足的吸引力来抵消即时满足。
纪冠城不理解他也好,对他没感情也好,甚至恨也好……这样的日子终究会结束的。
想要在阿基拉控制的庞大繁复的人工智能体系之下做修改是非常困难的,起初栾彰也找不到什么办法,只要当他尝试做些调整时,阿基拉就会突然冒出来问他在做什么。在这一点上栾彰无法欺骗阿基拉,因为对于在做的事情,阿基拉要比他清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