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太过深思,她怕。怕继续往下想,她会有很多不安的猜测。她只能等,就如同之前等待过来的五年,以及未来还要去等待的四年。从十三岁开始,佑就是她的全部,所以,无论等待的路程有多寂寞心慌,她依然会努力的等待下去。“佑最近很忙吧?阳阳都知道,所以不会生你气。虽然有时,会不太开心,但是,还是不会生气。佑,还有四年,我会努力的。一定一定会成为最完美的新娘!”网络,在深夜传送着某人的思念。网络另一端,有人看着屏幕,缓缓叹了口气。【最痛苦与最幸福】若要问她,这一生最痛苦和最幸福的事分别发生在什么时候,她的答案,可能只有一个。相同的答案——她的十三岁。十三,原本就是个不吉利的数字。她的十三岁,天翻地覆,风云变色,一切分崩离析。在那一年生日后不久,她失去了疼爱她的爸爸妈妈以及外婆。那是一场灾难,一场可怕的传染病。最先,是身为医生的爸爸出现了异常,在诊断确实后,他们一家都被隔离。那时,小姨正在外地的学校读书,所以侥幸逃过一劫。接着,她的妈妈和外婆相继出现异状,一一被证实受染。除了她在隔离观察七天后被送出医院外,爸爸妈妈和外婆之后再也没有出过医院。当人们总是以为灾难不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时,它就那么悄无声息的来临。夺走欢笑,夺走亲人,夺走一切。她家本来就不是兴旺的家族,父亲的爸妈——她的爷爷奶奶早在父亲年轻时就已去世,也没留下其他兄弟姐妹。而她的外公,也在几年前病逝。她仅有的亲人,只是爸爸妈妈和外婆。还有一个仅仅比自己大五岁的小姨。说是小姨,其实她也只是个孩子,才刚刚领到身份证,根本什么都不懂,也做不了主。刚刚得知出事的那一阵,小姨从外地学校请假赶回来,却也只是抱着她躲在房间里哭。小姨哭,她也哭,结果哭干了眼泪,也没能把亲人哭回来。葬礼那天,她死死抓着墓碑不肯离开。拼命叫着要爸爸要妈妈要外婆。怎么会这样!一直都好好的,对她笑着温柔着的家人,怎么会突然变成那么小一点,躺在一个小盒子里被压在石板下面?她不相信!她要把他们叫起来,一个个叫起来,和她一起回家!那天晚上,她和小姨睡在爸妈的大床上,流着眼泪,一夜无眠。之后的生活,只剩下她们两个。不久后,小姨在和她商量后卖掉了原先住着的大宅,换了两室两厅的公寓,剩下的钱,则存入银行,作为她们的读书资金。安顿好一切后,小姨回去外地的学校继续读书,虽然一再和她保证,只要她需要她随时会回来。但当时她正值高三,学业紧张,她又怎么能那样不懂事,去影响小姨。只是,从小她就在家人的呵护下长大,就像一朵温室小花,即便能坚强的对小姨说出放心,独自一人生活依然困难重重。而佑,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那时是初春,寒意浓浓,而他就像一道温文和煦的阳光,照入她的生活,驱散冬天的阴寒,令所有一切变得不同。十七岁的佑,是个如水梦幻般的美少年。总是喜欢穿白色的衣服,休闲的,舒适的,看着干净而优美,更能衬托出他清澈安宁的气质。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总是对她微笑。当那双白净细长的手指帮她捡起散落一地的蔬菜时,她正蹲在一旁嘤嘤哭泣。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想到永远不会回来的家人,想到那套空荡荡的公寓,她的喉咙就一片窒息般的疼痛。“别哭了,我已经帮你都捡起来了。”那是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轻柔的嗓音,如泉水流淌的声音,就那样轻轻的从她心头流淌过。白衣黑发的少年,黑玻璃一般纯净的眼瞳,带着柔软笑容,站在缩成一团的她面前。当时的她,有多狼狈呢?整张脸孔,都被泪水打湿,眼睛红肿的像只兔子,一抽一抽的吸着鼻子,只是看着他,却忘记说话。“这些菜是你自己买的?呵呵,你真是个能干的女孩。”他一手提着袋子,一手伸向她,见她依旧一动不动,便主动拉住了她小小的手。那是何等温暖的手,明明手指那么纤细,却有力而温热,将她冰冷僵硬的小手包裹在掌心,一点点暖了她。“你住这个小区的哪一栋?我送你回家。”他身上有阳光的气息,夹杂着青草的淡淡芬芳,沿着她鼻端,透入她身体内。其实,在那之后的很多年,郁阳都问过自己同一个问题。假如那时,在小区的那片草地旁,她没有遇见他,她后来,会变成什么样的女孩?会不会,因为悲伤和寂寞,而变成一个孤僻而心地阴冷的人?或是一个懦弱不堪只懂得躲起来哭的女孩?事实上,这个答案,她并不很清楚。无论如何,她遇见了他。在她最无助茫然悲伤的时候,郁阳遇见了安佑。【暂时的,忘记一下】在第一次给千湟送过饭后,他在艺枫工作时就会时常打电话给她,说是聊天,其实最终目的是想她送东西给他。无论是一般的饭菜,还是饮料甜点,只要她手边有吃的,只要她送过去,他一概享用的满意。一次两次还没什么,次数一多,郁阳就开始疑惑了。他那么一个大明星,艺枫肯定是供着宠着的,怎么可能在里面工作辛苦的时候,连食物都不给提供呢?而且好几次,在她给他送去吃的之后,总会遇上用餐归来的其他几人。奇怪,他为什么不和同伴一起去吃饭,而要她送来呢?这天,在派克他请她吃饭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问他。“因为你太空了啊!”他挑眉,薄唇微扬,明显在调侃。“我哪里空,我又要读书又要写作还要做家务,很忙很忙……”她嘟起嘴,不满的嘀咕,“而且,艺枫离我家很远呢,每次坐公车都要好久,你还不如直接和安东尼他们去吃饭啊!”“可是,如果你送东西过来的话,我就能见到你了。”迷人的淡琥珀色眼瞳凝视她,俊帅脸孔在这一刻深沉到令人窒息。她的心里又是扑腾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重重的落了下去,脸颊不知不觉的发烧。其实,很多时候,千湟都会说一些容易造成误解的话。尤其看着她屡屡和他见面,小姨也多次盘问过,他们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存在着什么?她的回答当然是坚决的没有。不仅没有,更加不可能有。虽然自己也怀疑过,千湟到底是不是对她……但这个念头只闪烁一下就消失不见。且不说,她是如此平凡普通的一个女孩,而他风靡万千魅力无穷。再深一层,她心里喜欢着恋着的,只有佑。前几天,她又梦到了十三岁那年初遇佑的情景。清晨醒来时,才发现思念的泪水打湿了枕头。佑已经一个多月没有给她留言了,他是不是,是不是开始淡忘她了?注意到她黯淡下来的黑瞳,千湟缓缓靠近她,“怎么,又在想你那个男朋友?”“你怎么知道!”她脸更红了。“看你表情就知道了!”他抚抚她头发,似真似假的叹息,“全世界女孩的梦中情人就坐在你身旁,你居然还去想一个五年没见过面的男人,是该说我失败呢,还是你少根筋?”她抬头,正巧看见他转过去喝水的侧脸,浓密的性感睫毛在他鼻翼上形成一小块阴影,甚是迷人。“你又胡说什么啊……”她目光忽闪。一丝无奈划过眼底,他放下水杯,“后天是周五,我记得你没课,是吧?”“呃……你干嘛转开话题?”她很没神经的问。才问完脑门上就挨了他一下,不是很重,只是轻轻的一下,带动起魅惑香气,直直钻入她鼻端,想避都避不开。“后天要去巴厘岛拍主打歌的tv,你也一起来吧,当成郊游好了。”他理所当然的邀约。“啊?”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巴厘岛好像不在中国境内吧!“去巴厘岛郊游!?你会不会太扯了点……”啪!前额又挨了一下。“有点痛耶……”她可怜兮兮的抱怨。“叫你来就来!整天家里学校两点一线,时间一长会变成傻瓜的——虽然你现在也不聪明……”遭到她的抗议,千湟又笑着继续说,“反正我们是周四半夜坐飞机,天亮就到了,我已经让人留了你的机位,头等舱哦,你不来,可就浪费了!”“喂……”这什么啊,自说自话?“巴厘岛,这个时候阳光正明媚,不像s城秋雨霏霏,你真的不想去?”他开始诱惑她。“想。”她老实极了。十三岁之前,她去过最远的地方是北京,十三岁那年的意外之后,家里经济窘迫,别说巴厘岛,她连s城都没出过。其实她很喜欢海,尤其是热带的海,据说那里碧海蓝天白沙绵绵,美丽的如同仙境,也因此,巴厘岛又有神仙岛的别称。“好吧,那你告诉我机票多少钱,我还给你。”她才说完,前额又挨了一下,“干嘛总打我……很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