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你一直都很出色,也帮了我不少。但是,我对你,只能维持那样的关系。”烟雾袅绕,渐渐迷了她的视线,“只能维持那样的关系?既然如此,那前天晚上,你为什么要——你明明知道我是……”>“不,你说错了,我不知道。”他当然知道她想说什么,“如果我知道你是处女,我绝对不会碰你!”>“你说什么?”她霍然握紧拳头。>“那天晚上只是两个彼此有需要的人相互慰藉!在我看来,就只是这样而已。我事先并不知道,你竟然还会是——”>那一刻,她从他眼底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悔意。>悔意?他居然后悔那夜和她之间的事?!那件对她来说如此重要的事,他竟然只是露出这种表情!“这么说,你没有喜欢我,甚至连一点都没有?”她还能奢望吗?>“抱歉,我不想骗你。”他看她一眼,然后转身掐灭了烟头,“但是,我没有那种感情。”>残酷到极点的话语,一字一字都如同鞭子便挥动在她脸上、身上,那不是疼痛,那只是一种羞辱。>她转身拿起外衣和包,冲向门口。她什么都不想再听,也不想再看,她原本有好多话想和他说——她想告诉他如果他还没准备好接受感情,她可以一直等待,多久都可以,她不会给他任何压力。>可是,他却连说的机会都不给她!>他用最清楚明白的方式让她知道,对他来说,她和他身边那些女人没有任何区别,甚至还更加麻烦。因为她是处女,而他不需要这种纯情!>这样的羞辱,她真的受不了!>“湛晴!”他叫住已拉开门的她,“无论怎样,我希望你可以公私分明。”>公私分明?这种时候,他居然还和她谈理智!>“抱歉,许少!”她回头直视他,放在门上的手指却在颤抖,“其实我的理智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所以,为了不影响公事,我从现在开始请假!如果你不满意,开除我也没关系!”>“你没做错事,我不会开除你。放假也好,我会另找人跟进ti的专辑。”他仍在忙碌着手里的咖啡。最后,似想起什么,他终于将目光转向她,“我希望你能尽快调整好自己的心情,说真的,你是个不错的助手,我不想因为这件事而失去个好帮手。”他的目光平静,带着冷漠,没有丝毫波澜。她用力回过头,眼底早已不争气地湿润一片。不行!她不能在这里哭,不能让他看见她的眼泪!她深吸了口气,稳住身体,一步一步自他的视线中走开。>建筑外,天空清澄,晨光漫天,那是美妙曼丽的色彩,却无论如何都进不了她的眼。>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会去多久。其实这些都无所谓了,只要可以离开他令人窒息的冰冷视线,离开他所在的城市,什么地方都可以!>哪怕,是世界的尽头……>北海道,旭岳雪山北坡。>醒来的时候,她正躺在一间简陋木屋的低矮小床上,一旁传来枯枝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暖暖的火光透过来,带着奇异的温馨感。>她在哪?>湛晴的思维有片刻停顿,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冰凉的梦,梦里只有一道冷漠视线,无论她再怎么努力,都没办法让那道视线温热起来。到最后,连她一起都被封冻,动弹不得。>“哼,终于醒了啊!”耳旁,传来轻薄的男声,并不十分友善,带着嘲讽,“在这种严冬什么装备都不带就直闯雪原,该说你勇敢还是愚蠢呢?幸亏这几天放晴,如果是暴风雪天气,你早就埋在冰下变白雪公主了!哦,不对,你这种类型,不该叫公主,应该叫冰之女巫!”>疑惑的话尚未出口,湛晴便被对方气个够呛。>“喂!”她撑起身体,朝声音处看去。>小木屋中,在离床不远的壁炉边,有人正躺在铺着厚厚毛毯的躺椅上,两只长腿还舒适地搭在椅子前的低矮圆桌上。他手里拿着一本书,书完全挡住了他的脸,只看得到他握书的细长手指。>“白痴!你说什么?”>“白痴?”对方声调转高,手指一松,那本挡住他脸的书“啪嗒”一下掉在地上。书本后面的脸孔,出乎意料的年轻。飞扬跋扈的黑发,尖尖下颌,薄唇挺鼻,一双略微上挑的细长眼睛,饶是她这种看惯了帅哥明星的人,也因视线里那张过分帅气的细致脸孔和明亮的浅棕眼瞳而震了几秒。少年来到床前,弯下腰凑近她看了又看,修长而浓密的睫毛性感地忽闪着。湛晴被他看得心里发毛,连忙往里缩,对方却在这时啧啧出声:“阿姨!你不用怕!我对你这把年纪的,没什么兴趣!另外,你要弄清楚一件事,是我——”他直起腰,嚣张地指了指自己,“冒着生命危险,把你从外面拖来这里的!还有,阿姨下次如果想自杀,拜托请找个干脆点的方式!你知不知道你很重耶!”>湛晴脑中的神经崩了几根,“你、你叫我什么?”>“阿姨啊!”少年再度弯下腰盯着她的脸看,“奇怪了,难道你想当婆婆?”>砰!湛晴抓过一旁的东西就朝他头上砸下去,砸了之后才发现那是她的大背包,对方应声倒地,不到半秒又气急败坏地爬起来。>“喂!欧巴桑!你有没有搞错!是我救了你耶!你居然砸我?!”>“欧巴桑?!”对女人来说,问题的重点不在于谁是恩人,而在于那人说话的方式和口气。很显然,那个少年对这点一无所知。然后,他很快就遭到湛晴第二次攻击。>少年气爆,随手抓起枕头还击。接着,才认识不到一分钟的两个陌生人,就这样在渺无人迹的雪原小木屋中对打了起来。>这场无厘头战争在十分钟后宣告结束。>在这短短的十分钟里,湛晴发泄了心头怒气,自然也记起了自己昏迷前的事。那天从公司离开后,她就直接收拾背包去了机场。这几年,她总是努力学习和工作,根本没好好放过假,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所以只好买了最快离开巴黎的机票,飞机去哪,她就去哪。>结果,她来了北海道札幌,接着又上了开往旭岳大雪山的车。>想到最后,她才发现,如果不是这个少年,她恐怕真的会死在外面那片酷寒的雪原里。>“谢谢你救我。”她在少年对面坐下,“你还好吧?”>“你让我用背包砸你两次试试?恩将仇报!”少年没声好气。>“一件事归一件事。我砸你是因为你对我说话的口气和用词!”对一个刚刚被甩了的女人用阿姨和欧巴桑两个词语,简直就是找扁。“喂!”少年不满地拍拍桌子,“老实说我不觉得我用词不妥,你有没有镜子,有镜子麻烦请你自己照一照自己!”>不必他说第二遍,湛晴已经飞快取出化妆镜打开。>镜中,映出一张苍白憔悴的女人脸孔,浓重的黑眼圈,干燥的皮肤,隐隐发紫的唇色,哪里还有半点成熟优雅的美女形象?>“怎样!没叫错你吧!”少年从自己包里取出零食,打开慢慢吃起来,“你们这些女人啊,为了男人要死要活,还把自己弄得提早衰老,真是没意思!”>“你怎么会?”>“我当然知道!昨晚你昏迷时一直哭,还一直叫谁谁谁的名字,没意思透了!爱人嘛,不就是那么回事,这个没了就再找下一个咯,把自己搞成这样,至于吗?……”>少年架起长腿,慢条斯理地数落开:“男人其实很简单,只要你够漂亮身材够好,大家自然都会围上来——不过,你这类的话,行情可能会差一点——”>湛晴看着他,欲哭无泪。她这是惹到谁了,干吗没事坐在这里被一个小鬼骂?>“好了,该说就这么多,你自己去反省吧!另外,你如果休息够了,就收拾东西!”少年丢掉零食袋,舒展了下手脚,开始整理自己的行装。>“去哪?”>少年回头,给了她一个你是白痴的眼神,“当然是离开这里!现在是上午,我们必须在下午三点前走出这里!”>“一定要和你一起走?”老实说,她真怕自己会在半路忍不住再次扁他。>“你以为我想带着一个憔悴的阿姨一起走?”少年将一件极厚的雪衣丢给她,“借你的!快点!如果不想被困死在这里,就听我的话!还有,不许再砸我!”>流年不利!这四个字是湛晴最后的总结。>气温还是极低,但天气晴好,加上那少年很熟悉地形,努力四个小时后,他们终于下了旭岳山北坡,并搭乘缆车,离开了旭岳雪山所在的大雪山国立公园。>湛晴本以为,那少年在带他下山之后便会离开,哪里知道,他却跟她一起搭上了开往旭川的客车,并一路跟她到了之前就预订的fitness酒店。酒店咖啡厅内,湛晴撑着额头脸色不佳。对面,那少年交叠双腿,一派安然地拨弄着前额挑染成暗紫色的刘海。>“大家都是中国人,只是让你帮个忙,需要考虑这么久吗?好歹我是你救命恩人啊!”少年薄巧的唇一撇,显然对她很不满,“我不管,反正你欠我一条命,这事你别想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