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鬼凭空消失了。
江一木一转腕收掌,屏息凝神,觉消散的阴气迅汇往对面的屋顶。
“原来是用魂魄造出虚假的分身,”江一木冷哼一声,“看你真身想往哪逃。”
江一木随即运气,又拍出一掌,只见那股溜走的阴气刚刚在屋顶结成人形,又被一道掌风摧毁,而那雪鬼的真身,也只好瞬间移至别处。
几回下来,江一木摸清了雪鬼的套路,每每不等她阴气化形,就直接呼出一掌摧毁。
如此几番过后,江一木渐感气力不支,即便是内力再深的高手,也支撑不住这般连连打出真气。但他知道雪鬼也是强弩之末,凡是化出一个分身,就要分去她体内一个魂魄,等她体内的魂魄被打光,就剩下一具枯败的躯壳。
这是一场不留余力的战斗。
江一木掌心的刀口因频频运气挥出掌风,早已血流如注,但他好似全然不知,全神于寻找雪鬼的下一个分身点。
他深吸一口气,扎稳下盘,双手成掌,于身前画圆,一道薄冰般的真气凝于空中。江一木爆喝一声,推出真气,空中一声巨响,一道白色的身影被打飞在屋檐顶上。
江一木提前算准了雪鬼分身的方位,直接打得她真身显形,只见雪鬼和撞断的瓦片顺着屋面滚落,出凄厉又惶恐的尖叫。
他不给她机会翻身,腾空而起,手中银光闪动,瞬息间已拔刀出鞘,准备将雪鬼一刀毙命。
刀尖距离雪鬼一寸之时,江一木忽觉眼前白光一闪,心说不好,但眼下收手已晚,只有一刀扎进白之中。
雪鬼一头白形如蚕丝,却刚硬如弦,寒如冰针。江一木的手臂瞬间被云雾般的白裹缠,稍一用力抽身,手心手背传来刀削一般的刺痛。
江一木想明白后,暗骂一声。
原来雪鬼故意露出真身的破绽,又卖了个苦肉计叫他打中,为的是用白锁住他的双掌,叫他再也挥不出掌风。
雪鬼收回连连哀鸣的惨态,阴恻恻的笑道:“道士哥哥,陪我玩儿。”
她抓上江一木无法动弹的右臂,借力一个侧翻,整个人绕到江一木身后,匍匐在他的背上,一张苍白的鬼面贴上他的后颈,嗅了嗅说:“道士哥哥,好香啊。”
话音未落,五指成爪,直向江一木心口抓去!江一木右手困在冰弦之中,腾出左手格挡,就在利爪抓上他袖口的一瞬,呲的一声冒出黑烟。
雪鬼好似被什么烫到了,迅收回利爪,落在地上翻了个身,嘤嘤的哭了起来。
雪鬼吃痛后,白一松,江一木猛的抽出手臂,好在他掌心的正阳之血本就融化了一层白,抽出来只受了些表面的皮肉之伤。
江一木向后一跃,摸向自己左袖,低笑了一声:“孟娘子的宝器竟这么好用。”
他从袖中摸出孟渡给他的朱砂和狗牙,心说幸好今天在刘府没将这两个小物件还回去,不然今夜自己毙不了命,也定要体无完肤了。
江一木将朱砂和狗牙轻轻抛起,又用手掌接住,故意在雪鬼面前把玩起来。
雪鬼果然害怕这东西,一边露出獠牙恫吓,一边节节退后。
江一木半眯着眼睛,欣赏起雪鬼这番恐惧至极的模样。
他一把握住抛向空中的朱砂狗牙,看向半匍匐在地的雪鬼,眸中涌动着骇人的杀意,好似黑夜中锁定猎物的猛兽。
雪鬼扭头就跑。
“想跑?没那么容易。”
江一木脚下一蹬,向前急遁去,两人一前一后的追逐,带起两道残影。
江一木时不时捡起碎石瓦片朝雪鬼掷去,雪鬼以为是刚才烫伤自己的物件,仓皇避开。
就这样,江一木将她一路引向东市的方向。
此时,阿禾早已候在茶馆屋顶,远远的听见动静,利索的搭上长箭。等到眸中银光一闪,他手指一松,一道利箭飞出,裹着冷冽的劲风,将带血的符箓送入飞掠过房顶的银妖邪体内。
雪鬼惨叫一声,于半空中跌落,生生被箭上的力道打飞出去两条街,翻滚着落入一条巷子。
江一木侧身急刹,脚下一连踏飞几块瓦片。
他几起几落,在雪鬼身后数丈远的位置落定。
这是东市附近的一处街坊,此时已是夜深人静。雪鬼趔趔趄趄的蹭到一处宅院门口,刚伸出手去推门,门上的符箓就燃起一簇火苗烧向她指尖,雪鬼疼的一收手,不敢再打院内活人魂魄的主意。
江一木看向门上的符箓,眸中浮出笑意——符箓上小巧玲珑的字体,像极了写下它的人。
江一木敛起笑容,握紧受伤的右手,走向雪鬼。
雪鬼见一时间无法杀人填补亏空的魂魄,和身后的小道士纠缠下去,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一狠心,双手握住插在胸口的箭。噗嗤一声,将深埋体内的箭身连带血符一并拔出,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手足并用的翻身上墙。
江一木提气追上去,忽觉右臂传来针扎般的刺痛,他闷哼一声,强忍着痛,一步一顿的又向前走了几步。
此时此刻,决不能叫雪鬼看出自己的异常。
江一木没走几步,只觉刺痛带着麻意蔓延至全身,像许多根冰凉的银针同时扎入骨髓,在全身的骨头缝中游走。
是雪鬼白上的阴气,透过掌心和手臂上的伤口,沁入了他的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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