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真是开眼了。早听说那次大战狐狸精之后,见深兄对仙姑一见钟情再见倾心。是一趟一趟的往仙姑家跑,想勾搭人家。好么,他还以为仙姑格调不凡,性情孤傲。看来是老话说的没错,烈女怕缠郎。这不,也叫小团长给拿下了。这敢情仙姑跟窑子里的头牌是一个德行,不上手的时候那叫一个高不可攀冷艳高贵。可一旦拿下了,却是爬大腿贴脸面都来。简直就是两面派,人格分裂。啧啧啧,到底是小团长,威风,厉害!心里啧啧称奇,陈大公子是又羡又妒又钦佩,朝着唐继尧自以为很俏皮的一眨眼,拱了拱手,敲了敲大拇指。唐继尧哪有心思和他耍俏皮啊,命根子都还被仙姑握在爪子里呢。他此刻形象是非常的有碍观瞻,若不是还隔着一顶圆桌,早就曝露无疑。但苏平安却是镇定的很,骑在他腿上是脸不红心不慌,不露声色的把细爪子给伸了出来。这爪子一到外面,陈大公子就跟狗似的吸了吸鼻子,说道。“欸,你点什么鱼,这么腥!”此话一出,唐继尧顿时满脸飙血,恨不得一头扎进冰糖肘子盘里让酱汁淹死。没脸见人了!只有仙姑镇定自若的把爪子伸到团长大人的衣摆里,慢条斯理的擦着。扭头瞥了一眼桌上的满盘狼藉,淡淡然开口。“哦,是甲鱼冷了。”察哈尔4唐继尧怀抱着苏平安板着脸摆着架子,隔着一顶大圆桌的和一脸带笑嘴甜的跟百灵鸟似的陈大少爷进行了一番推心置腹的密谈,虽然是密谈,但所谈关键却也只是点到即止。一则是此地不宜详谈,人多眼多。二则唐团长是一心二用,明显脑子不够,无法细想。三则大少爷所谈之事,唐继尧略有顾虑。大少爷此番来只为两件事,一件是和唐团长好好说一说文县和青阳县的各种来钱门道,其中尤其是烟土的收入。二则便是为了这些烟土,想要借一借小团长的威风。其实两桩事也能并成一桩,横竖都是为了烟土,为了钱。热河本地产土,质量上乘,别有风味。生膏子在地里收,一罐才一角钱不到,一亩地能收三四十罐。而一罐生膏子能炼半两多熟膏子,一两熟膏子能卖八角钱,利润是翻一翻都不止。怎不让人眼馋?不过利润这么大,自然也意味着风险大。大少爷也是行走江湖多年,这样的道理岂会不懂。这样好的买卖,自然不会只有他一个人想到。非但如此,反而是早有人在做。大少爷若想取而代之,那等同于掘人祖坟,对方肯定是要跟他拼命。可是生为西方资本主义的坚定跟随者,利润在哪里,大少爷就在哪里。若想要踏踏实实吃下这块大肥肉,非得找一个足够结实的靠山不可。而青阳县和文县最大的靠山,自然就是驻守这此地的唐团长了。知道自己一个人吃不下这块大肥肉,大少爷宁愿让出大头给唐继尧,自己喝汤也好。因为这肉太肥,即便喝汤也够他的油水。其实这个心他是早就有了,然而唐继尧是个正统学院派出身,有哪一点小清高。对大烟又素有不良映象在先,故而一直以来他察言观色不敢提这一茬。这一回大着胆子来提,是因为今年两县风调雨顺,生膏子产量大好。产量大了,种烟的都因为能赚一把。可哪里知道两县的烟霸焉能放过眼前的肥肉?反其道之行是大肆压价。眼瞅着好年景还没不出坏年景的价,烟民们也动了心思,背地里找外面的买家偷着卖。大少爷见价格真是便宜就一时没忍住,吃进了不少。他原想着只是试试水,玩一把。人不知鬼不觉赚一点,先过个瘾。哪里知道他放出话去,下面的人是猛吃猛进,竟然结结实实给他进了两万多两。这两万多两也才花了他一万五都不到,可见价格有多便宜。论说两万两在青阳县和文县来说,还远不算多。可这不是大少爷的名头给打出去了,他就成了出头鸟。枪打出头鸟,若不是他躲在省城不回家,说不定是早就被一枪崩了。本地烟霸名叫赵祖望,乃是青阳县保安队长。仗着妻舅在一位师长手下当副官,靠山够硬,故而笼络住青阳县的县长,霸占了两县的烟土买卖论说这赵祖望霸住青阳县的是生意,大少爷是不能挑理的。但问题就在于怎么连文县的买卖也霸住了?须知文县的县长可是大少爷的老爹,论理这就该是陈家的生意,明明就是姓赵的捞过界。可人姓赵的可不这么想,陈县长虽然贵为文县县长,可惜手底下上面没人,底下没枪,就是个空壳子。至于大少爷,一介文弱书生,就更不足为惧。他把文县交通过路的买卖让给陈家已经是给足了面子,烟土这一块那是必然不能让的。横竖陈家吃不下这块肉,没道理搁地里烂着不是。这一趟大少爷竟然给脸不要脸捞过界,这还得了。赵祖望放出话来,要他大少爷自己把土交出来,在广福楼摆一桌酒席赔罪,这事就揭过去。要么就请大少爷自己瞧着办,有种别回老家,别见爹娘,一辈子就多外面当缩头乌龟去吧。否则,回来就要他好看。依着赵祖望的想法,他已经是给足了大少爷面子,属于宽宏大量。但看在大少爷眼里,这却是欺人太甚。他倘若还是个男人,就咽不下这口气。不是舍不得两万两烟土,横竖才一万五不到,大少爷这点钱还不放在眼里呢。男人重要的是面子!让他堂堂的少爷给一个大字不识一箩的保安队长低头,是可忍孰不可忍。正所谓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他横竖早就想吃下这块肥肉,既然事情已经揭开了,那不如打铁趁热,在此一举。来的时候他心里也是忐忑的,然而斟酌用词周旋至今,他察言观色之下觉得有门。因为换做平常,小团长早就摆出一副正义之色对他嗤之以鼻。可今儿个说道现在了,也不见他翻脸。看来,小团长这块石板也有了松动的迹象。当然,广福楼不是说话的地方,他也是点到即止。小团长没答应也没拒绝,只是淡然一句再说。再说便是还有下一次,那下一次自然是详谈,有门。只要小团长不当面拒绝,大少爷的心便宽了大半。跟百灵鸟似的欢声笑语的啼叫一番之后,他便又优雅婉转的告辞。唐继尧巴不得他快走,毕竟苏平安这宝贝还在他老人家腿上骑着呢。此番丑态都落在了外人眼里,真把小团长羞的不行。然而羞愧到及至,他也仿佛是麻木了。很是淡定的把苏平安从腿上抱开,他开始觉得肚子饿,便闷声不响的吃了一堆残羹剩菜。苏平安在旁边灌了两杯热茶,觉得通体舒服,便又有了逛街的兴致。小团长扔下筷子,歘的站起身,拉了拉身上的军大衣,一把将她抱起,踩着长筒靴咔咔的往外走。他才露面,便有伶俐的小二递眼风给掌柜的,并一扭腰钻进小雅间里通知张爷几个。于是两个警卫急忙也扔了手里的筷子酒杯迎出来,和掌柜的一起众星捧月似的迎接团长大人。而团长大人则捧着祖宗似的苏平安,板着脸神圣无比的下了楼。外头小刘已经把马都牵来,团长扶着仙姑上马,小刘扶着团长上马。一行人都上了马,就在掌柜和小二以及一众老百姓的注目之中耀武扬威的离去。察哈尔5唐继尧带着苏平安继续逛街,一路分心想大少爷和自己的密谈。依着他以前的想法,这事当然是没有商量的余地。然而这一回不知怎么的,他竟然没有当面拒绝。想来想去,原因出在了苏平安的身上。倒不是说苏平安勾了他的魂,当然,她却是勾了他的魂。但他没拒绝大少爷不是因为她所做的那一番事让自己失神忘却脑子糊涂。他只是因为她而有了顾虑。他真心爱她,无论她是个什么,他也非她莫娶。然而说到底,她终归是一个来历不明身份不明且有一身神鬼之力的不明之物。这样一个女人,莫说是他唐家那样的人家,即便是小门小户也不敢轻易娶之。得不到家庭认可的婚姻是充满艰辛的,他自认凭着自己的本事能够给她一个富足的生活。然而男人一旦有了家,所要顾虑的便不仅仅是金钱这么简单的事情。身为唐家少爷,他不缺钱。可是唐家不是他一个人的,如果自己违背父母意愿非要娶她,那显然家里就靠不上了。作为一团之长,他就更不缺钱。但军饷是用来养小兵的,他以前一个人活,好赖可以不管,横竖缺谁也不能缺了他。但以后成家立业,那小家就不能和部队混为一谈。另外如今是多事之秋,战乱之世。他以前觉得男人当逢乱世,才好成就一番伟业。可现在遇上了个美人,就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伟业是顾不得了,先顾小家吧。那小家庭就更不能委屈了。乱世之中,钱是不嫌多。一旦成了家,他总要为这个家挣下一点家底。当男人的就得养活自己的娘们,当老子的又哪能不留一点家产给自己的儿子。虽然现在仙姑肚子里还没货,但将来终归是要有的,未雨绸缪也是应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