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醒了,做一碗也是做,做一锅也是做。哥几个索性也沾一个光,跟着团长一起吃顿宵夜。小兵蛋子烧火,高瘦子切菜那肉磕鸡蛋,矮胖子总领全局负责烧面。等水一开就下面,旁边小锅烧旺火,猪肉菜丁鸡蛋糊一锅炒。乒乒啪啪一顿摔打汆捞炒炸,不多时一海碗热腾腾香喷喷的打卤面就好了。撒上香菜末,浇上一勺滚热的香油,刺啦一声响,能把人鼻子都香掉下,肚子里的蛔虫都勾出来。小刘饶是狼吞虎咽吃了半只烧鸡,闻到这味都不住咽口水。矮胖子这人不地道,嘴馋奸猾不是人,但这做饭下面的手艺还真没说的,要不然也拢不住团长大人的胃。团长大人当然是好日子6苏平安日以继夜舍生忘死的猛吃猛睡,成果非凡。如此这般一个月之后,她果真给饲主唐团长长出了两只细细的爪子。一只手爪,一只脚爪。既然是爪子,顾名思义和手或者脚还是有很大区别的。首先是手指太细,细若葱杆,当然往小葱里论那也算得上粗,但往手指里论,还是细。其次手掌太薄,薄如葱油饼,跟外面的葱油饼比起来算它厚,但跟唐团长屋里的专供仙姑独享的独家葱油饼比,还是薄了。虽然又细又薄,好在捏在手里能摸得出,连骨头带皮是该有的都有,一点没缺。故而唐继尧心宽的很,是千真万确的相信这两只爪子能变成手和脚。也是,你看她靠着吃都能凭空长出这么大两截来,照着这个势头下去,再吃上十天半月把爪子长粗长厚是绝对有可能。诚然心底小小的角落里也有所怀疑,比如万一就只能长成这样怎么办?仿佛是还不如不长。但转念一想,长什么样也比她死了好。况且他现在心里爱她爱的不行,哪里还管她长什么样。只要她别半夜里撕了皮变妖怪,他就敢和她继续睡一被窝。多好的一小娘们呢,能吃,会睡,长得俊。上哪儿找去?仗着唐继尧的宠爱,苏平安是很自觉的顺杆往上爬,理所当然的把自己金贵成了一个祖宗,脾气和饭量一起日渐增长。这让唐继尧倍感压力,饱受折磨。不过白天受的折磨和压力晚上可以在被窝里被仙姑的小手痛痛快快撸出来,又让他每每有一种死去活来的痛快。日子就这样在吃饭和睡觉之间往复交替,流水一般的淌过。时年十二月二十九日,奉天大元帅府里继任东北安保总司令的少帅发表电令,表示东北改旗易帜,即日起接受南京政府领导,挂青天白日旗。此电令一出,国内哗然,人心所向。东北虽沦陷,但到底也只是沦陷,为变成货真价实的独立政权或者伪政权。对于少帅也易帜这件事,唐继尧在去奉天那会时就有所耳闻。然而当时老帅还在,少帅说的不算。老帅没了,少帅说的也不一定算数,因为朝中元老甚多,意见不能统一。依着他的想法当然是易帜好,哪怕是独立也行,总之绝对不能当汉奸。然而独立则要受到两面夹击,孤木难支,所以看来看去也唯有易帜一途才是正道。早在上个月中旬,徐将军就已经给他发来密电,表示易帜一途势在必行。只是具体何时昭告天下,少帅还在犹豫。命他用上次拨给他的十万大洋军费加急赶制一批南京国民军军装,一旦少帅电令一出,便即刻换装。且嘱咐,原地待命,勿有妄动,莫因小失大,急躁戒贪。同时暗示,此番易帜之后他还会有进一步的升腾。作为徐将军一手提拔起来的下属,唐继尧自认是唯他之命所从。他才区区一个团的兵马,一千五百多人而已,小兵们从里到外换一身也用不了十万块大洋。何况他是少爷出身,压根就不知道贪钱这回事。恩师说换,他就换。一万块大洋甩出去,立马就从外面买了整套的国民军冬装制服。他生怕底下人会有偷手,故而还亲自去看过,确保都是货真价实的料子,这才嘱咐秘密入库,妥善保管。易帜虽早有心理准备,然而从报纸上看到这头条新闻的时候,他还是感概万分,心情激动。只可惜这激情才冒出来,就听见里面仙姑细细的叫着。“你快来,我冻死了,给我捂一捂。”这小祖宗一叫唤,唐团长的满腔激情就落花流水东归去。脖子一直,他嚷道。“来了来了。”说完吸了吸鼻子,把手里的报纸往桌上一扔,就欢天喜地的回里屋。热炕上,苏平安窝在被子底下蜷缩的如同一只小小的蚕茧。就露出半个脑袋在外面,在厚重黑亮的蘑菇头和桃红色锦缎被褥之间,是一小截粉白粉嫩的脸,两只黑黝黝的大眼睛盯着他,两排小刷子似的睫毛忽闪忽闪,把他心里的柔情蜜意搅的直冒泡。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唐继尧自认一定是个英雄,那么如今难过她这美人关也是理所当然。什么国难家仇管不了了,先醉死温柔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