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怎么了?难道这事还和我们家有关?”杨波不解。“你想想看,公主是深宫大内之人,难道是说出来就能出来的?这一路上难道就没有人注意到公主出走?就没人查收?由着她行千里到江南来见你?这事就很蹊跷。”杨波一听,愣住。“是啊,很蹊跷。父亲,这是怎么回事?”“这里面恐怕不只是公主的意思啊。”杨老爷叹气,神情忧愁。杨波敛眉思索片刻,立刻恍如大悟。“难道,这是皇家和朝堂的意思?可。。。。可这又和我们家有什么关系?既然他们的也不想要沈玉飞的性命,那公主岂不是可以放心了?我也没必要去了。这不是没事了嘛。”“你能想到这是皇家的意思,已经成熟了许多。但你不是朝堂上的人,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父亲,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恐怕我们杨家很快就要回京了。”杨老爷幽幽说道。“什么?回京?我们全家?”杨波大惊失色,叫起来。杨老爷点点头,走回到椅子前。杨波急忙上前扶他坐下。杨老爷拉住她的手,语重心长说道。“公主只是来打头阵的,她为了沈玉飞顾不得自己身怀六甲前来,也算是伉俪情深。至于你不管怎么想,这京城是去定了的。这是皇家的意思,要你回去。估摸着,也会顺水推舟,放沈家一条生路,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杨波点点头。“这么说来,我还是去定了的。”“是极,你去了,是皇家的一个意思。估计很快朝堂会下旨,给为父复官职,让我回京上任。”“为什么?”“朝堂上人人都知道我和沈知延当年是决裂了的,朝廷现在处置了沈家,自然要平反我,树立一个榜样,好让文武百官都知道,尽忠职守才是正经。况且朝中一旦除掉沈家一党,必然会空虚,也需要官员重新上任。陛下这是要笼络我杨家,同时也是树立一个新的派系,用以对抗内阁的新势力。”“这帝王权术,天宝皇帝经过此一次起起落落,只怕是玩得娴熟之至。“父亲,这不是把你往风口浪尖上推?“杨波担忧起来。”杨老爷叹气摇头。“有什么办法,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呐。”“父亲。。。。。。”杨老爷抬头看她,握住她的手。“我只是担心阿水你,为父这么多年来害得你受苦,真是难为你了。”“父亲,不要这么说。”杨波听了忍不住掉泪,回握他老人家的手。杨老爷重重叹气。“好,不说了,你回去好好准备一下吧,回头我和你娘说说,就送你跟公证去京城。”杨波点点头,应承。父女俩想视一眼,都不由各自叹气,面容凝重,目光惆怅。雷霆雨露皆天恩,摆在杨家前面的道路到底是福是祸,他们心里都没底。天宝朝11平安杨老爷对外宣称,是女儿在村子里待得闷了,去省城的亲戚家散散心,到过年再回来。怕杨波孤身一人去不方便,还派了银屏跟着,这丫头机灵又是在京城里见过世面的,能用和上。同时跟着去的还有杨家的四少爷,年届十五正好出去见见世面。对于这个小儿子,杨老爷还是有点不放心的,但又不能让大儿子跟去。毕竟大儿子身上有功名,一旦去了就说不清。小儿子身家清白干净,行动反而随意。可不管怎么说,这前途未卜,一双儿女出去,杨老爷和杨夫人的心真是即担忧又牵挂,七上八上的没个着落。杨波也担忧着京城的局势,不知道自己这一去是福是祸。公主则担忧着自己的的丈夫,前途也是叵测多难,扶着肚子坐在马上里也是满面愁容。唯独只有杨家四少爷杨杨洮对京城之行充满了期待,兴奋的坐立难安。杨家离开京城的时候他也已经有些大了,京城里的花花世界大好日子他也是印象深刻。这山野村子里住久了,真有些憋不住。现在出来了,真是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出发前,杨老爷给在京城里的三儿子捎了书信,没有说公主的事情,只说妹妹和弟弟有点事要去他那儿小住宅区,让他好生照顾。对于这个小妾生的庶出儿子,杨老爷总有些看不惯。大儿子忠厚正直,最像自己的。二儿子有些懦弱,但本质也依然是厚道的。小儿子像夫人,很是机敏聪慧,但有些固执;中动,好弄些小聪明把戏,但大是非上还是很正的。这也是从小自己的带着,哥哥们熏陶的缘故。虽然有些野性和狡诈,算不得淳朴仁厚之辈,但本质很正。但是这个庶出的三儿子,他心里总是不舒服。说聪明伶俐,这孩子也不差。说眼力心机,也是四个儿子中最出色的。只是他的心术,有些不正。小时候看不出,长大了也不在怎么的就执迷于权势钻研之中。记得自己的离京告老时,这孩子说要留下来重振家业,为老父亲洗刷怨情。当时做父亲的听到这一番话敢是老泪纵横,感概颇深。和沈老狐狸斗,大儿子二儿子都不顶事,厚道人不会算计终究要吃暗亏。要留在京城里周旋须得有心机算计的人才行,三儿子留下无可厚非。只是。为了那些事,真的值得连自己的妹妹也能抛舍吗?他杨万年不是沈知延,官做不做不要紧,家人才最重要。这孩子不懂他做父亲的心呐。功名利禄,富贵荣华,如果要靠牺牲家人才能得到,那还诚不如不要。当年把女儿送到那样见不得人的地方受苦,已经是他杨万年一生的心病。虽说是君命不可违,可如果连自己的都去抛舍家人,那被抛舍的人岂不是真要生生呕死。如今这孩子也算是靠着自己的的本事在京城里谋下一官半职,撑起一方舞台。他对公主这件事知道不知道,做父亲的无心管。只求他还看在一家人的份上,好歹照顾些投奔去的妹妹和弟弟日后平安的还给他这个做父亲的就是了。杨万年也知道,这个儿子对自己的憋着一口气。可自己的终究是他的生生父亲,这做儿子的总归不能不认他这个父亲。杨波在临行前也给阮承琳写了封信,交给家人快马送去。她觉得这事还是要告诉他一声,说清楚了才好。信里把公主的事,沈玉飞的事,自己的连带老父亲的想法都说明了,最后也请他尽快回复,帮她拿个主意。洋洋洒洒写了五六张,封好了才发现,自己的竟然连半点思念之情都没提。这一封信就如同是个公文,全在谈正事,哪里像是女人写给情郎的?不禁苦笑莞尔。一路上颠簸,行道一半时,公主动了胎气,孩子不足月就要生。真是急坏了所有人。公主带来的姑姑虽然精明能干,可到底是宫里的老姑娘,哪里知道生孩子的事。幸亏银屏是生过两个孩子的,即刻跳下车过去张罗帮忙。车队当时在半道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停也不是,不停也不是。最后是杨波下令,继续前进。这半道上没医没药,没水没被褥,根本不能生孩子。还是继续赶路,看能不能找个地方安顿,哪怕是个村子破庙都好。车队继续赶路,只是速度放缓。公主的车里传出阵阵惨叫,钻耳朵里谁都不好受。最后终于找到个山神庙,急忙开进去。男人们立刻负责生火烧水,银屏则立刻张罗铺开了被褥给公主接生。杨波帮不上忙,只能和四弟杨洮帮着捡柴禾看热水。听着公主在车里叫的死去活来,从没经历过这样阵仗的杨洮吓得脸色发白,走路都发飘。杨波则想起了当年容华娘娘生小太子的时候,公主比容华娘娘有力气多了,当年那个可怜的女人连叫唤的声都不大。经过那一次她知道女人生孩子是件要命的事,容华娘娘生下了小太子可自己的去死了。虽然排位上写着孝义皇后的封号,可说到底死了就是死了。人死万事空,在华丽的封号也无济于事。现在公主也在这个生死关口上挣扎,真不知道她能不能熬过来?万一有个好歹?那京城里的沈玉飞可怎么办?水开了一锅又一锅,从那车子里抛出的布都带着血,一块块的扔在热水盆子里,一下子就染得满盆水都变成红色。公主的叫声越发越弱,可孩子却还是不下来。杨波握着四弟的手,手指都快插进他手掌里。少年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恐惧,又或是体谅姐姐,愣是咬牙不叫喊,生生忍着。最后,终于在太阳快落山的时候,车里传出了微弱的婴儿哭声。“生了,终于生了。”公主带来的姑姑抱着孩子出来,高兴的满脸是泪。“快,快给孩子洗洗包上。”杨波放开杨洮的手,急忙上去搭手帮忙。小家伙微弱哭了两声后就不再闹,很听话的任由大人们七手八脚的洗了身,包裹上干净的衣服。撩开车帘把孩子送进去,银屏正扶起公主,给她在背上靠了软垫,好认她看到孩子。公主很虚弱,但神智还算清醒。看到孩子进来,伸手要抱,可两只胳膊刚抬起就软绵绵耷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