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不是医生,怎么能明白清楚?万一错了,岂不是害了晋王?可万一是真的呢?她如果退缩了,岂不是害了眼前这个慈父,也害了无辜的阮宣蚊,同样也害了晋王,更害了自己?她到底该怎么办?去还是不去?深吸几口气,她咬了咬嘴唇,下定决定。不管是真是假,去见见晋王,和他说说这皇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是应该的。她会将现在心里的这一份怀疑和猜测也一并告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至于最后的决定,其实完全可以由晋王自己来做出。打定了注意,她握住阮承浩的手,点了点头。天宝朝5会面杨波坐着车赶到郭子桥的时候,五脏六腑都被颠地快移了位。到河边看到湍急的水流,立刻就吐了,脸白的像张纸。随行的守备很担忧,询问她是否休息一晚,明日等身体舒服些在过河。杨波摇摇头,坚持。对她来说,似乎只要渡过了这条河就等同于离开了那个金丝笼,这巨大的诱惑让她不惜一切代价。身体的难受只是暂时的,只要能活着过去,总有好起来的一天。守备见她坚持也就不在多说,派了几个人在旁边保护着,自己则带了人去找京师卫的都尉指挥使张罗渡河的事情。杨波坐在河边等,河面上唯一的一座桥已经不见了踪影。据说是都尉指挥使带着一百多号人连夜砍断的,整座木桥连根砍断,轰鸣着掉进湍急的河流里,也就打了个转就随着那不可阻挡的流水奔向尽头而去。这人要是掉进去,只怕连个转都没有,就直接被浪卷到河底去了吧?杨波看着看着又头晕反胃起来,可惜肚子里已经没什么东西可吐,干呕了一阵就冒出些酸黄的胆汁出来,搞得嘴巴里一股子怪味。旁边保护的人看不过去,给她弄了点热茶来漱漱口,杨波感激看那人一眼,不管到哪里总还是有好心人的。守备回来后告知,渡船已经准备好了。都尉指挥使派了一对水性好的护船,请杨波放心。杨波点点头,只要船不翻就行了。真要翻了,那也是天命,这七八年的皇宫生涯,她见过的风浪不比这河水里的小。下到码头上,风大的能把人吹起来。翻滚打转的急流涌起多多水花,随着风吹过来,扑在脸上一阵寒。船在水里摇,人在风里恍,杨波扶着旁边人的手一跨到船上,这上半身和下半身就同时朝不同的方向摇摆,差点没把她拦腰给折断了。跌跌撞撞滚到船舱里,刚坐定又差点砸跟头滚起来。船要不是被铁锁牵着,早随着这浪头颠出好远去。等人多了,才算稍微压住些。码头上的人才把铁锁放开,这船就随着浪涌了出去。在河里颠转起伏,忽上忽下,忽高忽低,一会打转一会摇摆。河里的浪拍打着船沿,发出嘭嘭的声响。耳边全是哗啦啦的流水声和呼呼的风声。杨波在船舱里,也看不到这一路到底是怎么走的。她全副心思都用在忍受自己翻腾的胃,那船颠起落下,她的胃就跟着上上下下的蹿。眼前的景象都是带重影的,看什么都让她头晕,心在胸膛里也跟着翻涌,好几次差点就从嗓子眼呕出来。要真把五脏六腑都呕出来了,可能到还舒坦,偏生咽不下呕不出,卡在那里难受。也不知道到底飘了多少路,过了多少时候,似乎才一会,似乎又已经生死一重。等到船身一震,就像一头狂躁奔跑的牛突然被拉住了缰绳似的,船身震动几下,愤愤然留住了漂流。岸上有股力,牵着船慢慢走,最终在石头上磕一下,来回摇摆几下后靠了岸。杨波是让人扶着才走出船舱的,每一步她的腿都在打颤,天旋地转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任由人带着走。上了岸,一抬头就看到码头上站着的那一抹挺拔身影,她眼眶立刻就红了,眼前一片模糊。也分不清究竟是因为那个人还是因为浑身的难受。她喘着气,朦胧模糊看着那身影靠近自己,想也没想就扑过去。那身影接住她,双臂有力而温暖。她紧紧抓住,仰头想看清他,却只是让自己的眼泪夺眶而出。心头无限委屈埋怨堵着,却都发泄不出来。最后胃翻涌一下,她吐了一口黄水,昏过去。再次醒来,她已经躺在一个干净的屋子里,脑袋下枕着芳香的篮草枕头,身体躺在柔软舒适的棉褥上。可感觉依然似在水面上,床就像是另一艘船,起起伏伏,飘飘荡荡。杨波知道这是晕船的关系,得过一阵才会消失。她抬头看了看,一眼就找到靠在椅子上用手枝着头睡着了的阮承淋。还有些不敢相信,她眨眨眼又伸手揉揉眼,结果手磕在床沿的雕花板上,啪的响了一声。阮承淋被惊醒。一睁眼就看到她,两人目光相对,一时都无有话语无有动作,只是相互注视着。她鼻子抽动几下,眼里雾气渐浓,汇聚成滴,缓缓落下。阮承淋一下从椅子里挑起,一步步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抚了抚她的脸。“哭什么?都瘦了这么多。”杨波一把推开他的手,别过脸去,眼泪越掉越多。阮承淋双手握住她的脸,将她扳回来,面对自己。拇指抚触这她的脸,低头轻轻吻那些眼泪。“走开,不要那么假惺惺。”杨波挣扎起来,头立刻一阵晕眩。阮承淋扶住她,将人抱住。“阿水,别这样。”“走开,走开。你们都是骗我的,都是假的。他是,他也是,还有你。我不是阿沅,我不是她。你要找她,你找她去,不要找我。”杨波扑在他怀里,呜呜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埋怨。阮承淋抱着她,什么也不说,只是一遍一遍温柔的抚摸她的背,就像安抚一只受伤的小猫。杨波呜呜哭了一阵,突然蹿起,从领子里一把拽出那个玉瓶,狠狠的砸出去。“这不是我的东西,我不要,谁要谁拿去。”那玉瓶砸在地上,啪就摔成了两瓣。见摔坏了,杨波愣一下,一时有些懵。随即掉头看向阮承淋,又不甘心的狠狠别过头。阮承淋也看了看地上那个玉瓶,轻轻叹口气,将她放开,缓缓站起身,走过去把那两班碎玉捻起,握住手里。“你这又是何必呢?”他回头,幽幽一句。杨波扁嘴,瞪着他,忽而扑到床上,终于哇哇大哭起来。“你也找她去,找她去。我要回家,回家。再不要见你们任何一个。”阮承淋摇摇头,把手里的碎玉放到桌案上,然后回到床边坐下,将她扶起。“你呀,我不是那个意思。”“那你是什么意思?”杨波伸手一抹眼,仰起头看他。“我知道你们什么意思,你们就都是在我身上找她的影子。可她死了,死了。你们得不到,就全找我。我活该,我倒霉。“越说越不像话了。”阮承淋皱眉,用衣袖帮她擦擦脸。杨波一把推开他的手。“不用你假惺惺,我知道你们这些阮家的男儿,我知道。”“你知道什么?你有几个男人,还知道。”阮承淋将脸一板。杨波扁嘴,鼓了鼓腮帮。“我就知道,我还知道你不知道的,老五说了,阿沅喜欢老六,不喜欢老三。老三活该,自作多情十几年。活该。”她咒骂。阮承淋板着脸,随即又苦笑摇头。“你,别学那样的话。什么老五老六老三的,太放肆了。”“只需你们拿我放个替身,还不许我放肆。不干,现在又不是皇宫里,我受够了。”杨波顶嘴。“你就是吃定我,是不是?”阮承淋瞪起眼。杨波也和他瞪,瞪着瞪着就软下去,可又不肯示弱,可怜巴巴的掉泪。阮承淋端不住,长叹口气,又将他搂住。“罢了罢了,冤家,我前世欠你的。”“我前世欠你们的,我招谁惹谁了,好端端千金大小姐的日子过着,非得受那罪。伺候人不说,还得整日提心吊胆的不知道谁害我。我才冤,才苦。”杨波哭哭滴滴抱怨。“是是是,我们兄弟欠你的。”“你也一样,不比他们好。”“又来了不是。”“难道不是?他们那样,你也一样。”“你呀,老五是老五,老三是老三,他们是他们,与我何干。我倘若当年知道阿沅喜欢的是我,就不会让她留在那儿受苦。“那还不一样,你们都喜欢她。”杨波叫起来,眼泪越发噗噗掉。阮承淋低头看她一眼,轻笑一声。“我倒你抱怨当替身,却原来是吃醋?”杨波恼羞,伸手推他。他抱紧。“我错我错。”他告饶。叹口气,他又说道。“想不到当年那个不堪折的毛猴子也终于长大了。”“我都老了!”杨波又叫起来。他笑一声,低头看她。“还好,脸上没有摺。不过要是老哭老哭皱着眉,那早晚得皱得像个包子似的。杨波忍不住笑出声,但随即又撅起嘴,瞪他几眼。阮承淋笑笑。“其实你哪里像阿沅?阿沅可比你漂亮多了。”杨波咬咬牙,瞪他。“真的,阿沅当年可真是漂亮的很。不光老三喜欢,就连当年懿德太子也喜欢她。可惜,我那时候年纪小,凑不上份。整天就知道骑马射箭,四处游荡。倒没注意她喜欢的是我?当年要是知道,倒也是一桩露脸的事,可惜了。”他低头看她,缓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