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我岂能袖手旁观。总得有个解释吧?为什么太子殿下会越来越不好?总得有人来为他说句话,做些什么吧。即便我是错的,但至少也能让陛下查一查乾元殿,也许太子殿下因此就能有一线生机了呢。即便我粉身碎骨,总也是一片丹心。”我说。柳如云眉一挑,看我一眼。“这么说来,你倒还是一个忠臣。”我点点头。“比不得比干屈原,但总对的起良心。”柳如云听了哈哈大笑,好似我讲了天大的笑话。我任他笑完,不为所动。“杨姑娘,你只有一句话说对了。那就是你到底年纪还小。”他看着我,慢悠悠说着。“这皇宫里的事,有时候没有对错忠奸,只有胜负成败。小孩子不要装大人,这里面的水太深了,很容易淹死你。”我点点头。“柳总管提点的是,这水太深。可我毕竟已经站在这水里,即便我一动不动,这水也会推波助澜,我好赖总得动一动,只当摸着石头过河。人说一如侯门深似海,我这一入宫门,也只能生死一场赌了。”这话我虽然说得挺大,但其实心里没底。我可真不想死,要真不怕死,我也不必这么啰嗦和他扯。我这是壮胆,外强中干而已。“好,你有这心有这觉悟就好。”柳如云站起身,轻拍了拍手,微微浅笑。我看着他不说话。“缘分吧,这可能就是太子殿下和你的缘分。”他又说。我皱皱眉,这缘分我能不能不要。老实说,我还是更愿意当以前那个没心没肺的侯门千金,杨家大小姐。“往后太子殿下就托付给你照顾了,希望你不要辜负了陛下的期望。”我抬起头,他这话的意思是我没事了?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了?陛下已经全查清楚了?我张开要问,柳如云伸手一挡。“谨口,莫提。”我一愣,怔住。“好了,杨姑娘,你很快就能回到乾元殿,继续照顾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的身体也一定会很快好起来,往后的日子你就多担待点。希望陛下和我都没有看走眼。”他慢悠悠走到门边,伸手搭在门框上,回头缓缓对我说道。我咧嘴一笑,虚张声势。“这人活在世上,总需要时不时赌一把,不是吗,柳总管。”他哈哈一笑。“是啊,都得赌一把。希望杨姑娘你常胜不输,笑到最后。”“承柳总管吉言。”我急忙拱手施礼。他微微一笑,瞥我一眼,转过头撩了帘子大步出去。至平朝29重逢带我回到乾元殿的是柳如云和苏嬷嬷,柳如云是陛下的代表,苏嬷嬷是大长公主的奶娘,说起来这左右护法来头相当大。倒是我这个正主,实在单薄的很。我在乾宁宫里待了三个晚上,再次回到乾元殿,又是大吃一惊。因为乾元殿又换人了,这一次,真是连半个熟人也瞧不见。就连王德召和林姑姑也都不见了,更别提那些小奴婢。柳如云把我介绍给新的管事姑姑,是一个比林姑姑还沉默寡言的方姑姑,容貌很是平凡,背总是躬着,显得有点懦弱。而我也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正式成为一个姑姑。所以乾元殿的那些新奴婢们也一个个按照柳如云的嘱咐,叫我杨姑姑,而不是杨姑娘。生生把我一个如花少女叫成个残花败柳,好不郁闷。当然我最关心的还是小别扭,这乾元殿的奴婢换来换去跟换衣服似的快,是个人都受不了,何况他还是个孩子。我搞不明白为什么连王德召和林姑姑都不见了?虽然我讨厌王德召,但我绝对不相信他也是害太子殿下的其中一员。他是大伴,是从小把小别扭带大的人,和小别扭息息相关有切身利益的,他害太子就等于害自己。还有林姑姑,正是她让我去陛下那儿告状,难道她还会自己告自己不成。我也无从问人,那些小奴婢们一个个都惊若寒蝉,那个方姑姑更是个锯嘴葫芦,沉默的像个死人。带着满腹的疑问走到里间,越过屏风就看到小别扭躺在床上,安静的一动不动。我心一抽,惊恐扑上前,一把抓住锦被。睁大眼看到那小小的胸膛微微起伏着,这才五指一松。没事,他没事,他只是睡着了而已。我松口气,抹了抹额头的汗,自己吓自己。虽然才刚回到乾元殿,但我还是明显感觉到了许多不同。应该说,乾元殿似乎安全了。屋子里没有了以前那种燥热,原本烧得通红的四个火盆都撤了,只是把地垄烧热了些。暖意从脚底涌上来,不再熏的人头晕。屋子里的药味也淡了,虽然廊下依然有小奴婢在煎药,但屋子里肯定定时开窗通风,时刻让新鲜的空气进来。最重要的证据就是太子殿下睡的还算安稳,可见情况即便没有气色但也绝对没有持续恶化下去。这些新来的奴婢有在用心伺候,同时也表明,林姑姑所担忧的是事实。我坐在床沿,端详着小别扭的脸色。他的脸色依然不大好,苍白虚弱。呼吸很浅,不一会就出了一头的汗。我用手绢帮他轻轻拭干,摸了摸额头,还好并不烫手。“蝈蝈。”那孩子闭着眼呢喃了一句。我心里一阵酸,咬住嘴唇,轻轻抚了抚他的脸。“蝈蝈,我要蝈蝈。”他突然叫的大声了些,小小的身子动了动。我吓一跳,以为他要醒了。急忙起身要去扶他,可立刻发觉他依然闭着眼,只是不安的抽动几下。“殿下,蝈蝈在这人,蝈蝈在这儿。”有个小太监麻溜的跑进来,噗通跪在床边,伸手指着小别扭的枕头下。“蝈蝈?”我皱眉不解,看看那小太监又看看床上依然不安扭动着的小别扭。“回禀姑姑,是一个草编的蝈蝈。太子殿下非得握着才能睡安稳,我们就给他搁在枕头下,他要了就让握一会。那蝈蝈都快被殿下握散架了,所以才不敢让他时刻握着。”小太监跪着爬过来,小心翼翼从枕头下摸出一个草黄色的难看肥蝈蝈,轻手轻脚拉开锦被,搁到小别扭手心里。一握住那只肥蝈蝈,小别扭就安稳了许多,但嘴里还是呢喃着,低低叫了几声。我眼泪忍不住,扑扑掉在锦被上。手伸到锦被里,轻轻覆在他的小手上。“蝈蝈在,蝈蝈不离开你。别怕,殿下你别怕。”跪在地上的小太监抬头看我一眼,悄无声息的爬了出去,让我一个人陪着小别扭。至平朝30风平浪静林姑姑和王德召到底去了哪里?那些小奴婢们为什么消失?这可能将永远成为一个迷。深宫里这样的迷很多很多,多得让身处其中的人都懒得追寻答案。这儿的人都本能的遵循着生存之道,对这些事自动自发的漠视忽视。太子殿下只是身体不好,因为天气的缘故有了反复,现在换了新的御医,用了新的药,就慢慢好转了。当然,对于那些消失的奴婢,在官方还是有一个说法的。说是皇家寺院天福寺的善缘住持卜卦问天,说太子的病情反复是因为身边伺候的奴婢们冲了他的生肖。相冲的是属龙和属马的,所以必须换掉。但其实谁都明白,这只是一个借口。那么多奴婢,没有一百也就几十,难道个个都是属龙属马的不成?这个年底注定是多灾多难的,太子殿下的身体刚刚有了些气色,宁贵妃那边却又出事了。因为这一段一直替太子殿下担忧,宁贵妃夜不能寐,寝食不安,都没察觉到自己有了身孕。结果前几天因为不小心,小产了。据说沁芳阁都炸了锅,陛下气的大发雷霆,要仗毙那些惹祸的奴婢。要不是大长公主及时赶到劝住陛下,说快过年了别生杀,不然那些奴婢可真倒血霉了。绕是如此,沁芳阁的奴婢也换了几个。太子的事加上宁贵妃的事,搅得陛下情绪败坏,整日都拉长了脸。还自己把自己关在乾宁宫里好几天,说是亲自给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和太子殿下以及宁贵妃祈福诵经。所以即便整个天下都在期待着新年的到来,可皇宫和朝堂乃至整个京师,都笼罩着一层阴云。庆祝活动也低调收敛了许多,宫里的主子们奴婢们,宫外的文武大臣们都不敢面露喜色,低着头夹着尾巴小心翼翼做人。低调,低调是王道。只有皇后巍然不动,挺身而出,搞了一些低调的庆祝。总算为整个皇宫带来了一丝新年的喜气,陛下出关后没有怪罪,大家才算小小松了口气。皇后也到乾元殿来探视了一下,送了许多的补药过来。不过经过这一次,我可不敢给小别扭乱吃东西了。虽然不敢怀疑皇后,但小心总没错。大长公主也来探视了几次,每次来都细心嘱咐一番。看得出,她对太子很用心。还有一桩新闻是关于我的福星晋王的,年才刚过完,西北的战事就吃紧了。陛下打发他出征作战,这个可怜的男人就在新年第一场雪花中离开了京师,前往穷山恶水的西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