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大学里的纪录是一分钟,这信息当初看到的时候并不觉得它很重要,只是觉得它很有趣。这种事情,要让一个生活在正常环境里的人相信,比较困难。我也一样,前前后后,疑惑很多。我与其说是相信了你,还不如说是相信了潭新伍。他是个真正的血管科医生,并且十分出色,他能坦然的接受和你一起手术,在你身上必然有他绝对可以信赖的东西存在。那么,这东西是什么?」他呼出一口气:「技术。」「这圈子里,有这样技术的人很少。这是造成我困境的最大原因,你是知道的。」他朝我笑笑:「我在联系你的时候,时间就已经很紧迫了。失去了你,基本上没有其它人会接我的手术。潭新伍在一开始就拒绝我,他明白的告诉我,他能提供给我的,只有心脏搭桥。你是了解的,我来找你,就是为了不想再做那该死的心脏搭桥。这世界和我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你从我身边溜走,却用另一个方式再回到我身边。林医生,非常的感谢你。你的手术很成功,我目前感觉很好,以后会更好。」他凑到我面前,把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笑着对我说。那自信满满的笑容十分的刺眼。「不过可惜的是,至今还是没有机会和你真正的见次面。」他伸出手,轻轻的摸着我的脸颊,仿佛这是件脆弱的瓷器。「听说你的病房就在楼上。我可以送个花篮上去吗?」他抬头看看天花板,我也抬头看看天花板。「没必要,直接折现给我本人吧。」我将他的手撩开。这家伙,还当我是他的孪童吗,毛手毛脚的。「我可以去看你吗?天雅理事长和我很熟,我的要求他不会拒绝。要和我一起去看看自己吗?」他又问。又是个邀我去看望自己的人。这算什么?怎么人人都拿这事来邀我。「没必要。」我朝他摆摆手,口气十分随便。=坦事不急,慢慢来就成。没必要劳动郭总大驾。」就看不惯他那副自以为了不得的样子,一副万事尽在掌握的从容样……得意吧你!「哦,不急也好。」他没在这上面和我多纠缠。突然又问:「需要用钱吗?」「思?」这话转得突然,弄得我挺茫然的。「你的条件是自由,离开郭家。这是广琏的要求吗?他一直很想要自由。你终于替他得到了。他依然是个只能依靠别人活下去的可怜孩子。就连这最重要的愿望,也要靠你这个完全不相干的人来完成。但不得不说他的眼光很好,林医生是个很有能力和魄力的人,令人印象深刻。」他温和的朝我微笑:「让我为你准备新的住所吧。让我为你准备一切,你得接受我对你的感谢,林医生。」他说得温文尔雅,诚恳万分。「广琏没有足够的能力为你准备好一切,他没有钱。你所需要的东西,我可以为你准备好,房子,车,以及其它的。」他说得十分动人,可我总觉得有地方很不对头。我疑惑的看着他而后一口回绝:「不,不必。我什么也不需要,以后可以自由支配这身体就可以了。甚至说,把这广琼的身体到心灵由你郭潮龙的手里转让到我林广宏的手里就可以了。这样就好,我只要求这些。至于以后的事情,我自己会解决的。广琏的能力很差,我知道,但我不是他。他没有的,我林广宏有,不需要劳郭总大驾。如果可以要求的话,郭先生,你不插手是我最大的要求。」我看着他的眼睛,郑重其事的对他说。郭潮龙的嘴角含着一个很浅的微笑,半瞇着眼睛看着我。「当然,您的要求还是很合理的,只是可惜,我的好意您并不理解。」他看似无限惋惜的叹了口气。好意你个大头鬼。我在心里大骂:我要再吃你的住你的用你的,那算什么自由之身?还不是在你老大的手掌心里讨生活!虽然我很讨厌广琏,但既然借用了他的身体,帮他完成这样一个愿望来作为报答,我还是做得到的。我才不上他的当。他当我是谁?竟然妄想用这种迂回而又卑鄙的方法掌控我的生活。想骗我人精林广宏?见鬼去吧!「为什么?这是怎么搞的?」我气愤的将手中的报纸扔到潭新伍的脸上。他一手挡住报纸,一手将我粗鲁的推开。「我怎么知道。方言青先下手为强,我能怎么办?」他没好气的瞟我一眼。「某某人不是说自己很有路子的吗?怎么啦,事到临头却不行了?」我怪声怪气的讽刺他。潭新伍有些尴尬的别开头。「我怎么能料到方言青竟然偷偷的说服你母亲给你转院……他先行一步了。」潭新伍哼哼几声。「转到哪里去了?」我气馁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天雅住院楼天台上的风很大,将我和潭新伍的头发吹得四处乱飞。潭新伍直直的站在我身边,风衣的下襬被风吹得哗哗作响,让人更加心烦意乱。「仁慈。」潭新伍说。「仁慈?那儿的脑外科很有名气。」我眉头一皱。「是啊,这就是方言青说动你母亲的理由。」「那儿你有熟人吗?」我叹了口气问。「有一个,不过最近在休大假,暂时联系不上了。」「方言青把我转那儿去干嘛?他要给我开脑吗?」我很不解。「你不知道?」潭新伍却用很惊讶的眼光看着我。「我该知道什么吗?」「仁慈是方言青老爸出资的,他老爸是大股东。」「啊?他家不是流氓世家吗?」我有些吃惊的看着潭新伍。潭新伍干笑几声。「他们家是流氓世家没错,不过也没规定说他们家不能投资正当行业吧。」「可投资医院?」我皱起鼻子。「你不觉得医院很赚钱吗?」「这倒是。不过,既然他们家自己有医院,他方言青干嘛要来天雅,去仁慈不是更好?」「你在天雅啊。」潭新伍绞起手臂看着我。「这相我有什么关系?」我斜着眼看他,不怎么理解。「林广宏,你别给我装蒜。」潭新伍很严肃的看着我。我回瞪着他。「难道你真的不明白?」「不明白什么?」我瞪着他。我该明白什么?潭新伍叹了口气。「算方言青瞎了眼了,看上你这么块朽木。」「别这么侮辱人好不好!」我叫起来:「你帮我想个办法进仁慈,我一定要亲眼看看自己的情况。我不能由着别人开我脑子,这万一好死不死的在手术台上给我出个意外,那我不完了?」我焦急得直搓手。「你干嘛不直接和方言青说你就是林广宏?」潭新伍没几分诚意的打趣起我来。「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个唯物论者,从来不相信这些的。我能和他说得通吗?」「这是事实,他不接受也得接受。」「可我怕他不接受倒还罢了,把我收拾进疯人院里就麻烦了。反正你给我想想办法,日子不能这么下去,我得回去。」我不耐烦的嚷嚷。「试试吧。」潭新伍半皱着眉头,带几分冷淡的应付我。我斜了他一眼。「说点别的,借我点钱。」「多少?」潭新伍从风衣内袋里掏出皮夹打开。「二十万。」我瞟也不瞟他皮夹一眼。「二十万?」他瞪大眼睛看着我。「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我身无分文。吃的暍的住的穿的,哪一样不要钱?二十万还少了呢。」我没好脸色的瞟了他一眼,「姓郭的不养你了?」「什么话?我又不是他那个孪童。他答应放这身体自由了,没人养了我当然要靠自己。我又不是不还你了,瞧你大惊小怪的,二十万就把你吓成这穷酸样的。」我鄙视的瞟了他一眼。「我又不是你这种见过大世面的人,区区二十万是小意思。」潭新伍将手里的皮夹合上,酸溜溜的回了我一句:「一下子我可拿不出这么多现钱来,回头开张支票给你总行吧?」「成,我不急。」我朝他挥挥手。「那住的地方找了吗?」他问。「还没。」「要不先住我那儿?等你找到合适的就搬。」他拾起地上的报纸,铺在地上,坐到我身边。「不麻烦?」我用眼角瞟着他。「不麻烦。你林大红人能来住,敝人的荣幸。」潭新伍拉开风衣,将皮夹收了回去。「等一下!借我两百块搭车回去。」我伸手拉住他缩回去的手。潭新伍皱着眉头看着我。「我送你回去还不成?」「钱还得照借。」我没理会他,从他风衣内袋里掏出皮夹,摸了两张出来又给他塞了回去。「够穷的你。」他将衣服整整。「没办法,身不由己。」我将两百块塞进自己的裤袋里,拍拍屁股站起身。「交代你的给我赶紧办,救人如救火,我回得去了也好还你钱。」我拍拍潭新伍的肩,先走一步。「哎。」他突然出声叫住我:「借你的二十万,五分利哦。」「随便你。」我头也懒得回。随便去买了些洗漱用具,我拎着个超市专用的塑料袋,就跟着潭新伍回家了。郭宅里,去的时候就没带什么,自然也没什么可以带走。我仿佛是个才出生的人,赤条条的来来去去,潇洒得连我自己也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