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阮贞进来的时候,他也依然在床上摊手摊脚,死仰八叉的管自己睡。看着床上这副放肆的睡样,阮贞忍不住撩起嘴角笑了笑。原本绷着的脸顿时柔和下来。可这笑转瞬即逝,想起这前因后果,他又心里恼恨起来。抬起脚,踢了踢他屁股。生养过了,那原本翘嘟嘟窄窄的屁股大了些,圆润润的更比往日可人起来,一脚下去,软的没边了。阮丹青却以为还是行宫里,他和孩子两人一床睡着,那小祖宗老是踢他。踢就踢吧,一小毛孩子的脚还能踢坏了他?他翻个身,继续管自己睡l侧着身,那屁股撅着,显得腰更加细。这都七八斤的生下来了,怎么腰到细了?阮贞皱了皱眉。看来不是腰细了,是屁股大了。猪一样,倒一如既往的能吃能睡。他气呼呼一屁股坐下,生了会儿闷气,转过头,瞪着那自顾自睡着的人。阮丹青似乎察觉到空气里异常的视线,睡不踏实起来。然转身,磕在阮贞背上。迷迷糊糊睁开眼,他揉了揉,眯着眼看了看。“芳庭?”呢喃一声。阮贞一开始还听不真切,嗯了一声,然后回过神来,炸开了毛。“你喊得是谁?”一把拽起他,大吼一声。阮丹青被吼得一个激灵,眼猛地睁大,焦距调了调,看清了是谁,愣住。瞪着眼一时不说话,一动不动。“吓傻了?”阮贞眉一挑,一脸怒意。他好心好意的来看他,这大半年的也好吃好喝的养着一大一小,临到头,他到念芳庭的好?大半夜的来个男人他就喊他的名字?他眼里还有他没?“皇叔?”阮丹青好似听不见他的话,半晌才将信将疑的喃喃一句。阮贞皱起眉。“怎么?不敢见到我?”他哼哼一声,满肚子火气。“真的是皇叔?不是我做梦?”阮丹青还是一脸不信,然后伸手往自己脸颊上狠狠拧了一把。“哎呦,好疼。是真的?”他捂着脸叫了一声,却满眼欣喜的看向他。阮贞却不动声色,心想你装吧,就看你怎么装了。我要是现在还上你当,受你蒙,我大半辈子就算白活了。阮丹青见他不动,心里一阵慌,脸上也落寂起来。两条眉毛皱起,小嘴撅起,眼泪汪汪的就来了。“皇叔,你不要我了?是不是?”怯生生问。阮贞冷哼一声,一把将他甩到床上,别开头背过身去。阮丹青小心翼翼起身,抬头看了看那薄纱屏风。小摇篮和人都不见了,他心里有些慌,但想着喜顺和香附看着,没听两人叫唤,估计没事。阮贞虽然背着身,可全副精神都探听着后面动静,身后没动静,他心里又不是滋味起来。这孩子,光怕光哭有用吗?赶紧的求求他,讨好他呀?你没动静难道我这头能消气?他心里嘀咕。阮丹青缩着脑袋小心翼翼凑过去。“皇叔,阿浓知道错了。”“哼,知道错了?晚了。你堂堂太子倒腾出个孩子来,这烂摊子,让我怎么收拾?”阮贞哼唧一声,骂道。阮丹青舔舔嘴唇,眼珠子转了转。“我也知道,皇叔为难。如今皇叔留我性命,还让孩子跟着我,阿浓已经感激不尽了。所以,阿浓也没什么奢求了。这太子,估计是不能再让阿浓做了。皇叔你就废了我吧。随便给阿浓找个封地,打发我过去就是了。实在不行,没封地也没关系。反正阿浓就养这么个孩子,皇叔给口吃的,给间屋子就成。就是喜顺和香附得给我留着,皇叔你也知道,阿浓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做事那是完全不行,没他们两个,我活不成。我活不成,那孩子不也遭殃……”他自顾自唠唠叨叨讲着。那头阮贞是越听越火大。好嘛,合着他自己到全想好了,连往后日子怎么过都寻思好了。去哪儿和谁过怎么过,可这里边就愣没他阮贞半分地?这小没良心的,白对他好了。“胡言乱语!你想好了?废你?你当废太子就跟废个菜似的?”阮贞回过头,瞪他一眼,喝叱。阮丹青被他吓到,脖子一缩肩一垮,低着头拿眼梢瞟他。“我怎么就立了你这么个糊涂蛋!还想要封地,我没把你关进大牢你就该庆幸了。瞧你干的那都是什么事!你收拢人心,好事。你收拢道床上去,给我戴绿帽子,你说你胆子怎么就那么大!你眼里还有我没?啊!合着平日里你都虚情假意,存心蒙我是不是?阿浓啊阿浓,你真是伤透我的心了。这么多年来,我是白疼你了。”阮贞一边骂一边伸手要劈,但临到他头上,却只是推了一把。阮丹青没敢挣扎,软绵绵的任他推倒,很是委屈的歪着身子瞥他。“那……那你就废了我嘛。反正我本来就是窝囊废,成不了大气。靠我难道还能治天下?不靠他们靠谁呀?皇叔你也真是的,不是你也同意,平庸君主良臣辅佐,我能有什么本事?我还不就是这副身子这张脸,他们不嫌弃也算不错了。”他嘟嘟囔囔,不服气的低声辩解。“你到还有理了!”阮贞忍不住拔高了声音喝叱。“你这话什么意思?合着还是我教唆的你?”他是越想越气。阮丹青可怜巴巴的,可嘴却不饶人起来,朱唇一番,歪理又冒上来了。“可不就是皇叔你教唆的。皇叔你对阿浓好,阿浓知道。可阿浓也无以为报,皇叔喜欢我,我都把自己整个给你了。他们都也不错,将来都是良臣,阿浓想他们留在身边,想他们也对阿浓好。要别人对你好,你总的有抓住别人的好吧。阿浓有什么好?除了这副身子这张脸,我还能有什么?物尽其用,人尽其才,皇叔,阿浓也没错呀。”阮贞那个气啊,这一通什么狗屁理论。手指神起,指着他,可都想不出能骂什么。阮丹青到好像找到理了,慢吞吞直起身,凑过去。“皇叔,做皇帝都是非常人,能人则忍,当舍则舍。其实阿浓也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好,事到如今还是惹皇叔你不快。罢了,阿浓还是不做太子,不做皇帝。皇叔你另择高明吧。”他语重心长,沉痛万分的一甩头,说道。阮贞只觉得脑子里有根弦崩了,啪一声脆响。败了,败给这废物了。“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你这没良心的废物,欸!”他重重叹气,一拳头捶在床榻上。阮丹青却不过去,双臂圈住他脖子。阮贞伸手要推,他就搂得更紧,将他的手压在胸口,压得紧紧的。阮贞到底还是推不开。阮丹青紧紧搂着他不放,脑袋挨在他肩头,脸颊贴在他鬓边,鼻息间热气一阵阵拂过他后颈。“皇叔,皇叔。”他身子一扭,娇滴滴唤他。阮贞只觉得自己好似一块冰掉进热水里,正不断的在融化。“我的好皇叔,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阮丹青一边扭一边轻轻摇晃他一边还埋怨起来。“我对他们好又能怎么样?这天底下,难道谁还能比得过皇叔你?他们哪个值得我拿命去抵?倘若皇叔你恼恨,要杀了他们,你杀便是。哪个能让阿浓一命博?”他缓缓松了松手,圈住阮贞脖子,面对面低着额头注视他。“皇叔啊皇叔,阿浓的心难道你就不明白?”低低呢喃。阮贞眯了眯眼,然后缓缓闭上,双臂用力一勒,将他重新勒到自己怀里,紧紧抱住。“皇叔,阿浓心里,真的真的只有你。可皇叔你呢?你心里只怕还有江山,还有规矩,哪里会只有我。”阮丹青在他怀里还喋喋不休的埋怨,手指捏着他衣襟上的金扣,扭啊扭。阮贞不说话,拢着他,手抚摸着他双肩。生完孩子后,这人圆润不少。往日瘦骨嶙峋的地方都添了肉,越发的绵软塑手起来。他越揉心越软,越摸气越顺。败了败了,这废物彻底算是败给他了。阿浓啊阿浓,自己这一生就折在这人身上了。江山社稷,身家性命,对尽数交代给他了。立储风波金秋收获时节,东宫也迎来了罕见的大收获。太子殿下重回东宫,并且择良辰吉日举行大婚。图染国的使者和皇帝早在两个月前就赶来了,天朝的富庶和奢华令他们流连忘返。唯一不大满意的是,这婚事拖拖拉拉一直拖了快小一年,实在等的有些心焦起来。至于那养病养出来的孩子,图染国皇亲们到也没怎么介意。男人嘛,哪能没有点花花草草的事情,何况一国太子殿下,这屋子怎么可能没个女人。倒是那么多年才这么一个孩子,他们还担心这太子不能人道。现在孩子都有了,顾虑全消,反而欢喜。反正不过是个卑贱宫人身的孩子,何足挂齿,计较这些反而显得小气了。一直阴闭晦气的东宫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张灯结彩,织锦铺地,弄得是那叫一个富丽堂皇。太子身体大好,又适逢大婚,还添了一口小的,这是三喜临门,正好趁此大操大办的机会,好好去去晦气。举国上下欢腾一阵,七宝郡主虽是个蛮夷女子,但长得那是跟花似的,皮肤细腻洁白,完全不似草原上女人一贯粗糙的皮肤。况且这小一年的调教,举止更是端庄有度,从容大方,就连原本挑剔苛刻的言官们,见了她的表现也赞叹有加。觉得孺子可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