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不相干的人都赶了出去,阮芳庭回转头,面色一正。“芳甯,我们还是兄弟吗?”他突然语气一沉,低低问了一句。阮芳甯愣住,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触到对面射来的审视目光,一时有些招架不住,急忙别开头。“大哥。。。。。。怎么突然问这个。我们当然是兄弟。”“好。”阮芳庭淡淡应了一声,把手里的茶碗放下。“既然你还承认我们是兄弟,那我今天就有些话要和你说说。”“大哥。。。。。。有话尽管说,芳甯我听着就是。”阮芳甯转回头,抿了抿嘴,搭在膝头的手不安的抚了抚。那头阮芳庭无声叹了口气,垂着眼皮,皱着眉头。“这些话。。。。。。一直在我心头萦绕。我本不想说。”他一边说一边撩起眼皮,看向阮芳甯。“大哥。。。。。。”“你知道现在母后处境很危险吗?”阮芳庭低低问道。“母后。。。。。。她。。。。。。”阮芳甯身体一震,急忙凑上前,焦急询问。阮芳庭手压了压,示意他稍安勿躁。“以前你还小,有些事你看不透,我也不便和你讲。现在你经过西北三年的历练,无论是身体还是心智都有所成长,那些不便和你说的,我也该和你说一说了。”“大哥。。。。。。”阮芳甯焦急催促一声。他这是越听越糊涂,满脸不解之色。听到自己母后有危险,他心烧火燎,都有些耐不住阮芳庭的慢条斯理。阮芳庭摇摇手,叹口气。“你也该知道,当年父皇能够拿下天下,母后娘家王氏一门功劳可谓不小。”阮芳甯点点头。“是的,父皇封了舅舅司空,卫国公。大表兄也入了朝堂,位列九卿。其余几位表兄弟也都有官职封赏。王氏一门可谓显赫。”“是啊,太显赫了。舅舅一家算是我们母后最强大的支持者,同时,也是你我兄弟二人的有力支持。”阮芳庭缓缓说道。听他这么说,阮芳甯心里有些不舒服,心想这支持也该是你一个人的支持,于我何干?阮芳庭自然不会错过他这次古怪的表情,心里一片了然。对于这个兄弟,他是不能不下点猛药了。为了自己,也为了母后。伸手,覆上阮芳甯的手,一把握住。“我知道,你对为兄我有意见。”他注视着阮芳甯的眼睛,缓缓说道。“没,没有的事。”阮芳甯急忙躲避开。“不,有。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你的心思,逃不出我的眼睛。”握紧他的手,不容他逃避。阮芳甯低头不语。“芳甯,我要这天下,你是知道的。”阮芳甯听他说出这么直白一句,惊愕抬头。阮芳庭不退,注视着他。“这天下。。。。。。。父皇总是要给你的。”他低低呢喃一句。阮芳庭摇了摇头。“以前我也这么想,但现在,我不确定了。”“为什么?”“因为父皇现在防备我了。”“防备你?不可能,父皇不是让你入了内阁,参与朝中大事,这分明是在重用你,培养你。”“这只是表面而已。我到底是父皇的嫡长子,父皇有用的着我的地方。可是,和所谓嫡?这嫡,还须得我们的母后是国母!”“怎么?母后。。。。。。不会,父皇不会。。。。。。”“怎么不会?难道你没注意到父皇正在逐渐削减王氏一族的势力吗?前段时间的漕运案子,难道你没觉察到点什么?”阮芳甯眉一皱,不语沉思。“别看表兄王文干从四品漕运史升职了从二品的光禄寺卿,那是明升暗降。光禄寺是个什么地方?屁大的权没有。还有我们的姨母,王召容,因为魇胜之术被贬,亏得母后去求情,才没去掖庭,留在后宫降格为才人。这种种迹象,都表示在父皇已经动了心思,要拔出王家了。”“父皇。。。。。。不会动母后的。”阮芳甯半晌吐出一句。“等父皇动手了,就迟了。到时候,你我也在牵连之列。”阮芳庭一把握紧他的手,重重说道。“你就只顾着你自己。”阮芳甯一把抹开他的手,瞪着他低喝。“混账话。”阮芳庭猛拍桌案,喝道。两兄弟互相瞪着,谁也不让谁。“你,我,母后,王家,那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什么叫我只顾着自己?没错,我想要天下。但你也不想想,我得了天下,我们的母后就是太后,你是我亲兄弟,就有一生的荣华富贵。你若气不过,好,你去得天下。”阮芳庭手一摊,压下嗓子恼怒低喝。阮芳甯不说话,只是瞪着他。“我们两兄弟,从小感情很好。我这要天下的心思,你也是从小就知道的。如今到来指责我只顾自己,只顾天下,什么意思?”“我知道,你是被那窝囊废给迷着了!”他伸手一指,恼恨说道。私密之事被突然戳破了,阮芳甯脸上顿时挂不住,一片尴尬之色。“大哥你说什么呢?”“说什么?说实话!你要娶杜嫣然,为的什么?不就是图谋她是杜扶危的妹妹,图谋他杜扶危是父皇的心腹。这我不怪你,你若是真心要和我争,想图谋天下,我不怪你。反正要么你,要么我,无论是谁,对母后无害。”“可我就怕你是受人挑唆,替人当刀使。到时候我们兄弟两残杀,那窝囊废到来捡便宜。这算什么事!”“没有这种事。大哥你多想了。”阮芳甯别开头,不悦说道。“我也希望我是多想了。可你是我的亲兄弟,我对你太了解。你从小就没这个争天下的心思,要不然当初你也不会在正德殿替我抱不平,也不会被父皇赶出去到西北受苦。你是个实心眼的人,我知道的很清楚。”“大哥,我。。。。。。”“一直以来,大哥我虽然看起来支持者甚多,父皇也对我宠信有加。可身在皇家,其中的凶险不足为外人道。别说如今我不是太子,就算我是太子又如何?历朝历代,废太子难道还少?”“以前还有母后王氏一门的支持,现在父皇要动王氏,这是何其凶险啊。现在你回来了,大哥我很高兴。你我兄弟二人合力,何愁办不成大事。可。。。。。。可你到好。不帮大哥也就罢了,怎么还拖起大哥的后腿来。”“我没,没拖你的后腿呀。”“真没有吗?现在没有?将来也没有?我还是那句话,若是你自己要争,大哥不怪你。可若是别有用心的人挑唆的,那我绝不饶恕!”阮芳庭眉目一拧,狰狞低喝。“大哥,他不过是怕你。那种窝囊废,难道真能和你争天下?就算他想争,父皇难道会放心把江山交给那种废物。”阮芳甯急忙一把握住他的手,辩解道。“你糊涂!”阮芳庭一把抹掉他的手。“你糊涂啊,芳甯。他能想到挑唆你来和我斗,难道你还以为他是个废物?这废物也是有心机的。”“小聪明而已。你难道不相信父皇,父皇不是昏君,难道还会不给亲生儿子给侄子。”“万一他是父皇的种呢?要知道朝中一直有谣传。”“不可能。那是谣传而已。”阮芳甯坚决不信。“不可能,你有什么证据?”阮芳庭瞪着他。“我,没证据,可我就是相信父皇。”“好,你相信父皇。我告诉你,没错,这窝囊废不是父皇的种,绝对不是。”阮芳甯听到这话,愣住。“可你刚才不是。。。。。。”“你相信父皇不会传位给侄子,我也信。可你要知道父皇不是只有我和你两个皇子,他还是可以选择其他人的。”阮芳甯不语,沉默片刻。“大哥,只要你保证别为难那废物,我就不和你争了。”“不为难他?他占这太子位,让我怎么安心?”阮芳庭皱眉道。“他这太子迟早是要废的,他知,你知,我知,父皇知,整个朝堂都知道。可等真废掉了,这人到底怎么处置?却不知晓呀。”“他怕你到时候要他命,怕的要死,才挑唆我来和你争,想让你对付我,他好脱身。我也知道,这人,不中用的。可。。。。。。大哥,你若是能保证到时候不为难他,我就没必要和你争了。”阮芳甯急忙辩解。瞪着眼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一番,阮芳庭面色越来越难看。“芳甯,你不会是。。。。。。真上心了?”阮芳甯脸色也难看了难看,讪讪苦笑。“我。。。。。。我也数不清楚,就是。。。。。。舍不得他吃苦。我知道他没用,知道他。。。。。。可就是舍不得。”“你呀!”阮芳庭恼恨低吼一句,伸手一把摁住他的双肩。“我的傻弟弟,你被人耍了你还不知道呐。”“什么?你说什么?”阮芳甯瞪着他,脸上的表情僵住。“你可知道。。。。。。”阮芳庭摁在他肩膀上的手一紧,喉咙里涌上来的话却一时说不出口。“知道什么?”“他窝囊废早已经是父皇的人了。你争得过父皇吗?”阮芳庭咬咬牙,把喉咙里堵着的话都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