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要回什么礼给我？”阿史那咄苾看着他。“你想要什么样的回礼？我们可以好好谈谈，给彼此一点诚意。我上便桥，你也来，就我们两个，如何？”李世民微微仰头，用马鞭指指渭水上的便桥，说道。阿史那咄苾不语。李世民冷冷一笑，目光有些轻蔑。阿史那咄苾哼哼一声。“你先上。”李世民撩嘴一笑，拉起缰。“陛下不可以！”长孙无忌急忙低喊。其余五个大臣也都面露阻止之色。李世民手一摆，头也不回，双腿夹了夹马，引马上了便桥。行到桥心，他仰着头看向对岸。阿史那咄苾重重哼了一声，也引马上了便桥，和李世民面对面。“你什么打算？总得给我个满意的回礼，否则我可就不走了。”阿史那咄苾眉一挑，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李世民不以为然的冷冷一笑。不过是个贪财的强盗而已，总有收拾他的时候。“以前我们两家结盟，大唐答应给你们的钱帛财物年年不缺，一分不少。大唐信守承诺，而你们呢？贪得无厌。”他不紧不慢的说道。“难道你让我上桥，就是听你指责我吗？”阿史那咄苾不耐烦的打断他。“好，我不指责你。你如今是草原大可汗，花销大了，想多要点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要我给。”听李世民这么说阿史那咄苾心头一喜，脸上露出笑容。李世民的脸色也松了松。“你能给我多少呢？李世民！如果，我要的比你想的多得多，甚至要你整个大唐呢？”阿史那咄苾有些猖狂起来，得意洋洋的看着李世民说道。“哈哈哈哈哈！”李世民大笑。被他笑的莫名其妙，阿史那咄苾不解的看着他，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让他觉得那么好笑。李世民停了笑，冷冷看着阿史那咄苾。“你想要，也该掂量自己吞不吞的下才好。”他回头对长孙无忌使了个眼色。对岸的长孙无忌吹了个长长的口哨，身后开始冒出黑鸦鸦一大片身穿盔甲手持刀戈的唐朝士兵。一排接着一排，一片连着一片，仿佛看不到头。为首四个雄纠纠气昂昂的将士，骑着骏马，挥舞着手里的兵气，杀气腾腾的看着他。阿史那咄苾大惊失色！“你这人，脾气就是急。我不过开个玩笑，你就急着摆脸色给我看，这难道也是待客之道？”阿史那咄苾干笑着说。李世民嘴角撩了撩，面露轻蔑之色，不以为然的看着面前这个来自草原的大可汗。就是这么个人，竟然一直欺压在大唐的头上，作威作福横行霸道。不可饶恕也不可容忍。“你若愿意做客，我自然以待客之道对你。你若不愿意，我又何必自作多情。”他冷冷道。“好了好了，知道你脾气硬。既然你愿意破财，我自然也不好为难你。只是除了那些钱帛，我还想向你要件别的东西。”阿史那咄苾伸手摸摸下巴，笑着说。李世民挑了挑眉。阿史那咄苾伸手在嘴边打了个呼哨，一阵劲风袭来，肩头停上一只大大的鹞鹰。原本他以为这鹰突然俯冲而下，必然能吓李世民一吓，挫挫他的锐气。却没想到李世民不为所动，冷眼旁观。当这鹞鹰在阿史那咄苾肩头停稳之后，李世民一眼就认出这只鹞子就是张晋那只鹞子。一开始他没回过神来，只是不解为何这只鹞子如今回到阿史那咄苾的手上了。他是个聪明人，转瞬之间就把事情前后联系起来，很快想到关键。一股勃然大怒之火在胸膛里猛的被点燃，他伸手向马后撩，想取弓引箭，一箭射死面前这一人一鸟一马。通通的杀掉。不，还不够，连同那精美府宅里那个该死的女人他也要一箭射死。方才能消解他心头之恨。手触及之下只有一个光光的马屁股。是的，他这次是来谈判的，不是来打仗的。他没有带任何武器。镇静，他必须镇静。冷静，他必须冷静下来。仔细想想，这难道不是她的又一次算计吗？她还是在算计他。她就这么恨他吗？是的，她恨，她最恨他。恨他杀死了她的爱人，恨他霸占着她，恨他打碎她太子妃，大唐皇后的美好未来。把长安空虚的情报出卖给阿史那咄苾，为大唐招来灭顶祸患。确实也是她这种冷酷无情之人做的出来的事。只是，她心思千回百转，算计一环套一环。难道她这次的算计就仅仅是这么简单粗暴直白的吗？冷静下来，冷静下来。要好好想想，她究竟想要的是什么？她究竟还埋了什么陷阱在这里？她不会顾忌他知道她出卖大唐这件事，可能就连让他知道她的出卖也是早已经算计好了的。她就是要让他被愤怒冲昏头脑，冒然出手，毁掉盟约。让大唐和突劂真正陷入混战。这样的话，那事情就真的麻烦了。所以，冷静，再冷静。不能冒失，不能冲动，他必须克制自己。将伸出的手缓缓抽回，李世民双手握着缰。指甲深深的掐入掌心，手掌一定破了，掌心里的汗水渍着伤口一抽一抽的疼，疼痛让他头脑清醒。费力将胸膛里熊熊燃烧的怒火暂时压下，他，仰着头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阿史那咄苾。“李世民，我想和你要个人。”阿史那咄苾隐隐约约能感觉到李世民情绪上的异常变化，知道自己这一下刺痛了李世民的情感，他喜欢看到他受挫，这感觉让他心情愉悦。于是他逗弄着肩头的鹞鹰，有些得意洋洋的说。“阿史那咄苾，不要说出口，千万不要说出口。”李世民面无表情，声音不大，反而有些刻意的压抑。“你这是什么意思？威胁我吗？”阿史那咄苾脸一沉。“不，只是忠告。忠告你不要试图触及我的底线。”阿史那咄苾垂了垂眼皮，思量着李世民这句话。“你们汉人不是有句话，叫不要因小失大。不过一个女人而已，你何必看不开。”李世民突然哈哈大笑，笑到一半又突然停下，直勾勾瞪着对方。“相信我，我是认真的。”他淡淡的说出一句。阿史那咄苾不言，也直直看着李世民，想从他眼睛里看出他全部的意思。一个女人而已，他这是何必呢？难道要为一个女人赌上他辛苦得到的一切吗？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竟然让这个目空一切，狂妄至极的李世民这样做？祸国殃民，倾国倾城，这样的女人倒确实是从古到今就存在的。又或者说，也许他赌的就是那口意气。李世民的底线就是这口意思，所谓男人尊严。可他也有意气，也有自尊。只是……难道真为了个女人而把自己陷入一场不一定会赢的长久战争吗？不值得。放弃近在咫尺的财富而去追求一个空虚的胜利。不值得。他才不做这种赔本的买卖。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好了好了，你又来了。不过一个女人，你既然不肯给，那就算了。不过，你也知道，义成公主已经很老了，难看死了。你得给我个年轻漂亮的大唐公主。我需要一个高贵年轻漂亮的公主给我生许多许多孩子。”阿史那咄苾摆摆手，将肩头的鹰放飞。李世民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那么……”阿史那咄苾开口。“明日，还是这个时候，我们还在这桥上，刑白马，立盟约。从修旧好。然后，你回你的草原去，每一年，我们大唐都回遵守盟约，给你数不尽的财富。而你，也要遵守盟约，永远不能侵犯大唐。”李世民不紧不慢，一字一句的说道。“好，一言为定！”“一言为定！”12 皇后一言为定！从此一言为定！和自己一言为定，不消此恨此辱，誓不罢休！没有人可以这样羞辱他，没有人。钱财，女人，国家，这些算什么！自尊，才是最高的。天下尽在掌中，万民尽在脚下，他是天命所归，是天选择的人。这样的人，怎么能被一条从草原来的豺狼羞辱。不可饶恕，不可饶恕！不可饶恕的是自己，是这样一个窝囊的自己。什么天策上将，什么英明神武，什么经世济民，全是狗屁！全是狗屁！一定要亲手宰了那条羞辱他的豺狼，将他的皮活剥下来挂在城头，风干了。一刀一刀再一刀，手持着雪亮锋利的唐刀，狠狠的劈向红檀木包金角的桌案。桌案应声而裂，一条口，两条口，三条口，最后轰然散架。不够，不够。雪亮的刀身继续舞动，满是精美刺绣的坐垫也被无情劈成碎片。胸膛里的怒火依然熊熊燃烧，烧的他浑身燥热，仿佛要爆炸。他现在想杀人，想杀人！东宫正殿的宫人太监早已经纷纷跪伏在地上，一个个仿佛待宰的鸡仔，被他的怒火吓的簌簌发抖。怕什么？他们怕什么？难道他会去杀他们吗？这一群没用胆小的废物，杀他们能消他心头的怒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