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国王还在慌神时,只听身后又是“轰隆隆”一声响动滚动传来,雪花飞溅的同时,贺千斩再次摔回原地。“该死!”贺千斩已然失去耐性,三日来不断重复着同一个动作,爬上去、摔下来,却对冰魄雪莲诡异的行径无计可施,恨不得一刀劈碎那朵破花。“贺千斩?你这是打哪来?……”顾风见贺千斩从天而降,但落地的造型显然不够优美,不由关切地跑上去。贺千斩甩了甩一头冰碴,无暇寒暄,将一根“冰爪铁链”抛向岩壁,待冰爪咬住冰块缝隙之后,他猛然飞身跃起,故意无视小九的存在。“喂,快下来贺千斩,即便你武功再高强也抓不到冰魄雪莲,何况……冰魄雪莲在哪呢?”顾风挠挠头,贺千斩朝某个方向直径攀岩,可自己只看到一片光秃秃的雪山。俞晓玖注视贺千斩的所在位置,再向上攀爬一点就要碰到最下排的发光点。不过,一旦他身处蓝光笼罩范围,便会无缘无故掉下来,这是冰魄雪莲所设下的魔法结界吗?“大伯大婶们好,我是贺千斩的把兄弟顾风,嘿嘿。”顾风走到哪都不忘自我介绍。“小斩的把兄弟?”老国王眯眼打量顾风:“哟,长得眉清目秀挺俊嘿。大伙快过来,这位小兄弟是小斩结识的……义兄,还是义弟?”顾风腼腆地笑起:“义弟,这位姑娘是贺千斩的师父,挂名的。”“……”长辈们又将视线齐刷刷转向俞晓玖,能给小斩当师父的女子,定是艺高人胆大!“姑娘,小斩与你除了师徒关系,还有?……”老国王定睛看了看小九完好的另一半脸,只是那道伤疤遮盖了此女容颜,其实五官相当柔媚。俞晓玖目不转睛地望着贺千斩,抽不出时间回答问题,因为贺千斩一只手已碰到其中一枚光点,俞晓玖下意识闭眼,毫无悬念地,贺千斩倏然摔落,幸好积雪厚重松软,故而形成一张纯天然的“完全气垫”。“贺千斩,你再上去,我,我就用拐杖揍老头!”“?!”……老国王惊住,双眼聚焦在眼前的拐杖上,不好吧,他都一把年纪了。“?!”……顾风倒抽一口气,这算哪门子威胁。“……”贺千斩斜了小九一眼,她一开口便引他发笑。俞晓玖没好气地瞪着他:“还不快过来,我站得腿都酸了。”当所有人都以为贺千斩会对此女不屑一顾时,贺千斩却走到此女身旁,一抄手肘将她托起。“……”长辈们木然一片,此女三言两语便制止了贺千斩的玩命之举,真乃牛人也。“……”顾风心中忽忽不乐,他又不能说小九阻止贺千斩以身涉嫌有过错。贺千斩这才察觉她已冻得瑟瑟发抖,再看那张遭冷风吹红的小脸,于是他不假思索地,将她一双手揣在自己怀里,顺势压低她的头,让她蜷缩在胸膛中,又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寒风的侵袭。一举一动都是那般自然而然。忽略了众人的目光,也忽略了顾风的心情。俞晓玖倚在这幅不算温暖的肩膀上,感觉自己仿佛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家人,也只有家人的拥抱才令她安心。她吸了吸鼻子,戴上卡通棉口罩,仰起头给他欣赏顾风的“大作”。贺千斩知晓她想逗笑自己,但他情绪有些烦闷,有所指道:“看得见,却采不到。”俞晓玖回眸凝睇,冰魄雪莲依旧释放光芒,又好似在摇曳中发出嘲讽的笑声……“是不是被谁施了法术?……还是不要招惹有灵性的花草为妙,怪吓人的。”贺千斩扬手指去:“你仔细看,亮点布局规整,且间隔不大,只要找对攀爬路线,一定可以寻到冰魄雪莲的准确位置。”他不断攀爬并非漫无目的瞎闯,而是在摸索通往冰魄雪莲的唯一途径。“嗯……有道理……不过要从几千个亮点中找到正确路线,简直是天方夜谭。”俞晓玖转过头,郑重道:“我不想治了,一道疤又算什么,我都看惯了。即便容易采摘,我也不能因为一张脸,眼睁睁看着寒齐国毁于一旦,那也太自私了点。”贺千斩不予回应,小九无非是一时想开罢了。俞晓玖以为所有人都看得到满山亮点,却不知旁听者无不迷茫。“对不起老爷爷,我没有殴打您的意思,只是一着急顺口一说……”俞晓玖听到他们的对话,知道这些老人都对贺千斩非常好,应该是他提过的家人吧。“姑娘,你还蛮会挑人打的,他便是寒齐国国王,也是小斩的义父,拿国王威胁小斩最有效,哈哈。”李大婶在一旁纠正道。“……”俞晓玖瞠目结舌地看向老者,老国王点头浅笑,显然毫不在意。她尴尬地低下头,用大家都能听到的音量说给贺千斩听:“你义父为人真随和,多善良可爱的老人吖……”贺千斩可不买账:“待回宫之后,磕头致歉。”“……”俞晓玖竟然不敢反抗,扁扁嘴应了声。顾风默不作声,只是在一旁观望,似乎也插不上话。待大队人马返回皇宫,老国王为俞晓玖安排一间相对暖和的卧房,随后一大票老者,硬拉着顾风去别屋闲谈。“师父看到这条疤,自责的……划伤了他那张完美的脸,我心里特难受,想找人说说话,就想到了你,可你又不在。”俞晓玖默默垂泪,展洛鹰对前世痴情绝对,她却给不出半分回应,毕竟不爱就是不爱,真够郁闷的。贺千斩拧起眉,曾经活泼开朗的小九,在一段一段情感的纠葛中,逐渐陷入两难境地,他希望她活得轻松自在,偏偏看到越来越多的泪水。“倘若我是他,也会这么做,当过失无法弥补时,只能毁了自己去赎罪。”贺千斩理解展洛鹰的心情,他们属于同一种人,不断给自己施加压力,却始终寻不到解压的途径。正如他迟了一步救出小九,责任就在他。莫追问为何非要揽上身,无法说服自己不承担。俞晓玖扬起泪眸:“可这么做我也不会感到好受,况且他所犯的错,不是让我当奸细,而是不该隐藏感情,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男人都是这样,好似不到生死关头就不肯说出真心话,表达心意有这么困难吗?……”“……”贺千斩闪避着她的视线,原本不困难,困难都是自己搞出来的。如今寒齐国每一位百姓都在帮他卸包袱,他反而盼着山崩地裂,由此便可带领百姓离开这片寒冷贫瘠的土地,他自然不必再当杀手。如今只差一步,摘取冰魄雪莲之后,心灵便彻底解放。“不知哪个妖怪这般无聊,居然在冰魄雪莲上布阵施法。”贺千斩不悦地蹙起眉。“妖?我倒觉得是神仙所为,妖怪哪会弄出那么美的意境。还是等师父取来另一件法宝后再讨论这问题……”俞晓玖很喜欢那种柔柔的蓝色,没有海水蓝那么深,也没有天空蓝那么亮,夺目璀璨却不刺眼,渲染着玄妙的异彩。贺千斩可没她那份闲情雅致:“治病最重要。”“不治你就嫌弃我丑了是吧?”“故意曲解我本意。”“正面回答。”“当然不,但你并非对着我一辈子。”贺千斩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完后又觉得别扭:“对着谁也不行。”“……”俞晓玖明白他的意思,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谁都不愿意与丑八怪亲亲我我。两人正不知如何接话之时。李大婶敲了敲门,笑逐颜开地询问。“小斩,既然摘冰魄雪莲的事要搁置几日,不如带上你师父与你义弟,一同去参加张大伯家的婚宴如何?”俞晓玖难道遇到婚礼现场,刚欲兴奋地鼓掌,贺千斩却疾言厉色打断。“她不能去。”“为什么我不能去?我戴口罩还不行么,不会吓到其他来宾。”“对啊,不对!一道疤而已,你这丫头莫多想,绝对不会有哪个村民会对你的伤痛指指点点,小斩,并非这原因吧?”“……”俞晓玖斜眼偷瞄贺千斩,贺千斩的表情相当不自然,哼哼,有猫腻,偏要去。七日来复“你困了。”贺千斩再次按下俞晓玖双肩,给她盖上被子,恨不得连她带床板捆一起最理想。“我不想睡觉,我要参加寒齐国民俗婚礼!……”俞晓玖第十五次爬起身,据李大婶描述,寒齐国结婚仪式有别于其他地区,本土特色浓郁。“没什么特别,无非是拜堂成亲。”贺千斩拧着眉,虽故作镇定,但显然有点心虚。“我要吃喜酒吖,你嫌我带出去丢人现眼是不是,是不是?……”俞晓玖故技重施,有时撕开自己的伤疤也是在别人伤口上撒盐的好方法。“……”贺千斩背对她伫立,主要是为了掩藏不安的情绪。“顾风,快来帮帮我,贺千斩把双拐藏起来了——”俞晓玖见顾风进门,伸出求救的双臂。顾风走到床边,探看床下寻找拐杖:“不是去吃喜酒吗?贺千斩你这是做甚?”贺千斩蹙眉不语,他也没法解释自己古怪的行径。俞晓玖嘟着嘴,贺千斩从没这么固执过,肯定隐藏了不可告人的秘密,就去就去。顾风在木柜中找到拐杖,屋里就那么三两件家具,好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