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真假,不管对方是谁,商夏不敢怠慢,拖鞋刚买的高跟鞋,换上便于跑动的平底鞋。“不用太紧张,也可能是我太敏感了。”“不可能,你的眼睛最毒。”“我要是真有那本事,早就把你看穿了。”“如果你没看穿我的目的,就不会拿青花茶杯确定我的动机,”商夏认真地看向宗海晨,“从我闯入你的生活开始,你其实一直对我保持怀疑态度,但每每还是容忍了我的谎言,海晨,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包容。”宗海晨轻咳一声,不自然地撇开视线,她在逼自己承认爱情使人愚钝吗?电梯在商场地下三层车库前停止,电梯门缓缓打开,视野里只有一望无际的车海。这样的空旷与寂静令人不安,商夏抽出三根飞镖夹在指缝,虽然没说破,但她知道世界上有一种人,明明害人在先但却受不得一点委屈,譬如虎哥鼠弟之流。安全抵达自驾车旁边,宗海晨首先检查四个轮胎手否被人动了手脚,待确认无恙之后,命令商夏赶紧上车。再打开后备箱将购买的东西放进去,关上后车门,坐上驾驶位,关闭门窗,发动引擎。宗海晨会如此谨慎也不是全凭直觉,因为警方通知他诈骗案案主谋已执行死刑,主犯的打手之一还没落网,按照以往的经验来分析,要么跑路、要么报复。“回家之后,这几天你都不要出门,我会在万无一失的情况下把儿子接回来。”商夏已感到事态的严重性:“你是不是得到什么消息?谁要对付我?”“跟你无关,别瞎想。”他一把轮将车驶入车道,顺着不算宽敞的机动车道出口慢慢行驶。商夏惴惴不安地环视四周,猝然之间,只听“咣当”巨响一声,一辆面包车的车尾撞上吉普车的后车门。身着某面包房制服的司机匆忙下车,看了下刮花的车门以及被撞掉的门把手,又看了眼车标,顿时双腿一软差点瘫在地上:“对,对不起,真对不起,倒车没看见。”宗海晨的路虎价值百万,刮花需要烤漆,没个十来万肯定是修不回原样儿。如果面包车车主没上保险,那就彻底晕菜了。宗海晨记得跟踪者没有胡须,而且在停车场因为倒车出事的也不在少数,所以开门下车,可是还没看见撞成什么样,面包车司机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刀向宗海晨的心口刺去——宗海晨本能地一掌弹开,闪躲之际,才发现面包里躺着两个遭五花大绑的人,其中一人只穿四角裤,应该是这辆车的本主,另一名是巡视车库的保安。“报警商夏!千万别下车!”不等他多叮嘱,金钱豹撕掉假络腮胡,杀气腾腾地向宗海晨扑来,刀光飒飒,按照金钱豹原本的设计,一路将宗海晨逼进安全通道,他攻击的速度非常之快,快到不容商夏发射飞镖。商夏边求救边推开奔向安全通道大门,而金钱豹钻进大门之后并没急于追赶宗海晨,而是躲在门口伏击商夏。当商夏推开门向里面奔跑的这一刻,金钱豹卯足力气从里冲撞门板,站在门外的商夏一下子被撞出几米开外,同时,抓在手上的三只飞镖也被弹飞。金钱豹手持尖刀极速冲来,正当刀尖逼近商夏的咽喉之时,他的后脑勺顿时遭到宗海晨的猛烈撞击。不过,铝皮制成的垃圾桶的杀伤力实在不够瞧,金钱豹只是身子一歪便向商夏发起二次攻击!宗海晨扣住他的双臂,试图妨碍他的行动,但无奈对方是名打家劫舍的行家。金钱豹翻转刀尖,狠狠地刺入宗海晨的手臂,紧接着,顺势将宗海晨撞向墙边,刀刃直奔心肺而去——“呃!”眼瞅着宗海晨即将受伤,可这一声闷哼却是由金钱豹发出的,只见一支飞镖扎入他持刀的手背,可还不等他拔出飞镖,飞镖已因尖锐部分只有三厘米而自动脱落。趁金钱豹稍显迟疑,宗海晨一拳打向他的眼眶,无暇追击第二拳,急忙抱起站都站不稳的商夏往外跑。“海晨快放我下来啊!否则你根本跑不——”话没说完,金钱豹已将二人双双扑倒,他一把揪住商夏的头发,拖拽着她的身体向安全通道里拉,边走边叫嚣:“姓宗的!是爷们你就给我进来!”“别理他海晨!”商夏抽出一支飞镖狂戳此人大腿,很疼,血也在流,不过这点伤对于金钱豹来说什么都不算,他在出发之前就给自己买好了棺材。宗海晨岂能眼睁睁看着亡命徒杀害商夏,必然是紧追其后,当安全大门轰隆一声关闭,金钱豹不由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张狂笑声,一把匕首丢在宗海晨脚边,金钱豹狞笑道:“你女人的命就在我手起刀落之间,你可以像个缩头乌龟一般逃跑,或者选择一命换一命。”锋利的刀尖正对准商夏的心脏,宗海晨蹭了下嘴角的血迹,毫不犹豫地捡起刀。“别犯傻啊海晨!你就算把自己千刀万剐他也不可能放过我!你走,你为了我这种大骗子值得吗?你给我走!走啊——”紧盯着他高高举起的匕首,眼泪在她眼底如泉水般流淌,见他双手握刀,悠悠地合起双眼,她拼命地摇着头,嘶声裂肺地呐喊:“我算什么东西配换你的命?!不要不要不要啊海晨!——”她虽然身上纹有凤凰,但根本不是带来吉祥的瑞鸟,而是制造无限灾难的邪神毕方!而宗海晨,其实还没傻到自觉自愿钻入金钱豹的圈套。高举匕首其一、拖延时间;其二,如果亡命徒再次相逼……说实话,他也只能照办。此刻要感谢经他手仔细研究过的千年古尸,令他了解到刀刃在哪种情况下入腹,只会造成看似毙命的伤害却不足以致命。面对穷凶极恶的歹徒,他不合时宜地笑了,在这意外事件中的意外,让他看清商夏在面临生死时的态度,没白疼她。“你他妈快动手!不怕告诉你!今天来多少条子老子都不怕!老子就没打算活着出去!”金钱豹本该一刀一个痛痛快快宰了他们,只是没料到这两人都会点功夫。宗海晨无视金钱豹的鬼吼鬼叫,但猜想很难躲过此劫,他望向泪眼婆娑的商夏,笑着说:“不哭了媳妇儿,宗家三代从军,咱家人都不怕死。”他似乎从没告诉过商夏,除了是鉴定师他还是一名军人。商夏瞪大双眼,泪眼扑簌簌地洒下脸颊:“你,你叫我什么……”鲜血顺着宗海晨的手臂上的刀口无声流淌,他却粲然一笑,像午后阳光般明媚。“再不说恐怕没机会说了……商夏,我爱你。”爱一个人,就要接受她的全部,好的,坏的,甚至是与原则相违背的。他一直不确定是否可以全盘接受她的反面,是否真的可以忽略发生在爱情中的瑕疵。此刻,终于可以明确地告诉自己,确实爱上了,爱到没有底线。57、完结警笛声萦绕耳边,金钱豹扯住商夏的头发往楼梯拐角拖拽,粗声粗气地吼道:“宗海晨!我只数到三,如果你还不动手我就一刀宰了这娘们儿!”形势刻不容缓,宗海晨对准右上腹,肝脏的所在位置,高举匕首,正色道:“我肯定不会跑,你丫如果还算个男人先放了她!”“少他妈在这儿废话,”金钱豹也缓缓地举起尖刀:“一!”商夏刚要扬声阻止便被金钱豹死死捂住口鼻,她用手肘使劲撞击对方胸腹,但金钱豹抱着必死的决心纹丝不动。她用眼泪恳求宗海晨千万别做傻事,可是金钱豹已喊出“二”。此时,奔向此地的脚步声越来越密集,预示着营救大军已抵达现场。“三!”宗海晨把心一横,就在将刀尖插入腹部的这一刻,只听迎面传来一轻一重两道喊声,他蓦地睁开眼,堕入视线的一幕令他大喊一声“不!——”映入眼底的画面甚是惊悚,因为一整支飞镖从金钱豹的耳孔里插了进去!同时,尖刀斜向扎入商夏的心脏,顷刻间,一左一右向地面摔倒。宗海晨以超越极限的速度冲上台阶,弯身抱起商夏,火速与前来支援的警察交错而过,鲜血像开了闸了阀门的洪水般从商夏的心口喷出来,宗海晨边跑边朝驾警员疾声呐喊:“打开车门!去医院!快啊——”驾驶“依维柯”的警员立刻拉开后车厢门,又在其余几名警员的协助下将商夏送上宽敞的“押送仓”,拉响警笛,疾驰驶出!“很快到医院,没事的,一定没事的。”宗海晨紧盯着插入商夏心脏的尖刀,试图用手指压住顺着刀刃溢出体外的鲜血,但五指瞬间淹没在血海之中。悠悠地,商夏的手臂从身前滑落,宗海晨慌乱地抓紧她的手,又见一串鲜血顺着她的嘴角淌出来。她的气息非常微弱,翕动着唇,几不可闻地叮嘱道:“海晨,答应我,照顾好,我哥,照顾好,我们的孩子……”“说什么傻话,你不会死,不会的……”宗海晨根本不记得泪水从哪一刻开始源源不断的流淌,他急躁又暴戾地敲打后车窗:“人命关天再开快点啊!——”商夏感觉自己好像几天几夜没休息过的劳工,身躯骤冷骤热,很想睁开眼再看一看宗海晨,眼皮却沉得像压上了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