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成品,大概值多少钱?”男人眼前一亮。“画工不够精细但笔法算流畅,如果器形保存完整三万左右。”宗海晨将瓷片还给藏宝人。男人喜上眉梢,女人则小脸煞白,见情况不妙想开溜,可刚往外一跑便被几名壮汉挡住去路。“刚才帮你说话也不见你说声谢谢,现在证明你确实碰坏了人家的老物件儿就想跑啊?”路人一副伸张正义的神态。“我,我不是故意的……”女人惊慌失措。事主后脚走来,这会儿反而做起和事老,扬声制止众人吵闹,对女人说:“专家通常是保守估计,看你是个女人我就不计较了,一口价,两万五。”女人一听这数字立马哭了:“大哥,刚才是我态度不好对不起,我真没这么多钱。”“没钱取去啊,取不出来朝家里人要,你万幸去吧!要是清末精品三十万都打不住!”这时,一道柔软的女声从人群中蔓延出来:“什么东西值两万五,给我看看可以吗?”众人望去,商夏挤过人群来到事主面前:“毁坏他人财物自然要赔,用不着为难一个女人。”听罢,女人就跟遇到救星似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将经过告诉商夏。商夏听了个大概,伸手向男人要绒布包裹:“两万五对于寻常百姓也不是小数目,不如请鉴定师再确定一下。”“你算哪根葱啊说看就看?!”男人怒目圆睁。“反正不是长在你家地里的菜,如果你拒绝再次鉴定我有权怀疑事有蹊跷。”男人见她多管闲事,态度再次强硬开来,何况小姑娘没几个不怕吓唬的,于是他扬起拳头虚晃一招,可是这刚一抬手,商夏已捏住男人粗壮的手腕向自己方向猛然一拽,利用对方重心不稳的劣势将他拽到自己身后的位置。外面吵闹声越来越大,藏家与鉴定师们纷纷走出去看热闹,宗海晨起初没动窝,直到同事跑回来喊他:“宗海晨快来看,美女打狗熊!”也不知道怎么的,宗海晨一下子就想到商夏,他疾步挤过人群,果然看见商夏正将一名男子压制在墙边,并命令他必须交出碎片验明正身。“……”宗海晨揉了下太阳穴,走到商夏身后,伸出一指戳了戳她的肩膀:“夏同学,无聊也不能靠打架消磨时光吧?”女人记得宗海晨正是帮男人鉴宝的专家,赶忙攥住他的手,哭诉道:“您来的正好,刚才是您给估的价,我只不过碰了这男人一下瓷瓶就碎了,他说不赔两万五否则不让我走。”“是我说的,我说器形完整的话值三万左右,如果只是瓷片值百八十块。”说话的同时,他将商夏拉到身后,又看向正蹲在墙角揉胳膊的男人:“把摔碎的瓷片都拿来。”商夏从宗海晨身后探出半个脑瓜,火速打小报告:“他抱着绒布包死活不松手,我严重怀疑他是碰瓷儿的。”宗海晨哧地一笑:“原来是你同行啊。”商夏轻捶他后背,叫他别贫了赶紧验货还大姐一个公道。宗海晨真心不想管闲事,可谁叫他摊上一个喜欢抱打不平的孩他妈呢。见男人极其不配合,请保安强行打开,结果不出所料,除了拿给宗海晨鉴定的那片儿是老物件,其余全部是不值钱的新仿。男人这会儿在想跑也晚了,已有好心人报了警,片儿警很快认出此人是一群惯犯中的其中一个,这伙人专门找女人和老人下手碰瓷儿。诈骗手法很简单,一人出面碰瓷儿,同伙挤在人群中当托儿,记得最初叫嚷是假货的白须老者和起哄的那几位不?全是他们的人。民警对这群人抓了放、放了又抓,却仍是死性不改。真相大白,围观群众将热烈的掌声献给拔刀相助的商夏,宗海晨则捂着半边脸不想跟她站一块儿,因为她正抱拳回礼。同事凑过来悄声问:“宗海晨,这位小美女是你女友吗?”宗海晨注意到同事看待商夏的小色眼儿,不悦地回:“小?我们儿子都四岁了。”“啊?……啊!恭喜,考古、生娃两不误啊,恭喜恭喜,我忙去了。”另一边,险些被坑的女人为表示感激非要请商夏吃饭,商夏下意识握住宗海晨的手:“小事一桩不必这么客气,我是来找他的。”“看出来了,这位帅哥处处护着你一定是你男朋友吧,我要也有一位当鉴定师的男朋友就不会被那些骗子坑了!”“我不是她男友。”宗海晨说。“啊?那你们是?”“商夏,你说。”宗海晨挑了下眉。商夏眨着眼,看不出他的意图,不过看到周围都是他的同行,所以她自认含蓄地回答:“我们是……生了孩子带没领结婚证的普通朋友。”“……”女人干笑两声,够复杂的啊。“……”宗海晨瞪着她的脑瓜顶,这个解释简直太坑哥了。最终,女人购买一套价值千元的文房四宝赠予商夏,祝他们的儿子学业有成步步高升。意头好,女人又执意要送,商夏唯有道谢收下。回到活动大厅,商夏老老实实地坐在宗海晨的身旁,小心翼翼地打开礼盒,取出砚台托在手中欣赏:“你说诚诚会喜欢么?”“看孩子的兴趣吧,如果儿子对书法感兴趣的话,我请位书法大家给儿子做启蒙老师。”“我哥在书法上的造诣相当了得,舅舅教外甥肯定比外人上心。”“风和日丽大中午的,你总提这些不着调的事想干嘛?”宗海晨将砚台塞回盒中,又把盒饭放在她的面前。商夏嘟嘟嘴,默默拆开一次性筷子,看到盒中的炖牛肉,挑出最好的几块肉,再一块块夹到宗海晨的饭盒里,此举不由引来同行们羡慕的目光。画面挺温馨,但毕竟是工作时间,宗海晨不免有些尴尬:“瘦得跟柴火棍儿似的别管我了。”“咦?你前几天才说我丰满了不少。”商夏低头看向胸部。“……”宗海晨立马抬起她的下巴:“快吃,吃完带你出去转转。”商夏咀嚼着米粒儿,一脸落寞地说:“我最想去哪你知道……”宗海晨充耳不闻,快速吃完,抓过外套站起身之际,说。“妈明儿要带孩子去医院打预防针,后天看情况。”待商夏反映过味儿来,宗海晨已然迈出门槛,她欣喜若狂地追上去,双手紧紧挽住他的手臂,明媚的阳光照耀在她憧憬的笑靥上,仿佛一朵重获新生的茉莉花。宗海晨则望向湛蓝的天,底线一直在降低,原则一直在违背,她的眼泪与欢笑终于攻破最后的防线,其实他要的结果再简单不过,然而,那颗定心丸攥在她手心里儿就是不肯给他。53、霍师母的重托商夏幻想过很多次与儿子重逢的画面,或许哭作一团或许喜不自胜,但怎么也没想到他们刚到宗家楼下便迎上宗父的车。黑色奥迪车与宗海晨的吉普车交错停下。宗祥国没有下车也没来得及与商夏打招呼,神色凝重情绪不对劲儿。“爸,出什么事了?”宗海晨的心情也莫名地沉下来。“霍启侨的老伴儿可能熬不过今晚了,我去医院看看,你妈本来也想去,但是又放心不下孙子,你们来了正好,让商夏先看着孩子,我在车里等你妈。”宗祥国从来没有告诉儿子,他们夫妻俩与霍夫人是大学同窗,而霍启侨是外聘讲师。当时霍启侨在古玩界已是小有名气,霍夫人对才华横溢的霍讲师一见钟情,不顾父母的反对与他私奔。毕业后,宗祥国留在本市继续从事热爱的文物事业,霍启侨则偕妻子四处闯荡,虽然一直没断了联系,但这一别也有十余载。有关青春的记忆在宗祥国的脑中涌动,可蓦然回首即将面临阴阳之隔。这时,待在家中心神不宁的宗母抱着孩子走出小区,眼眶周围的红晕还未消。宗立诚一眼便看到亲妈,撒了花儿地在奶奶怀里扑腾,商夏迎上孩子跌跌撞撞的步伐,紧紧地拥入怀中。小孩子哪里懂得悲欢离合之痛,发出清脆爽朗的笑声。“诚诚乖,不要大笑了,爷爷奶奶心情不好。”商夏抱起沉甸甸的儿子,亲了又亲,继而向宗母鞠躬:“刚听宗伯父提及这桩噩耗,请您保重身体。”宗母捂住口鼻,不想在孩子面前哭但还是没忍住,商夏见二老一个泪如雨下一个坐在车里吃降压药,没见到病人已是如此,商夏岂能不担心两位老人的身体状况。“海晨,咱们跟着一起过去看看吧,何况霍爷爷和霍亦仑待我不薄。”宗海晨正有此意,只是:“让不大点儿的孩子看到这些……”“我们也会老也会生病,我们不可能护着孩子一辈子。”她抱起儿子坐上吉普车,这就是她的教育理念,面对生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在有能力做主的时候六神无主。两辆车一前一后行驶在前往医院的路上。前车笼罩在一片哀怨之中,后车里,虽然大人们心情沉重,但孩子哪只愁滋味,车厢里环绕着孩子稚嫩的歌声。宗立诚摆摆手晃晃头,将在幼儿园学会的歌曲唱歌妈妈听。“真棒,诚诚是妈妈的骄傲。”商夏卖力地鼓着掌,她也在流泪,母子团聚喜极而泣。“我可想妈妈了,可是我一大哭奶奶就急得吃药药,所以诚诚只能在心里偷偷想妈妈。”宗立诚躺在商夏的肩头来回蹭,一抬小眼皮看到正在开车的宗海晨,怒指,“哼!爸爸可坏了,说妈妈坐牛车过来要用上好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