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不过谁也得相信自小在镇中长大的孩子,镇民们三三两两议论着,决定该干嘛干嘛去。熟悉的声音灌进宗海晨的耳朵,他脊背顿时一僵,缓缓地站起身,刚要转到女人的面前时,只听远方一道洪亮的急喊声打破沉寂。“小夏!你儿子从瓦房上摔下来了!地上都是血——”邻居大牛急得满头大汗。听罢,商夏一秒都不敢耽搁,心急火燎地推开镇民往家奔去,其他人也担心那聪明可爱的孩子摔出个好歹,也跟着追了过去。“这位同志啊,停在那边的车是你的吗?能不能帮帮我们小夏,赶紧把孩子送到山下医院去啊?!”老镇长相对冷静,何况如果不是他把商夏生拉硬拽叫过来孩子也不会受伤。“她全名叫什么。”宗海晨挣脱老镇长的拉扯,但愿不是商夏。“您还真问对了,全村上下也就我知道她的全名,姓柴名商夏。哎哟,快点吧同志,再耽误一会儿孩子小命不保啊!”老镇长抱住宗海晨的胳膊往土坡下拉,宗海晨却像脚底扎了钉子般一动不动,见状,感到奇怪的考古队队员们也纷纷催促宗海晨赶紧救人。“我现在没空儿。”他掏出车钥匙放其中一名队员手中。“那车又高又宽我们驾驭不了,人命攸关啊海晨!这是命令。”考古队队长一直知道宗海晨属于办事能力强但不合群的那种人,今儿才发现他还有冷血的特质。“镇长,孩子的脑门呼呼冒血,小夏抱着孩子正往山下跑呢,您老快想想法子啊——”一农妇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报信。不待老镇长再次央求宗海晨,只见他猛然起身,以最快速度发动引擎一脚油开出百米。到了今时今日,他还要去救一个连姓氏都要隐瞒的女的孩子?!商夏,柴商夏,好女不事二夫?儿子?呵呵,够了、够了!这女骗子真td绝了!41、破皮小包子宗海晨驾车很快追上一行前跑后追的山民,他一个急刹车停在刚才来报信的男子身旁:“先上来,叫她上车。”他推开前门让对方上车。大牛来不及道谢便跳上车,拢手向商夏喊去:“小夏别跑了,快上车!”商夏听到车轮声心中一阵喜悦,可停住脚步张望的这一刻,神色顿时僵住,大牛以为她吓傻了,翻手拉开后门催促商夏把孩子抱上车。这就是宗海晨要把山民叫上车的原因,他只管送孩子去急救,不想与她多聊一个字。商夏先把外衣脱下来垫在孩子身下,又在爬上车那一刻从纸巾盒里抽出数张纸巾压住孩子头部的伤口。不没等她转过身坐下,引擎再次发动,商夏一个脚跟不稳,脸朝后挡风玻璃方向摔去。大牛立马扶住她的手臂:“快坐好,城里来的大汽车开起来可快可快了!”商夏知道宗海晨是故意的,但是……“孩子差点从椅座上摔下来,你怎么能这样?”宗海晨不予理会,加足马力开出镇门,路虎属于较大型的吉普车,翻山越岭无所不能,刚巧适合崎岖的山路。沿途颠簸,商夏心急如焚又担心孩子受不了这份震荡,半跪在地,让孩子平躺在后座上,双手垫在孩子的后脑勺处,看着满头是血的儿子,眼泪不曾停止。原本需要花费一小时才可抵达的路程半小时便完成,宗海晨按照大牛的指挥将车开到医院门前,车刚停稳,商夏已打开车门抱起孩子往急诊室跑。大牛刚要下车,见宗海晨大有把车开走的趋势,于是只能硬着头皮挽留,他憨直一笑:“反正您也要开回去,我们上山只能坐大卡车,不如您好人做到底等孩子没事了再麻烦您送一趟?”宗海晨的眉头始终紧蹙,不耐烦地燃起一根烟,大牛知道强人所难不太好,何况人家已经帮了大忙,但是为了孩子,他只能赖在车上不走了。这里的医院在城里人看来也就是小诊所,几间小平房一连再挂个牌子就成了医院。大牛伸头探脑往急诊室张望,只见一位护士跑出诊室急问:“孩子需要输血,谁是a型血请帮帮忙!”路过的村民虽然有心帮忙,但自己究竟是个啥血型谁知道啊,大牛去年受过伤验过血型,挽起胳膊问:“ab型血可以吗?就多个b!”“不行不行别添乱!o型血有吗?”护士扬声再问。如果没有a型,o型也可以用来救济,但必须“套型”输注以免发生医疗事故。村民们抓耳挠腮,时间分分秒秒浪费着,大牛看向无动于衷的宗海晨,急问:“同志,您是啥血型?救救孩子吧!”宗海晨掐灭烟蒂,摔门下车,边走边解开袖口处的扣子,护士迎上前刚要询问,他已回答:“我是a型血。”踏入进诊室,宗海晨首先看到不省人事的小男孩,随后避开商夏的身影,一转身坐到输血的位置。做完健康测试,护士说:“孩子失血过多,至少需要600,所以……”“随便。”宗海晨知道一次性抽血过多会导致头晕乏力,可也不能看着孩子断气吧!这边抽血那边输血,医护人员紧张有序地救治着,当孩子的血压趋于稳定后,商夏这才算松了口气。她看向宗海晨苍白的侧脸,当她得知自己的血型不适合给孩子输血,并且a型血没有库存的时候,最先想到孩子的父亲宗海晨,可是如果是她去求,宗海晨没准不等她靠近便驾车离开。因此在情急之下她只能请护士去外面喊。幸好,幸好他来了。她走到他的身旁,深深鞠躬:“谢谢你,是你救了我儿子。”宗海晨调转视线看向窗外,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想聊。这时,大牛端着一大碗鲜牛奶走了进来,先问孩子的状况怎么样,当医生说幸亏送来及时已脱离危险的好消息后,他这才欢天喜地将牛奶放在宗海晨手边:“今天多亏有您帮忙,山里也没啥好东西,我跟老乡家要了碗挤出来的鲜牛奶给您补补身子吧。”鲜牛奶的膻味儿非常浓重,宗海晨不自觉地捂了下鼻子,放下袖口站起身,但可能是起来的速度有点猛,一阵眩晕感袭来又摔回椅面。见状,商夏松开儿子的小手跑过来,她下意识地摸了下宗海晨的额头,却被他一把打开,继而夺门而出。这一下子大牛可不干了,他追出门不满地说:“我们是求上你帮忙了,你不乐意我也看得出来,可是我们除了道谢还能咋办?你用得着这么狂妄吗?!”宗海晨冷笑一声继续前行。“村妇的手虽然没你们城里女人的手白嫩但一点都不脏!瞧给你嫌弃的!”大牛跳脚。商夏赶过来阻止大牛,宗海晨听到大牛咕咕叨叨的埋怨,猝然转身指向商夏:“手脏不可怕,怕的是心脏。”“你!你再说一次!”大牛怒火冲天,甩开商夏直奔宗海晨杀过来。商夏扯住大牛的手臂向后拽:“你这是要干嘛啊大牛哥!他是我儿子的救命恩人!”“他凭啥骂你脏?你们孤儿寡母就够可怜的了!虽然你没说孩子他爸是谁,但大牛哥知道就是这些坏心眼的城里人糟蹋了你又不肯认账!”在小乡镇里,如商夏这样身怀六甲独自返乡的定会惹来闲言碎语。带有区域性诋毁最容易激起争吵,宗海晨嗤之以鼻:“城里人不负责你就负责呗,娶回家当老婆多好,连儿子都有了。”“她要嫁俺就娶!”大牛非但没生气还较上劲了。“郎情妾意两小无猜,祝你们百年好合再添十个八个。”宗海晨故作优雅地点头一笑,转身之际顿感一不明物体打中小腿,低头一看,是一只绣花布鞋。商夏单脚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欲言又止,三两步上前捡起绣花鞋,低头穿鞋的一瞬,泪水悄然滴在鞋面上。“真逗,你还委屈上了?”宗海晨转身欲走,又被她拉住衣袖。五年了,她日日夜夜都在想念他,想到今生不能再见就忍不住掉眼泪,可是……她不舍地松开手。大牛怒气冲冲地走上前,将商夏拉到身后,对宗海晨说:“刚才是我冲动对不起,无论如何还是要感谢你救了诚诚,请吧。”诚诚?……莫非是诚实的诚?宗海晨不禁腹诽一笑:“好名字,但愿这孩子可以做到诚信待人光明磊落。”大牛不明言下之意,只感觉他再次挑衅,于是大牛又怒了:“虽然孩子他爹不是个东西当了陈世美,但这孩子可是小夏的命!你这城里人冷嘲热讽的究竟想干啥?!”听这位老兄说得有鼻有眼儿,宗海晨将视线移到商夏身前:“谁的孩子?”大牛刚要说出孩子的全名,商夏一把捂住他的嘴,又因为力道过大等于结结实实给了大牛一巴掌,她轻呼一声连连道歉,拽起晕乎乎的大牛往急诊室走:“先陪我去看看孩子。”宗海晨并没太在意,坐上车,刚要发动引擎,眩晕感再次上头,他熄灭车,几日来睡眠不足加上抽血确实有些吃不消,索性小眠一会儿解解乏。不过没想到这一觉睡到天色转晚,他揉了把脸,又抽了根烟,驾车向凤隐镇返回。途中,又遇到守在回镇路上的大牛与商夏,大牛正卖力地招手拦车,商夏则抱着孩子坐在石墩上,孩子头上包裹着厚厚的纱布,正躺在她怀里熟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