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旭尧猛地回过头,只见热心人围在童桐桐左右,帮她拾起洒落一地的蔬菜瓜果,而童桐桐瘫倒在地,拉着一位中年妇女的手,指向霍旭尧的方向,虚弱地说:“不用麻烦您了,我儿子会送我去医院……”“操!”霍旭尧对她已是忍无可忍,他摔下书包,三步并作两步走向童桐桐,好心的围观群众见“不孝子”欲动手打亲妈,竟英勇无畏地冲上去保护“弱不禁风”的年轻母亲,几位老大爷尤为勇敢,跳着脚骂霍旭尧是逆子!霍旭尧脾气再差也不会推搡老人,但是他已被老头老太太团团包围,他隔着老人的肩膀怒指童桐桐,示意她再躺在地上装死就给她好看!童桐桐成功地激怒了霍旭尧,于是,她故作颤颤巍巍地爬起身,拦了辆出租车,让出租车停在霍旭尧身旁的位置,她先上了车,趴在车门旁,替他解围道:“哎哟大爷大妈们,这是一场误会,我家旭尧可是好孩子吖,总之谢谢大家了……”说着,她大声对司机说“开车”霍旭尧岂能就这么放她离开?!于是,他挤出人群,一跃身翻出护拦,挡住前行的出租车。“你给我下车!”霍旭尧的怒火几乎淹没明晃晃的车头灯。见状,热心群众又打算帮助可怜的母亲,童桐桐则快一步打开车门:“你先上车,有什么事咱们回家再说好吗?”霍旭尧当然不想留在这里遭受莫名其妙的指责,这女人真是欠揍!呯地一声,他合起车门,紧接着,所有人都可以透过车窗看到以下一幕,“儿子”扑倒坐在身旁的“母亲”,看那姿势,应该是锁喉呢。车内,霍旭尧用手肘抵住童桐桐的锁骨,扬起拳头,童桐桐立刻捂住他的拳头,不以为然地对司机说:“您开您的车,我们闹着玩呢。”司机听她口吻轻松,真就加大油门开走。“饿了么?我请你吃牛排。”她正视怒火冲天的霍旭尧,眯眼一笑。“你这疯女人究竟想怎样?嗯?!——”他拉长尾音,满是威胁。童桐桐缓缓地垂下眸:“对不起……我知道我的行为困扰到你,”说着,她挤出几滴鳄鱼的眼泪,边啜泣边断断续续地说,“我是有病……得了一种医学上都无法解释的怪病,好像叫做‘母爱泛滥症’……我不想结婚,不想忍受分娩的痛苦,却非常想当一位好母亲……当我无意间听到你朋友打电话说,你今晚不能借宿的时候,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你饥寒交迫的模样,想到卖火柴的小女孩……于是,我就犯病了……实在对不起霍旭尧……你别跟我这种无药可救的病人一般见识,好不好?”霍旭尧知道当今社会没几个正常人,但是他完全不相信这鬼丫头的废话,因为如果她真患上所谓“母爱泛滥症”,那她就不会用弹簧刀攻击自己。不过话虽如此,他还是收回了拳头,宁和明白人打架、不和糊涂人说话。算他倒霉。“靠边停车。”他对司机说。当车轮停到道旁,童桐桐并未阻拦他的步伐,而是再一次跟上他。“我一个人住,虽然是一居室,但是小家挺温馨的。”霍旭尧大步流星,充耳不闻。“我厨艺不错哦,可以给你做饭,中菜西餐我都会,可以帮你洗衣服,我熨烫一流哦;早上叫你起床,晚上帮你做功课,只要你愿意陪我住,我保证不会干扰到你的私人生活,即便把女孩子带到家里来,我都不会说什么……”“你是有病还是贱骨头?!”“既有病又贱骨头……”为了得到北部霍虎的地盘,再永远地将蓝邵那混蛋踩在脚下!她会无所不用其极。哗啦一声,一瓶药从童桐桐的手指滑落,咕嘟嘟滚到霍旭尧的脚边。霍旭尧扫了一眼,药瓶上印有满满的法文。童桐桐轻咳一声,本打算走过去捡起来,霍旭尧却已拾起药瓶。“给我好吗?就是维生素……”童桐桐故意显得有些焦急,可目的就是让霍旭尧认真地阅读药名。霍旭尧虽然一出生就被霍虎带回国抚养,但是霍虎没有忘记儿子拥有一半的法国血统,聘请法语家教对霍旭尧进行双语训练,所以霍旭尧的中、法两国语言同样流利。而药瓶上的法文,就是一种治疗妄想症的药物。童桐桐可是做足功课才接近霍旭尧的。请问,哪个脑子正常点的二十女孩会死皮赖脸要求给十七岁的大男孩当妈?但凡思维正常的人都不信,因此,这才是霍旭尧最容易接受的理由。并且,她体内的好斗因子会在收到挑衅时拉响警报,用病情做掩饰,也算是某种定义上的合情合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目前不但没地方住,零用钱也快花完了。男孩的自尊心本来就强,何况让他一个昨日还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今日便寄人篱下或挤在快餐店擦桌子扫地,他从心理上根本无法接受。现在出现一个“傻乎乎”的女人愿意供他吃住,何乐而不为?果然,霍旭尧读懂了药名,他睨了童桐桐一眼,将药瓶抛回她手中,问:“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跟谁学的?”“我一个人生活很怕不安全,所以学了些防身术。武术教练说,打架就是要拿出气势,其实我之前拿得是玩具弹簧刀。主要是想把你带回家,又怕你不愿意,我没有恶意。”她从包里翻出装备好的“证物”,难为情地笑了笑。此时此刻,她哪里还是在校园中与霍旭尧好胜斗狠的女魔头。霍旭尧接过弹簧刀看了看,究竟是不是之前的那一把他早忘了。“你这病咬人不?”显然,他有些动摇了。童桐桐掩唇一笑:“我只是有点心理疾病,从没伤害过任何人。你要不放心的话,卧室留给你住,你锁好门再睡觉,我睡客厅沙发。”她想,激将法,无论对男孩还是男人,应该都很有用。譬如她脖子上留下疤痕的原因,当年就是蓝邵非要带着她去鬼屋探险,说白了就是废旧的老宅,她那时越说害怕吧,蓝邵越要拖着她往里面走,其实他也害怕,却非要装胆大。于是,就在一只黑猫尖叫着闪过他眼前的时候,他立刻掏出仿真刀,一通乱砍乱叫,导致刀刃不慎划破了童桐桐的脖子。事后,蓝邵非但没承认错误,竟还有鼻子有眼儿地号称自己被小鬼附体了,他也是受害者。这句对不起,他欠童桐桐长达十五年之久。也是通过这件事,童桐桐坚信男人都是死要面活受罪的死硬派。尤其是蓝邵那混蛋!“走,跟我回家吧,我先给你放水洗澡,再帮你做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她再次扬起迫切又恳求的目光,“自当同情我好了,一个人住真的很孤单。”激怒加激将加悲情加温暖加病情。终于把霍旭尧折磨得精疲力竭。她,成功了。霍旭尧答应先住一晚,看她表现再做决定。童桐桐头如捣蒜,划过眼底的狡黠绝对不会让霍旭尧看到。只要霍旭尧住得开心,住得舒心,自然愿意把户口落在她的房产名下。作为合格的监护人,这是关键的童桐桐所购买的小单元房位于南部的一处老式居民区。房屋破旧,楼道促狭,楼道间里堆积着蔬菜和各家的杂物,卫生条件是差了点,但邻里之间走动频繁,逢年过节更跟一家人似的挤在一起凑热闹,单说人情味这方面,肯定比高档住宅浓得多。从单元房到育人高中步行不到十分钟,楼区前方有一条百货街,吃穿用的都有得卖,既实惠又便利。霍旭尧初次见识如此简陋的住宅,前不久自己还是住别墅,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资本家,今天就要与陌生女人挤在几十平米的一居室里,落差感在所难免。他扫了眼客厅,倒是很干净。“这里离学校很近,你每天可以多睡半小时。”童桐桐将一罐饮料递给他。霍旭尧摆了下手,一转身陷入松软的沙发。当初选择育人高中完全是看重这里的教学环境松散,迟到早退不影响学年总成绩。因为全部的高中课程家教已教完,所以他只需要找个学校考试升学即可。“弄点吃的来。”霍旭尧现在更需要填饱肚子的食物。童桐桐哪里会做饭,吹下牛而已,但是她确定今晚一定可以把霍旭尧带回来,所以命手下先来单元房做饭,现在,饭菜应该就放在冰箱里。可是,她没想到冰箱摆放的食物都是半成品,再拉开橱柜,没有速食面和燕麦粥,只有一排排挤满隔断的酒类。呯地一声,她合起柜门,抓起电话,电话很快接通,嘈杂声灌进耳朵,明显属下们在狂欢。“大,大、大姐,”手下大飞打了个酒嗝,“有何吩咐?”“我平时是亏待你们了还是奴役你们了?我前脚离开别墅你们后脚就跑出去鬼混?!”童桐桐压低嗓门质问对方,帮派要员大多住在一起,也就是童家的大别墅,这样即便遇到麻烦也好有个及时照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