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滚!你烦不烦啊你!——”何夏终于忍无可忍,暴戾地坐起身。同时,她这才看清眼前的男子并非弟弟何尚。男子薄唇抿成一线,绷着脸,目光杀气腾腾,似乎吃了她的心都有。“抱歉抱歉,不过……有何贵干?”何夏的口吻稍带质问,仿佛她才是这间屋子的主人。她歪头望着男子,此人一袭黑衣蓄着长发,狭长的眼底泛着青色,容貌较好,但精神不大好。雷腾云身感不适,此刻只想休息,他冷冷地命道:“出去。”何夏见此人不懂礼数,仰面朝天又躺回枕边:“喂,先到先得,此乃少林寺,我又是少林寺里的一秃子,你的态度很有问题……”雷腾云懒得与她废话,一扬手将她推到床下,咕噜噜……何夏横向翻滚三圈。她揉揉屁股,恼羞成怒地弹起身,有心上前搏斗,但此人高高壮壮,她唯有站远三步叫嚣:“你这人咋不讲理呢?甭以为我好欺负,小心我一掌拍死你!——”雷腾云嗤之以鼻,盘膝而坐,运功调息。“啪啪!”何夏猛拍桌面:“跟你说话呢,你给我道歉!”“给我倒杯茶。”雷腾云闭目养神,只动了动唇。“?!”……何夏难以置信地瞪他,不过此人嘴唇发白,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她泛起好心眼,真就给他沏茶倒水:“喝完茶给我道歉哦!”雷腾云并未抬眼,却准确无误地握住茶杯,一饮而尽,空杯向前方一递,松手,何夏下意识接过,而后,他继续旁若无人地运功。“罢了,允许你歇会儿再给我道歉。”何夏坐在一旁等候,娘说了,得饶人处且饶人,但是礼节不能少,碰上厚颜无耻地就得力争到底!一刻之后雷腾云从体内逼出少许毒血,黑血顺着嘴角溢出,接踵而来的,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喘。何夏依旧趴在桌边等,等到不小心睡着,她揉揉眼皮,见此人口漾黑血,不禁长嘘一口闷气:“唉……等你吐完血再道歉吧……”她心里有些挣扎了,这人真能墨迹,还等不?呃……不对!她猝然坐直,大哥在吐血啊?!何夏三两步跑上去,两手将他架起,扭头朝门外求救:“快来人啊,救命……”“谁允许你鬼喊鬼叫的……咳咳……”雷腾云捂住她的嘴,四肢已感瘫软无力,他眼前发黑,浑浑噩噩地向床边摔倒,无意中将何夏压在胸膛之下。“咚!”的一声,何夏的后脑勺,重重地磕中床角,头顶不巧卡在床头与墙壁折合而成的死角里。别看此人不省人事,手掌依旧牢牢捂在她嘴上。“呜呜,唔唔……”何夏使劲扒他的手,但他指尖冰冷僵硬,就跟死后挺尸似地。何夏本想静观其变,但不一会儿,已感到呼吸困难,她用尽吃奶的力气推拒他肩膀,试图找小个缝隙逃命,可仍旧做了无用功,还白白浪费了最后一点可供生存的空气。她翻起大白眼,不到百斤的小身板上不但压着一位彪形大汉,还没法求救,甚至快断气了。何夏努力撑大鼻孔,只能从他窄得不能再窄的手指缝间获取空气,她无望地瞅着房梁,留下两行辛酸的泪水,娘啊,你家小闺女要活活憋死了,呜呜!※※昏倒这位,雷腾云。他之所以前往少林,只因身中“蛊梵毒掌”,蛊梵毒掌乃西狱山御媚派独门秘笈,一旦深受其害,五脏六腑时而骤疼,时而理智迷离。所谓迷离,口不对心,想法与所表现出的言行举止背道而驰。简而言之:“好”的时候说“不好”,想杀人时反救人。御媚派掌门盅慈花甚至扬言:倘若男子中此毒,乃至会出现欲火焚身却无法泄欲的尴尬状态。最为不幸的是,蛊梵毒掌不会置人于死地,但,倘若毒不解,折磨你永生永世。雷腾云一时大意身中此毒,他当然不会向此阴损之人低头求解药,何况那该死的蛊教主蛊慈花用此卑劣手段要挟他娶之为妻。然,唯有秘密赶往少林,求助少林八位师叔逼毒疗伤。且,通缉追捕“千毒草”一事,暂时搁置。=======================================作者有话要说:杜绝霸王!……那是不可能的。小孩斜眼吹口哨。7不知过往几时,雷腾云才从浑浑噩噩中苏醒,身躯已感大汗淋漓。他一手扶额,一手抵住床面支撑身体,掌心却触及到柔软的物体,他有气无力地俯瞰,一只手正按在小和尚的……腮帮子上。雷腾云听小和尚气息孱弱,神色稍显不耐烦,拍了拍和尚脸蛋,试图唤醒。他只记得小和尚走到他面前欲做什么,却不知此人为何还未离开。何夏眉头拧成包子褶,终于可以大口呼吸,她微张开嘴,因胸口憋闷,浑身燥热,下意识扯动领口透透气……“快滚开啦……我险些被你这头死肥猪压死……”何夏紧闭着双眼,胡乱捶打身体上方的重量级攀附物。从小到大,初次有人对雷腾云这般言语不敬。即便是死对头蛊慈花,也不敢狂言造次。倏地,雷腾云揪起何夏脖领,铁拳扬起,刚欲教训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和尚,眼前忽地闪过一道不清不楚的双影——预示蛊梵毒掌毒性再次发作。于是乎,思想与实际行动成大反比,他不由自主松开手,心平气和地询问道:“要喝水吗?”顺便还帮何夏整理整理遭自己揪乱的衣领。“……”何夏眨眨眼反应不及,啥情况,前一瞬还一脸凶相,这会儿轻声细语地问她渴不渴?大哥,您是戏班子出来的吧?“要喝,快去倒。”她斜眼催促。雷腾云应了声,走下床,可就在斟满一杯茶返回时,神智又恢复正常。他望着手中茶杯,瞪向何夏,虽举动无法控制,但记忆却不会抹杀,他不由怒火攻心,“嗖”的一下,茶杯摔撞在何夏脸侧一寸的墙壁上。“立刻离开。”雷腾云愠怒地发出命令。“……”何夏看向手边四分五裂的茶杯碎片,呆若木鸡。雷腾云一脚踹开门板,眼神杀人于无形。“大哥!你脑袋让门框挤过吧啊啊啊?!……”何夏双手插入发根,有点崩溃。人家都说姑娘的情绪才会瞬息万变,她咋感觉此传言有误呢?雷腾云泯默不语,脸色越发难看,真是一句话刺到软肋。他一步跃上床,提起何夏脖领,不打算再忍耐,丢出门外完事。何夏双脚悬空乱扑腾,殊不知,僧袍在三拉四扯之下已彻底松垮,她顿感腰带脱落,紧接着,人衣分离,噗通一下又摔坐回床边上:“啊!……”她凄厉大叫,因为更可怕的事发生了,遗留在床褥上的茶杯碎片,无情地扎中何夏的腰臀位。何夏摸到一手血,哪还有心思管衣服穿没穿,顿时仰天大哭。“娘,娘啊,你闺女快死了,哇呜呜——”“……”雷腾云凝望她胸前的白色绑带及一道被挤压的乳沟,依稀记得她曾称呼自己是“姐”……原来真是女儿身。他还算镇定,率先阖起房门,转身时发现她竟然依旧坐着碎片上不挪动,只会嗷嗷哭。雷腾云晕了口气,一臂将她托起,再用剑柄扫净桌面杂物,按下她双肩,令她如小狗般趴跪在桌面上。鲜血浸透了灰蓝色的僧裤,当务之急定是先拔取碎片。雷腾云无暇多想,一扯她裤腰拉低裤子,还算有分寸地露出她上半边臀部。何夏感到屁股一阵清凉,这才想起她是小闺女啊,她刚欲大呼救命,雷腾云则点上她的定穴及哑穴,迫使她保持不哭不闹不能动的姿势,以便任由他“摆布”。雷腾云蹙眉不语,他对此事确实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耐着性子审视伤口,大致有三、五枚细小的碎片刺入肌肤。于是,他一脚踩在椅面上,抬高她的腰臀,借助光源拔出残片。也就是知晓何夏是女子,倘若受伤者为男子,他才懒得管,自己找地慢慢弄去吧。嘶!……畜生!何夏心中大喊疼啊疼,但叫不出声,憋得小脸涨红,吧嗒吧嗒默默流泪。啊!……又是一记刺心伤肺的巨疼,轻点啊,呜呜……娘……爹……救命哇……待几块碎片清除干净,何夏感觉臀肉肿起一大片,娘说女子大屁股好生养,她如今生十个八个准没问题。雷腾云从怀里掏出一瓶创伤粉,替何夏解开穴道,瓷瓶放在桌边,先行洗手。他已仁至义尽,可未准备再帮她涂药。何夏此刻基本算是身无寸缕,她即便要破口大骂也得等穿好衣服。她哭哭啼啼地跪直身体,拔开瓷瓶塞子,将药粉反手胡乱倒于伤口,她这倒霉孩子,出门未看黄历,凭白无故遭一场血光之灾。雷腾云知晓她在上药,所以面朝窗沿伫立,耳边传来细细碎碎的呜咽声,这点伤对男子而言根本不算伤。女子就是这般娇气。“少林禁止女子进入,用意何在。”他平静地动了动唇。“你管得着吗你?再者说,佛门禁地还有你这头大牲口乱跑呢!女子咋不能进了?!——”何夏没好气地呛声。雷腾云攥了攥指骨,额上已然青筋暴出。他猛地旋身,眸中杀气燃烧。何夏见他步步逼近,吓得肝颤,忙不迭在桌面上转磨,可桌面能有多大,爬来爬去还是一亩三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