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喂,瞧给你能的,忘了自己现在是病老虎一只了吧……”她吐了吐舌头。贺旗涛不屑一哼,伸出双手插入她的腋下,托举一下,而她的脚离地还不到十厘米,他这边已揪到刀口,只得又将她放回原地,揉了揉她的发帘,继而死不承认地说:“改天再收拾你,现在饿得没力气。”陆檬注意到他脸上转瞬即逝的痛苦表情,欲言又止,将他推出书房,又走进厨房做水煮龙须面,等水开的功夫,返回书房继续整理。贺旗涛坐在沙发上,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刚要点燃,陆檬顺卧室发出声音:“我不会逼你戒烟,但是等你身体养好了再抽。”贺旗涛捏着烟卷,迟疑几秒,放回烟盒。陆檬穿梭于厨房与书房之间,不一会儿,一碗热腾腾的龙须面摆在贺旗涛面前。贺旗涛一看又是清汤寡水的面条,蹙起眉,迟迟不接陆檬递过来的筷子。陆檬知道他吃面条吃够了,但是医生叮嘱必须吃流食,所以她托起面碗,挑起一柱面,送到贺旗涛嘴边:“乖,张开嘴。”“……”贺旗涛翻个大白眼,觉得她很幼稚,可是他更爱闹脾气,撇开头不肯吃。“你不吃就代表你还在生我的气。”陆檬打出苦情牌。“是啊。”他果断地回。“……”她的动作定在半空,渐渐地,面碗滚烫,她猛地抽回神智,哐当一声将碗丢回茶几上。这时,贺旗涛做出一个举动,勾起她对往事的回忆——贺旗涛拉起她的一双手,将她烫红的手指压在自己的耳垂上。她小时候很贪吃,父女俩一起吃火锅,父亲电话不断,偶尔照顾不到她,而她夹肉时不慎烫到手指,父亲当时丢下手头的生意,蹲在她身旁,将她稚嫩的手指压在自己的耳垂上,父亲原本严肃的线条渐渐柔和起来。想到父亲,她的视线汪上一层水雾。贺旗涛却不明所以,摊开她的手指看了又看,刚要开口问她怎么了,陆檬双手一捞搂住贺旗涛的脖子,头埋在他的肩窝里,湿润的眼眶浸湿了他的白衬衫。贺旗涛没有问她在哭什么,将她拥入怀中,拍了拍她的脊背,不管她在为什么事哭泣,他不会再给她脸色看,更不会责骂她,因为这个女人就是温室里的小花,纵然把她强行拉出温室,她依旧学不会坚强。并且,她的眼泪总是轻易渗入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那就,这样吧。陆檬凝望贺旗涛一双深邃的黑眸,刚想说点开口,手机收到一则短信。叶蕾:陆檬,我和志希马上到你家楼下,一会见。陆檬看到信息微微一怔,第一反应是,叶蕾带领被贺旗涛打伤的许志希兴师问罪来了!贺旗涛见她神色忧戚,问:“怎么了。”“叶蕾,她是我的好朋友,也就是许志希的女朋友,他们来了。”陆檬喜忧参半,喜的是可以澄清她与许志希之间的关系,悲的是搞不好又得打起来。“你答应我一件事行么?别的事你可以不给我留面子,但是在叶蕾面前至少给我个留台阶下,千万别跟许志希较劲儿,行不行?”陆檬忽然又想什么,一拍贺旗涛手背继续说:“对了!许志希并没有告诉叶蕾我跟他以前就见过,他主要是怕叶蕾误会,你就别提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才懒得理他。前提是他别挑衅。”贺旗涛拧起眉,他的观点向来是错杀一百不放过一个,何况那小子冤枉吗?早就该揍。大门没锁,勤务兵站在门外行军礼,询问贺旗涛几点出发。贺旗涛看向书房,又想起毁坏的作品,一扬手命勤务兵继续搬,搬完先开车回大院,他们夫妻俩自己走。勤务兵们手脚麻利,不到十分钟便将书房收拾一空。贺旗涛环视这间令他不算留恋的婚房,转身轻戳了陆檬脑门一下:“我要是死了,肯定是被你先累死再气死的。”陆檬揉了揉额头,不满地嘟起小嘴:“我要不是因为内疚怎么会躲在书房里不敢出来?我都急哭了,可是你呢,还对我大吼大叫的,还要扔掉我心爱的琵琶,扯我头发,咱们谁更过分?谁该道歉,你说你说……”她边分析边用手指戳贺旗涛的腮帮子。“……”贺旗涛缓慢地眨着眼,话说他基本忘了刚才吵闹的过程,她说什么是什么吧,谁叫她小呢,让着她,让着小赖皮狗吃粑粑。陆檬扬起下巴:“说,你以后还欺负我么?”“天地良心,咱俩谁欺负谁啊?”陆檬看他一脸错愕,她嗤地笑出声,但是想到叶蕾马上要到,她又绷起脸:“贺旗涛!我的朋友马上到了,我还穿着睡衣呢!”贺旗涛打量她身穿的小碎花睡裙,她的衣服已经打包装箱运走了。“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儿啊,给你朋友打个电话叫她去大院门口等着。”说着,他抓起车钥匙,向电梯间走去:“随手关门。”“?!”……陆檬注视他悠哉离去的背影,到了他的地方他更得翻着跟头撒花儿了,傲慢的家伙,都说了是好朋友啊好朋友!事已至此,她也只能通知叶蕾在大院见,没料到叶蕾表示很乐意去参观一下高干大院,只字未提昨晚的事。陆檬则暗自保佑不要闹出什么差错。……车内陆檬侧目注视贺旗涛刚毅的侧脸,对他一百个不放心。“如果叶蕾问你为什么打她男朋友,你怎么回答?……”“是你通知勤务兵来搬家的?”贺旗涛答非所问。陆檬想了想,道出实情:“是婆婆的意思。”其实贺旗涛早就料到了,但是他更希望是陆檬主动提出来的,话说他住在哪都无所谓,日后不要因为居住地吵架就好。“你要是住不惯咱们再搬回来。”陆檬听他这么一说,不自觉地笑了笑,人与人之间就是这样,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这就顺耳了嘛。“没什么不习惯的,有人做饭洗衣,我落得清闲。”贺旗涛瞥了她一眼,唇角斜起一抹笑意。陆檬知道他在看自己,故作若无其事地看向窗外风景,不知道是今天特别好还是心情舒畅,感觉周遭的一切变得朝气蓬勃。一刻钟之后贺旗涛将车开入大院内部的半封闭式停车场。陆檬放眼望去,赤橙黄绿青蓝紫,停在这里的私家车就没有低于百万的,比车展还要壮观。“对了,我记得院里有健身房游泳池什么的,是办卡还是单次算钱?”“随便玩,你也可以邀请你的朋友一起去,但是你得带着她去办一张进院通行证。”贺旗涛合上车门。为国家重点保护对象,只有做好后勤工作,各级领导才可以安心从政。听罢,陆檬终于找到一点嫁给的优越感了。她算是半个宅女,现在足不出户便可以娱乐健身,省心又安全。“那我就不懂了,院里吃喝玩乐什么都有,你为什么还要跑到外面去玩?”“谁说的?”“婆婆。说你上初中的时候,半夜翻墙溜出去打台球,还差点被警卫当罪犯给击毙了。”陆檬抿唇一笑。“是啊,最后还是没放我出去,还被我妈暴揍了一顿。”贺旗涛呵呵一笑。他哪敢说实话啊,他那时候半夜跑出去不是打台球,而是约了其他班级的小女生看夜场,因为爽约,气得小女生第二天就与另一个男生交往上了。贺旗涛倒是没怎么生气,就是觉得这女生肯定不是真心喜欢他,否则怎么能说变就变呢?这事就算过去了,可是之后的某一天,小女生又忽然跑来质问他,问他为什么不和那名男生抢,还骂他是虚情假意,然后狠狠地踢了他两脚,泪奔了。贺旗涛望着女孩“伤心欲绝”的背影,心里想着拔腿追赶,可是却没能付之于行动。他当时就琢磨,如果哪天有个女孩让他有追赶的冲动,那他一定是喜欢上对方了。想到这,他下意识看向陆檬,想起在美术馆的一幕,当时陆檬乱吃飞醋转身就走,他就一路追赶,是因为她的身份与女朋友不一样呢,还是因为自己喜欢上了这丫头?“看我干嘛?”陆檬斜视他。“想看就看你管我。”贺旗涛收回思绪,加快步伐。“……”陆檬朝他背影吐舌头,神经病。这时,她的手机响起,陆檬继而转身走向院门口迎接叶蕾,叶蕾被大兵拦在门口,必须由陆檬签字确认才能放行。于是,她匆忙挤进屋门换衣服迎接好友。“高干大院也不是金碧辉煌啊,至于么。”叶蕾好歹是见过些世面的富二代,又掏身份证又被士兵盘查很不爽。更气人的是,许志希的父亲来头也不小啊,居然提及父名也不好使。陆檬帮她顺顺气,小幅度看向许志希,许志希戴着墨镜掩盖了眼部的伤痕,但是嘴角的淤青依旧明显,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唯有微点头致歉。许志希走在叶蕾后方,他朝陆檬做了个噤声的手指,扬起嘴角,笑得不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