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檬注意到他手骨上的伤痕,显然是打人打到手骨出血。看到这一幕,足以证明贺旗涛体内的暴力因子有多旺盛,她的小心肝又颤了颤。贺旗涛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从她手中交替车把,一脚跨上摩托车,又将手包塞到她手里,陆檬始终不敢抬头直视他的双眼,抱紧手包,乖乖坐上摩托车。她持续恐慌,直到走上公寓的电梯门“你的手,受伤了……”贺旗涛抬起手背看了看,又不以为然地垂下:“不大点事儿,回家贴块创可贴。”“……”陆檬瞄了眼他的手背,鲜血依旧在流淌,野人就是野人,要是换做她早就去医院挂急诊了。“以后再遇到这种事……别追了……”“你还打算被扒开房门的时候,贺旗涛接到一通电话。陆檬发现贺旗涛称呼对方赵局长,但是不知道他在与赵局长聊什么,总之一直是对方在说,贺旗涛态度不错,但是始终皱眉,好像在心不甘情不愿的情况下答应了什么事。进了屋之后,贺旗涛似乎急于完成局长的指示,所以率先提着药箱坐到沙发上,直接把医用酒精到在伤口,或许他没想的会这么疼,手指僵住半空,微微颤抖着,眉头拧成弓。然后,他居然没有罢手,消毒完毕,又将伤口边缘已破烂的表皮撕了下去。“?!”……陆檬对天发誓,她真没见过对自己这么狠的男人,那是自己的皮肉,他怎么敢犹豫都不犹豫就往伤口倒完酒精再撕扯?那绝对是钻心的痛楚。贺旗涛吃痛地眯起眼:“……撕开创可贴。”“哦。”陆檬捶了捶发软的双腿,仓皇地走上前,蹲在茶几旁,从药箱中取出创可贴,却怎么也撕不开药品上的外包装纸。“你的手抖什么呢?”贺旗涛发现她的手指比自己这涂了药的还僵硬。“马上就好……”陆檬吸了口气,背对贺旗涛的伤口,这才顺利拆散外包装纸。等她转过身的时候,贺旗涛已抬起手给她贴。陆檬咽了咽喉咙,小心翼翼地帮他贴好小指上的伤口,紧接着,又撒开落款——黑弦。她不由半张开嘴。这不可能,贺旗涛怎么可能是备受书法大师们关注的青年书法家?她为了推翻自己这滑稽的想法,三两步走到书桌前,看向一副平铺在桌面上的书法作品。这是一首完整的《木兰诗》,由工整的楷书笔法完成。字迹优美简洁,宛若行云流水般流畅。单就这副作品而言,足以彰显出笔者深厚的书法功底。陆檬看得入神,暂时忘了初衷,并且对该作品进行一番赞许。以她外行的审美观点来判断,如果这幅作品放在书画店销售,价格又不算太离谱的话,她会买回家装饰客厅。她轻轻拿起印章,翻看刻在章底的字号,果然是——黑弦。陆檬的表情僵了僵,如果不是墨迹没干,杀了她也不敢相信该作品真的处自贺旗涛之手。天呐,一头野兽怎么可写出这么娟秀的楷书,怎么可以写出那样气势磅礴的草书……她倏然抬起眸,幡然醒悟,原来父亲一早便有意把自己嫁给贺旗涛,否则不会在她面前着重介绍一位年轻的书法家。而她,确实也记住了黑弦这位书法家,并且,她整整对着悬挂在书桌上方的,那一副由草书写成的“宁静致远”,三年之久。尤其在弹奏琵琶的时候,很应景的几个字。客厅里贺旗涛看了下时间,翻个身继续睡。他最多还能睡两个小时,因为一会儿还要把作品送去裱框。因为今天中午,数名拥有赫赫功绩的女空军将抵达本市。公安局赵局长也是昨晚才接到副市长打来的紧急通知。副市长委任赵局长代表他以及全体治安部门欢迎远道而来的巾帼英雄们。见面就要送件见面礼,给钱送礼品都不合适,最得体礼物当属具有一定知名度的书法作品。因此,“这种好事”,赵局长岂能不算上贺旗涛一份?而贺旗涛总有一种被整治的感觉。话说来一幅“巾帼不让须眉”的行草不就完事了么?为什么非要让他用楷书写成一篇《木兰诗》?——楷书讲究的是结构布置精严,别说写错一个字,就是沾染上一个苍蝇屎大小的墨点也得重新来过。据他分析吧,赵局长绝对是打击报复,就因为他上一次不肯陪同老干部们参加什么踏青旅游节。得,在这等着他呢。……陆檬趴在门边窥视贺旗涛的背影,送风口彻夜呼呼吹冷风,贺旗涛宁可拢紧身体勉强入睡,也不愿站起来走两步关掉空调。她抿抿唇,从卧室抱出一条毛毯,关闭空调,又谨慎地将毛毯盖在贺旗涛的身上。当她刚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手腕却被贺旗涛一把攥住。陆檬没想到这么轻的动作还是吵醒了他,她转过头,注意到他眼底泛起的黑青,说:“你去床上睡吧。”“算了,我怕睡过头,一会儿还得出门半点重要的事儿。”贺旗涛清了清喉咙,侧起身,拍了拍沙发面,腾出一块可供坐下的空地。陆檬看他也没有松手的意思,坐到沙发的边缘。“啊?……”还没等她坐稳,贺旗涛已她拉进臂弯里。贺旗涛的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搂着她的身体,什么都没说,缓缓合起疲惫的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