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云炙听这题被称为难题,不由抿唇一笑,“这有何难”西太后一早便注意到一袭状元服的何云炙,她笑容僵持在半空,一双秀美的黑眸涌动着复杂的情绪,她不由自主,似乎鬼使神差般的向何云炙走去,款款坐落,“呵,看你年纪不大,口气倒不小,本宫倒想听听你如何解题”何云炙不慌不忙的捡起一根落叶,“您看这根树叶的根部粗细基本一样,何某就当它是一根削雕成两段一模一样的树枝”他边说边将根叶展示给西太后看,“即便外观削树皮、打磨光滑,但枝叶的内部结构是不会改变的,根部吸水份空隙大,而顶端吸水口较小,重量上是有微小偏差的,只要将树枝正中绑根线放入水中,根部自会先行沉入水面”宫女想了想,不由惊喜的叫好,“状元就是状元呀,果然技高一筹,太后您说是不?”何云炙嘴角一敛,他未想到眼前的妇人居然是太后,单膝跪身,“何云炙还未给太后行礼,多有冒犯”西太后亲耳听到“何云炙”三字依旧震撼不已,她自不然的撇开头,咽咽喉咙缓道,“起来吧,何大人近日可好?”“家父身体安康,劳太后记挂了”西太后平日有条不紊的言语,此刻荡然无存,看似比何云炙还要紧张数倍,她不自在的闪躲目光,“你,你,你在此处做何?”何云炙谨小慎微的回应,“草民有事要与惠新公主相商,所以在此等候”“草民?”西太后凝视在何云炙俊俏的脸庞上,失神的双眸一动不动的专注着。“何云炙为普通百姓,而此刻依旧是百姓,日后也是”何云炙本不该与西太后说这些有的没的,可不由自主的道出实情,或许因她是惠新公主的母亲吧,不想加深误会。西太后疑惑蹙眉,刚要问去,便见惠新公主哭哭啼啼的跑来,何云炙眉头紧蹙,无暇顾及的迎上前,惠新公主看似悲痛欲绝,一下扑进何云炙怀里报委屈,“皇上这次真是奇了,不但不解释那犯人何罪,还勒令惠新不许再起此事,否则永远不得踏入御书房,呜呜……”何云炙一怔,直身向后退开,“有劳惠新公主了,何某再想法子吧,告辞。”惠新公主见何云炙态度疏离,以为是自己办事不利惹得他不高兴,急忙拭去泪水唤住何云炙,“皇上追问惠新是谁在打探此事,惠新没说”何云炙脑中一刻不停的部署对策,倒忽略的惠新的感受,驻足转身,有礼抱拳,“多谢惠新公主,何某知公主定是尽力而为了,何某万分感激”语毕,他走到西太后身旁行大礼,“太后,草民告辞”西太后虽听不清他两在聊何事,但看惠新的举动已超越男女间的芥蒂,西太后起身扶起何云炙手臂,指尖顿时如灼烫般抽离,她缓了缓,才艰难开口,“若,本宫不同意你与惠新的婚事,你……”何云炙抬眸浅笑,那笑容似乎无比轻松,“谢太后不允,请太后婉转转达何云炙歉意”西太后顿感疑云重重,“你的意思是,原本就未准备娶惠新?……”“回太后的话,何云炙早已娶妻,也从未想过再娶”西太后眸中跳出激动的波澜,问出一句很不合身份的话,“哦?你们夫妻感情深厚无比?”何云炙拨开愁云,温和一笑,“让太后见笑了,草民在感情方面,确实慢半拍”西太后盈盈笑起,她从何云炙神色中已看到了一份难以割舍的真情,而她脑中更是挥之不去的悲喜交加,“本宫与你初次相遇,便有种似曾相识的亲切感,或许日后你我也不会再见面了,送你句话,就当离别祝福吧……不求半生富贵,只求一生平安”何云炙笑而不语,点头默许。========================================一心求死皇宫密室内“断肠草、钩吻、番木鳖、鹤顶红、砒石、金刚粉、夹竹桃、乌头、毒箭木、鸩酒,其中只缺千毒草,而那页被撕掉的部分,究竟是何内容……”隆诚帝不急不缓的道出毒药名称,睨向面无表情的奈嘉玉,“朕不相信这世间无药可解此毒,你父亲所著《黑卷宗》中标明,朕所中之毒为——午日断肠伤,最重要的那味药引在世间无有,定不会被记录在卷宗中……你莫逼朕斩了你。”奈嘉玉的确在《黑卷宗》中看到名为——午日断肠伤的解读方法,经御医解说,这其中十种种药引亦是毒药之王,而千毒草无人知晓是何药引,但必定缺一不可,否则煮出的解药只能成为杀人于瞬间的尖刀,皇宫内早已秘密送入百名民间神医同心协力研发千毒草,可仍旧一无所获,她苦笑,“千毒草为哪种毒药民女确实不知晓,皇上要杀便杀吧”隆诚帝嗤鼻轻笑,“冥顽不灵,朕的耐性有限,今日已有人打听你的事,朕已布下天罗地网抓那神秘人,到时由不得你故作守口如瓶”奈嘉玉身子一僵,故作平静的冷漠道,“民女生时已了无牵挂,死,更不在乎,而且皇上所说前十味毒药且是毒中剧毒,民女若真熬制出来,皇上龙体金贵,您真敢一试?”隆诚帝不以为然的抿抿唇,“你已在卷宗中得知朕活不过二十八岁,与其等死不如自救”他不但不恼,反而欣赏此女子面不改色、坦然自若的心境,一来二去的交谈中,不由打发起时间,打趣道,“若朕死了,你肯定要陪葬,你与朕阴曹地府相见吧”奈嘉玉毫无惧色的扬起唇,“皇上说笑了,民女怎会与皇上同上黄泉?三日后民女只得先行一步,就不等您了,待一碗孟婆汤喝下,孰是孰非已成过眼云烟。”“孟婆汤……”隆诚帝扬起睫毛,无目的的看向屋顶,“朕还真有些留恋这一世……”奈嘉玉早已心境如水,父亲所犯弑君之罪,罪无可恕,而她的死,是必然了,隆诚帝虽限制她的自由,但能做到不用刑法逼供已是谦谦君子之为,她还能有何怨言,还不如用闲聊忘却逼近的死期,值得欣慰的是,奈嘉宝大字不识几个,何云炙又是位睿智谨慎、有责心的男子,即便他得知自己便是死囚,定会不顾一切保全奈嘉宝性命,待她三日后命丧黄泉,一切恩怨是非从此永远远离妹妹,这便是她的心愿所在。想到这,奈嘉玉轻松一笑,“皇上曾提及过一名女子,后续如何了?”隆诚帝默默浅笑,手中折扇缓慢打开又合上,“那女子已为人妻,无后续可言。”奈嘉玉有感惊讶的抬起眸,发现隆诚帝每每论及那女子时,冷若冰霜的脸孔带出一抹温度,她迟疑片刻,感概道,“这位女子好生幸运,同时被两名男子所爱,而其中一位却是当今皇上,她就不曾动心过吗?”隆诚帝斜起嘴角,想来好笑,奈嘉玉此刻成为他唯一可吐露心声的对象,他自然道,“爱……朕认为对她早已超越单纯的爱恋框架,这样说吧,是某种依赖,与她在一起时……时间过得极为充实,虽十句话里有九句都是她在说,但朕就是感到放松、自在、心情舒畅,在她眼中,只把朕当做普通朋友,原来无了身份的芥蒂,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变得那般有趣……”“哦?那位女子并不知晓您是皇上?”“嗯”隆诚帝忍俊不禁,轻松道,“呵,糊涂虫一个,当朕给她讲了关于自己的故事后,你猜她如何回应?”奈嘉玉不由想起爱听故事的奈嘉宝,思念与不舍涌上心头,她哽咽道,“那女子……定是悲痛欲绝泪如雨下……”隆诚帝折扇轻摇,“这就是她与众不同的地方,她不但未哭还大赞朕很坚强,是英雄,朕自认一生与英雄一词无缘,却被目不识丁的她由衷佩服……”他想起那日的情形,不由蹙眉,“但提及远在他乡的姐姐,她反而哭的伤心,你说朕替她将姐姐接入京城,再安置处宅院,可说得通?”奈嘉玉听到‘姐姐’二字更是心痛不已,她再也撑不住笑容,泪光盈盈,苦涩道,“她不是有夫君吗?富贵有天,既然那女子选择了终身依靠的男子,皇上再插手此事不合适”隆诚帝心头一沉,眸中带出一抹释然过后的无奈煎熬,“朕的命,抓不起幸福,唯有祝福她,日后也绝不会再见她,直到……”他垂下眸,顿了顿,“驾崩那日,也不会告诉她真相”奈嘉玉突然感到眼前的男子,不再是那位不可一世的九五之尊,似乎一位有血有肉、伤感、孤独的单薄男子,幽幽伫立在布满荆棘的悬崖边,坦然潇洒面对逼近的死期,却又掩藏不住那分流露真情的无奈苦笑着。“人终有一死,只是迟早的问题,不如将美好的回忆埋在心中,只给那些记忆一处静静的角落保存,莫去碰莫去翻阅,痛便消失……”隆诚帝显然已适应不了这种伤感弥漫的气氛,他不以为然的抿唇浅笑,“朕没你想的那般不堪一击,儿女情长不是朕该奢望的东西”奈嘉玉直直跪下,祈求道,“民女有心为皇上去除毒根,但的确无能为力,唯有一死赎罪,只求皇上莫因迁怒,再伤及无辜,民女自知皇上设定三日后游街处斩时,逼民女所谓的亲朋知己现身,但皇上定会失望的,求您到时直接斩了民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