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云炙嘴角一僵收了笑容,无论这番话是真是假,已抽动了他的心,他不由得伸出指肚划过她道道破口的红唇,黑眸黯然地沉了沉,他托过奈嘉宝的脑枕,扬起下颌靠在唇边轻吻了下,不知自己为何要这样做,只是想到她也会害怕会无助甚至想到自尽,心里莫名的感到慌乱。“阿……嚏——”唾沫星子如菊花盖顶般喷洒而下,奈嘉宝吸吸鼻子见何云炙满脸星斗忍不住哈哈大笑,她毫无诚意的用手一抹,“想捂住嘴来不及了,哈哈——”“……”怅然全失,何云炙此刻只想打她一顿。他推开奈嘉宝从行囊中取出一套干净衣裳丢到她脑门上,“快把湿衣服换下”奈嘉宝嬉皮笑脸的套上衣裳,见依旧是男装不知死活的顺口说道,“这里赌场很好赚那,你花了多少银子替我赎身?我一准赢回来还你”“……”何云炙对奈嘉宝顿感无计可施,无奈道,“你可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奇女子”“……”奈嘉宝察觉自己又说错话,脖子一缩,“那你花了几千两银子该咋办?”何云炙不知所云的微蹙眉,“几千两银子?”“嗯啊,我迷迷糊糊听到你用五千七百两银子买下我,真看不出你这抠人原来还挺有钱的”奈嘉宝转念一想,也是得有钱,平日都不舍得带她住好点的客栈,慢慢积攒下来也不少了。“我未花一两银子,你或许是神智不清听错了”奈嘉宝顿感一惊,后知后觉道,“啊?!那在妓院床边跟我说话的是谁啊?”“我到时未见旁人”何云炙不以为然的收拾行礼,他未硬闯红仙阁,是不希望老爹何松青惹人口舌颜面尽失,未进家门的儿媳沦落妓院说出去太过难听。他眸中掠过一抹怒火,但这档子事,也不能这般不明不白的过去。奈嘉宝眉头拧成一团努力回忆,刚才分明与何云炙对话了呀,还说到京城,即便她头脑不清认错人也不该如此巧合吧?莫非又是一场太过真实的梦境?“你去哪?”奈嘉宝见何云炙开门,不安的急忙唤住。何云炙扬唇一笑,“出去走走,你先睡吧”“嗯,早去早回,这鬼地方我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奈嘉宝瞥向何云炙的随身行囊,揉揉眼睛,困意袭来,顿感安心的躺下。何云炙随手带上门,连他何云炙的妻子都敢打主意,此等无良无德之人,死不足惜。=====================================大快人心奈嘉宝一觉睡到大天亮,醒来时何云炙还在熟睡,她揉揉眼睛歪起身,发现自己已在不知不觉中习惯性的靠床边睡觉,何云炙依旧毫不客气的占了大半张床榻,见他的手臂搭在被褥外,奈嘉宝轻手轻脚的抬起放入被下,无意间注意到何云炙的手背骨上伤痕淤血红肿一片,再看向他嘴角有些浅淡的血痕,她费解的喃喃道,“这出门一趟跟人打起来了?”她翻下床洗去一脸的厚重脂粉,梳好头,静静的坐在椅子边等待何云炙起身,她警告自己,装也要装几日淑女,最起码要撑到京城见了公婆再说,否则知府家里坐享其成的阔少奶生活会从眼皮子底下溜走。何云炙一睁眼便看到奈嘉宝规规矩矩的坐在椅边发呆,他一笑扯到嘴角的伤口微疼,奈嘉宝立刻奉上一杯热茶,“你昨晚跟人泼跤去了?瞧这满手满脸的伤”“……”何云炙接过茶杯抿了口,还真不习惯她无微不至的照顾。他们退了客房,上了马继续赶路,奈嘉宝见再次经过纸醉金迷大街,惊魂未定的双手捂脸生怕被人认出来,路过红仙阁时,她不由顺指缝左右张望,却发现红仙阁的牌匾碎成两半躺在地上,楼外栏杆上的彩带花球摇摇欲坠的在空中乱飘,她放下手探头探脑的向妓院大门内望去,屋内桌椅被砸得七扭八歪狼藉不堪,窑姐们包成一团在厅当中哆嗦抽泣,路径此地之人无不驻足向门内观望。奈嘉宝鼓掌欢呼,心里大为畅快解气,她急忙扯扯何云炙袖口,“报应啊,这窑子叫人给砸了,哈哈!——”何云炙不动声色的应了声,不以为然的继续驾马赶路,拐过这条街便可出城。奈嘉宝欢天喜地摇头晃脑的哼起小曲,当马儿拐过街尾时,听到噪杂熙攘一片,她伸长脖子看向人群聚拢的地方——红艳艳的城门围墙上方,居然高高悬起一排人,那些人手脚被绑遍体鳞伤的挂于城墙上,哭天喊地的大喊饶命。奈嘉宝数了数,城墙上一共吊起八个人,七男一女,而且每人胸口都张贴着一张写着大字的硬纸。“逼良为娼,罪无可恕”奈嘉宝费劲的念起那些字,不由纳闷,这咋跟帮她似的。奈嘉宝一眼认出悬挂在中央的女子是老鸨子红妈妈,旁边的几位也不眼生,都是老鸨子手下的打手,此刻个个被打得像猪头,最有趣的是老鸨子身上刚巧张贴的是个‘娼’字,她比手划脚的再也坐不住,“快快快!就是那老妖婆逼我卖身的,我要扔石头砸她——”何云炙这次倒未制止,他驻马抱下奈嘉宝,奈嘉宝迫不及待的捡起一块石头垫垫份量,觉得有点轻,又换了一块大点的,还是觉得不够过瘾,她一抬眼看到路边的大水缸,兴奋的跑上前搓搓手心环住,但托了几下也未抱动,“何云炙快来帮我抬,我要砸死那个老妖婆!”“……”何云炙走上前,看看与奈嘉宝个头差不多高的大水缸,“它比你都沉,差不多得了”一想也是,这老大个扔不准掉下来再砸到自己就不划算了,她擦把汗,忙忙叨叨的一手拿一块石头,朝老鸨子身上砍去,“你个不要脸的老妖婆子!坏心肝烂肠子的老妖精!我奈嘉宝今日代表玉帝收了你!——”老鸨子被她打得头破血流嗷嗷惨叫,见何云炙坦然自若的屹立城下看热闹,蓬头垢面的苦苦哀求道,“大侠咱知错了,放咱一条生路吧——”奈嘉宝顺老鸨子的目光看向人群,她要好好谢谢那位行侠仗义的大好人,但眸中却出现何云炙的脸孔,何云炙故作浑然不知的耸肩,撇开头上了马,一伸手拉起奈嘉宝安顿坐好,“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咱们该出城了”奈嘉宝上马前又捡起一块石头砸向老鸨子肚皮,她一贯的作风便是,当敌人强势时,她便缩头缩脑夹起尾巴做人,一旦敌人弱势不堪一击,她便贯彻欺负人没够弄死一个少一个的无节制心态。“可我觉得还不解气,再砍上十回合吧——”“……”这丫头打人打上瘾了?“不论这几只畜生是谁挂起来的,我都真心感谢他,英雄啊!我真崇拜他!”奈嘉宝一歪头斜上何云炙,没好气一哼,“你也不学学人家仗义一回,也未替我出口恶气,咋当夫君的?”“……”“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人好有趣哇,还在那些人身上写大字,看这排场,真幼稚哈哈——”“……”何云炙抽抽眼角,好赖坏都让奈嘉宝说了一遍,这丫头又开始忘乎所以了。========================马儿驰骋在尘土飞扬的路间,奈嘉宝捂住嘴挡灰尘,边咳嗽边回头怒喊,“你急啥啊,又没人跟后面追你!”“赶在天黑前直接穿过‘花城’”奈嘉宝本以为不用再入城,这会再次紧张开来,“花城?满是鲜花的城镇吗?”何云炙点头,“花卉之城,专为皇宫供奉花草植物的城镇”奈嘉宝拍拍胸口顺气,自我安慰道,“哦,到处是花应该没啥危险,你觉得呢?”何云炙扬唇一笑,“很美的城池,有机会再带你细细参观”奈嘉宝忧心忡忡的猛摇头,“算了算了,赶紧回京城吧,我的小心肝再也受不了任何惊吓”“呵,你也会害怕?”“……”奈嘉宝嘴角一抽,怕?她除了怕他扔下自己啥都不怕。几个时辰后,他们终于在关城门前进入花城,花城是个很小的城镇,若驾马前行不过半个时辰偏可出城,但花城虽小却有城内的规矩,凡是路径此地者须下马走路穿行,因整个城池内种满了鲜花,随处可见繁花似锦的美景,飘香四溢、美不胜收,为避免马蹄扬起灰尘破坏花圃自然生长,皇上圣旨传谕,不论身份地位多显赫,需徒步穿行之。刚走到城下便可闻到混杂各种清雅香气的味道,城墙边一片片五颜六色的花团锦簇绽放,奈嘉宝耸耸鼻子深吸了几下,不禁对眼前的靓丽发出赞叹,“可真香呀,卖相又漂亮,这些花我在村里未见过,我们那只有喇叭花牵牛花啥的”何云炙微微一笑下了马,心有戚戚焉地嘱咐道,“这城只能走路穿行,看归看,别伸手乱摸,你可千万别再惹麻烦了”奈嘉宝双手一支他的肩膀跳下马,大摇大摆的走进花城城门,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不耐烦道,“知道啦,我走直线成不?”何云炙拉住马缰缓步摇头,但愿奈嘉宝能信守承诺。一走进城门,奈嘉宝顿感眼前一亮,原来城门口的鲜艳花朵只是小角色,城内主街道狭窄,街道两旁各户各院紧凑且整齐的排列,院落内形态各异的绿色植物攀爬在墙壁上,近看如一张绿色的大网铺天盖地的垂落在墙壁外,远看又像飞流直下的翠绿瀑布浇灌于土壤间,且每家每户的门口都摆满了竞相开放的水嫩花蕾,随处可见色彩斑斓娇美脱俗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