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上了从苏府带入宫中的毡子,苏矜抱着个小炭炉,人五人六的带着绿荷和青瑛走出了冷月殿。来到会亲处,苏矜在宫人的带领下,走入了她该去的地方。推门的那一刹那,苏矜只觉得眼前一亮,不是因为看到的那个人有多美丽帅气,而是因为……他手上的五六个宝石金戒指,脖子上手指粗的金链子,腰上原本应该挂着玉佩的地方,他却挂着好几个金珠娃娃……乍一看,苏矜还以为自己看到了一颗金钱树。在脑中搜索着这个人的模样,啊,是苏瑾,她同母同父的哥哥。原本坐在椅子上喝茶的苏瑾看到苏矜,&lso;啪&rso;的就放下了茶杯,大大咧咧朝她走来。&ldo;你怎么瘦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宫里没饭吃呢。&rdo;一开口就是一股俗气,苏矜干咳了一声,感叹在这个世界,竟然也能看到&lso;暴发户&rso;这种生物。不过,这暴发户到底是苏矜的哥哥,虽然话粗糙,但关心之意却是真的。两人坐下之后,苏瑾便开始了喋喋不休:&ldo;好在我没让娘过来,她要看见你这样,还不哭死在宫里?回头那狗屁皇帝再治我们苏家一个破坏皇城风水的罪名,哈,我看到时候,老头子用谁赔罪!最好是苏蓉,那个女人越来越讨厌了。&rdo;苏矜一边享受着会亲处的暖炉,一边吃着冷月殿中没有的点心,对苏瑾的抱怨式的喋喋不休没怎么理会,也许是早就习惯了亲妹的胆小冷淡,苏瑾对这个&lso;妹妹&rso;倒也没起疑心。说了一些家常的事情之后,苏瑾神秘兮兮的凑近苏矜问道:&ldo;喂,那个皇帝碰过你了?&rdo;苏矜端住茶杯的手顿了顿,想了想,才纳纳的点点头,她记得,好像是苏矜刚入宫的那个晚上,就被皇帝破了处吧。苏瑾双掌一击,一副&lso;我就知道&rso;的表情:&ldo;我还以为他是什么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不过就是用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让老头子自动送上漂亮女儿罢了。&rdo;苏矜垂下眼睑,想了想,才问道:&ldo;大哥的事,平了吗?&rdo;她记得,自己就是因为苏家嫡子苏清河的事情才被迫入宫的。苏瑾听苏矜提起这件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拍着大腿,市井混混般说道:&ldo;别提那孙子了。你说他好端端的去参什么礼部尚书?人家娶几个老婆关他什么事?人家娶几岁的老婆,又跟他有什么关系?你说他是不是脑子有病,上折子参那礼部尚书!他也不想想,礼部尚书跟太后是什么关系!&rdo;苏矜努力在苏瑾的话中找到重点,但很遗憾始终没能找到。很快探视的时间要过了,外头传来太监的提醒声音。苏瑾看了看门外,叹了口气:&ldo;算了,不说了。横竖都是一些狗屁倒灶的事,原来你在家,我还能跟你说说,现在连你都进宫了,我还是去找翠花楼的香香说吧。&rdo;正在苏矜纳闷&lso;翠花楼的香香&rso;是何许人也的时候,只见苏瑾从怀里掏出了一大叠纸,送到她面前。怪不得从见惊悚啊惊悚苏矜将银票藏入怀中,又在会亲处多座了一会儿,不是她赖着不走,而是会亲处实在是太暖和了。赖到最后一分一秒,苏矜在小太监们的委婉驱赶下,穿入了严寒。看到在门口跺脚搓手的绿荷和青瑛,苏矜不禁心头涌起一些愧疚,走上前去,抓住二人的手,放在唇前轻轻哈气‐‐这个动作,她前世的时候也没少对女朋友们做,不过那些时候,无非就是为了泡她们,把她们早点弄上床,总归没有这一回来的真心。三个人踩着前人走过的脚印,刚想离开,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娇喝:&ldo;大胆,竟敢阻拦贵妃去路,还不退下。&rdo;苏矜回头看了一眼,便被绿荷拉着胳膊退到了一边,只见一个雍容华贵,美艳无双的女人高坐檀木轿椅之上,神情淡然,轿椅行至苏矜身侧时,美眸低垂,忽的抬手,轻柔的声音道:&ldo;停。&rdo;绿荷见苏矜愣着不动,暗地里拉了一下她的袖子,苏矜这才反应过来,跪地向这位美艳的贵妃娘娘请安。看着苏矜的笨拙模样,苏贵妃秀眉微蹙,微微抬了抬手,端的是仪态万千:&ldo;都是自家姐妹,起来吧。&rdo;苏贵妃声音柔美,口中虽然这么说,但苏矜还是从她的眼梢中看出了一些疏离:&ldo;听闻前儿妹妹与林嫔有些不愉快,生了场大病,现如今可好些了?&rdo;这位高坐轿椅之上的贵妃娘娘,便是苏家的长女苏宁,三年前,圣上登基之初,苏常荣便将之送入宫中,凭着自身美貌和母家的倚重,大获隆宠,短短两年的时间便已封做贵妃。苏矜暗笑这位美人的虚情假意,如若真像她口中所言,当她是自家姐妹,又岂会在知道林嫔那番作为之后,不闻不问至今?不过,表面话谁都会说,苏矜唇角弯出一抹微笑,回道:&ldo;多谢娘娘惦记,妾一切安好。&rdo;苏贵妃欣慰的点了点头:&ldo;若有何难处,便去宁鸳宫找我,可知?&rdo;苏矜低眉顺眼的福了福身子:&ldo;是。&rdo;说完后,苏宁便再一抬手,贵妃排场再次摆起,尊然离去。绿荷扶着苏矜笑道:&ldo;到底是大小姐,她心里还是惦念着咱们的呃。&rdo;青瑛看着苏宁离去的身影,无限敬仰的叹了一口气:&ldo;每回见大小姐,总是叫人如沐春风。&rdo;对于两个小丫头的话,苏矜只是笑笑,脑中回忆着关于苏宁的记忆,印象中的她总是对谁都和和善善,嘴巴抹了蜜般,很会说话。苏家上下提起这位大小姐,无一不是竖起拇指称赞的,下人们总说,大小姐菩萨心肠,对穷苦百姓都能和善可亲,更有甚者说,这便是国母之相,直到苏宁入宫,一朝封为贵妃,府里的这种说法就更甚了。但是,苏矜不禁笑了。&ldo;小姐,你在笑什么呀?&rdo;青瑛看到苏矜唇角的那抹意味不明的微笑,不禁天真的问道。苏矜看了青瑛一眼,没有回答,只是笑容却更甚了,在雪霁初晴的阳光下,苏矜的笑容显得那样鲜活明亮。主仆三人一路相视而笑朝着偏远的冷月殿走去。殊不知在那转角之处,明黄的仪仗队正巧经过,晏岑高坐龙椅之上,刚刚下朝的他心情有些沉重,但表面上却如寻常那般,叫人看不出来,随意转头,便看到了那抹鲜活的微笑,便脱口问道:&ldo;那是哪个宫里的?&rdo;贴身伺候的张平公公顺着皇帝的目光看去,立即躬身回道:&ldo;回皇上,是冷月殿的苏婕妤。&rdo;皇帝晏岑蹙眉不解:&ldo;苏婕妤?&rdo;张平鼻眼观心:&ldo;是的,就是从前的苏贵人,苏贵妃的庶出幺妹。刚入宫便得过两夜圣宠,陛下可还记得?&rdo;晏岑回想了下,终于想起了好像宫里是有这么个人,令他印象深刻的便是那是那具年轻鲜嫩的躯体,扬眉问道:&ldo;便是那刚过及笄之年的苏……苏矜?&rdo;&ldo;是的,陛下。&rdo;张平回道。晏岑坐在龙椅之上不再说话,又一次将目光投向一路向北走的苏矜,回想她初入宫的那两夜,在自己身下嘤嘤哭泣,瑟瑟发抖的柔弱之态……与朝堂中苏家一门的强势形成对比,晏岑只觉得腹中冉冉升起一股子邪火,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