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离得太近,韩平只觉得迎面而来的全是他的烫人气息,强自镇定道:&ldo;韩平佩服秦兄胆识,是同僚关系。&rdo;秦龙当年偷鸡蛋是把好手,三进三出,愣是没有惊起一声鸡叫,让韩平好生佩服。&ldo;那你知道秦龙身怀番邦异术吗?&rdo;九皇子得寸进尺,将韩平的一撮头发送至鼻下,享受着那份幽香般闭上了双眼。韩平控制不住飞起了鸡皮疙瘩,强迫自己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ldo;卑职不知,从未听过秦兄弟会使异术。&rdo;李淮璟弯起唇角,微微张开黑玉双眸,气势逼人般缓缓贴近韩平的脸,用低沉柔雅的声音诱导般道:&ldo;那你可知,秦龙背后是谁在指使?云山别院的纵虎事件谁是主谋?是韩峰?韩毓?又或者是……你所钟情的,太子殿下?&rdo;看着近在眼前的俊逸脸庞,九皇子勾起唇角,笑得如佛如魔,韩平面色如常,内心已然开始问候李家十八代先人。听到这里若还不懂,那她就是真傻了,他就是想要利用她和这件事来打击韩家,打击太子殿下。他未免也太高估韩平对那些人的影响力了,且不说她会不会指证他们,即便她指证,那也只是蝼蚁撼树,微不足道而已。了解到对方目的之后,韩平悬着的一颗心便定了下来,大大向后退却一步,脱离桎梏朗声道:&ldo;韩平不知秦龙背后有否有人指使,更加不知纵虎事件的真凶是谁,若九殿下怀疑韩峰与韩毓,将之抓回刑部审查一番当可明了。&rdo;鼓足勇气,韩平继续说道:&ldo;至于&lso;我所钟情的太子殿下&rso;更是不知何意,韩平对太子殿下乃至各位殿下都是崇敬守礼,敬爱有加,如有半点逾越之心,天打雷劈,五雷轰顶,望九殿下明察秋毫。&rdo;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光明正大,韩平顿觉神清气爽,憋了半天的气终于算是撒了一点。而这回,九皇子也不再步步紧逼,只是似笑非笑的盯着韩平,良久之后,才敛下目光,转身端起茶杯放在鼻下轻嗅,却是不喝,低沉道:&ldo;三小姐一番话在情在理,本王无话可说。你退下吧。&rdo;韩平有些得意,有些意外,根本没有料想到那番话会令九皇子轻易缴械,刚想开口,却听九皇子又道:&ldo;最近旱天雷挺多,三小姐走在路上定要当心啊。&rdo;韩平:……压下不快,简单告辞后,韩平觉得有些事还得再问一问:&ldo;那秦龙……&rdo;虽然也不觉得秦龙那厮是好人,但韩平还是很重视那段偷鸡对酒的激情岁月的。九皇子放下茶杯,倚靠在桌案上,单手撑在桌角,有一下每一下的轻叩着,阴鸷的目光再次扫向韩平,微笑着薄唇轻启:&ldo;秦龙留下,他还要告诉本王幕后黑手是谁呢?三小姐,你静观其变,猜猜最后本王查出的凶手是谁……&rdo;韩平自讨没趣,走了。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天气寒冷却又不及内心,冻得她浑身发抖。她知道,一场殊死争斗的战争序幕已然拉开,宫廷朝堂内的斗争她始终不懂,只知道每回总要死上几条人命才能停息,不知道这回又是谁充当这次风暴的靶子。当街鞭打回到家中的时候,苏儿已经把屋里都收拾干净了,正在厨房里忙着烧饭呢。呵,他倒不生分。听见院门响起,苏儿便从厨房里探出个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巴两下,从厨房里奔了出来,抓着韩平的手又跳又笑。韩平仿佛突然多了个弟弟般,有些不适应,却又难掩感动,要知道,即便是她的亲姐弟,也从来没有人因为她的回归而开心得拉她的手。不管世道如何,日子总是要过的,那些不该管也管不着的事情,即便是惦念了也无法改变,既然所有人都认定她是个平凡人,那她就该过平凡人的生活,勾心斗角,平步青云不适合她。&ldo;你倒聪明,怎么知道我会回来?还做了两个人的饭?&rdo;韩平看着桌上的两菜一汤,接过苏儿递过来的饭碗。&ldo;我自然知道。&rdo;苏儿皎洁一笑,拿着筷子凑近韩平道:&ldo;那人看姑娘的眼神不对,他又怎么会把你关在牢房呢?&rdo;韩平被他说得眉心一突,刨根问底道:&ldo;什么眼神?哪里不对了?&rdo;&ldo;额……不好说。&rdo;苏儿大眼一转,犹豫了。韩平看着他的模样,也不多问,干脆拿起汤勺喝汤,苏儿失落的垂下了脑袋,立刻又像不甘心般振奋而起,揪住韩平的衣袖问道:&ldo;你怎么不问了?&rdo;韩平无奈的看着他:&ldo;你又不要说,我干嘛多问?&rdo;&ldo;要,要!&rdo;苏儿有些泄气,明明是他在主导,怎么一下子又被打回去了呢?鼓气说道:&ldo;他看你的眼神,就好像是红袖招的客人看头牌姑娘的眼神,不惜任何代价,势在必得。&rdo;韩平:……能与头牌姑娘相提并论,她很荣幸。苏儿得意洋洋的做了一个鬼脸,韩平默然摇了摇头,初次体验这种家庭式的陪伴,所以她的心情还不错,也许把苏儿留下来是个不错的选择。悠闲的假期眼看就快结束,韩平对苏儿身上那身华丽的衣服实在看不下去了,吃过早饭,便让苏儿收拾收拾跟他出去买衣服。苏儿正在咬的饼差点没从嘴里掉下来,大眼睛眨巴几下,这才反应过来,呼噜呼噜喝了几口粥,把碗筷收拾了,动作迅速的跟着韩平出门了。&ldo;你想买什么样的?黑的?白的?灰的?&rdo;韩平转头问道。苏儿现在穿的衣服是丝绸绿,贴身而着,将苏儿的纤细身材展露无疑,好看是好看,但总让人觉得不是正经人家的孩子。&ldo;呃……我不知道。&rdo;苏儿苦恼的摇头:&ldo;我从来没有买过衣服。&rdo;韩平有些怜惜的看着他,想到他的遭遇也就不多问了,本来买衣服就是要试了才知道合适不合适。在成衣店里挑了半天,韩平觉得苏儿穿白色的衣服好看,既纯良又俊俏,可是苏儿却怎么都不肯买白色的,说看着眼睛疼,执意要买挂在店中间的碎花外袍……那可是女孩子穿的花式啊。&ldo;我不嘛,我就喜欢这花布。&rdo;苏儿眼睛盯着碎花袍子一眨不眨,意志十分坚定。韩平很无奈,挂着的成衣是不能穿的,只好让老板用同样的花布给他重新做,苏儿这才眉开眼笑,抓着她的胳膊直撒娇。衣服要做两天,韩平拿好了票据,又被那野小子拉去了集市,东逛西逛,没完没了,手里捧了一大堆吃的玩的,韩平欲哭无泪,混蛋!她真的已经没钱了……但看到苏儿顶着灿烂的笑脸在阳光下奔走,却又觉得值得了,他本来就是个孩子,贪玩好吃是孩子的天性,要知道她在十五六岁的时候,多希望有个人能这样对她啊,但最终等来的,只有无情的鞭子和下人们的白眼。忽然,喧闹的人群中掀起一阵人浪,几匹快马由远驶近,不管不顾的就冲进了集市,人们纷纷向两边退让,指指点点。几匹快马在韩平面前停住了,被猛然拉住缰绳的马匹前蹄高抬,发出嘶鸣。韩平定睛一看,顿时吓得一动不动,马上之人竟然是韩峰与韩祁,她的父亲与姐姐,他们身后还跟着几位白胡子老人,看衣着打扮,韩平知道,这些人定是韩家长老之类的……韩家现任家主韩峰自马背上一跃而落,正值壮年的他身材魁梧挺拔,剑眉星目,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铁血风范,英雄霸道。韩平在父亲慑人的威势下瞬间矮了几节,不自觉低下了头。电光火石间,一道鞭痕便落在她的脸颊上,将她整个人打翻在地,血痕立刻涌现。韩平被打得晕头转向,也顾不得掉在地上的东西,一骨碌爬起来,跪在韩峰面前,不住磕头说道:&ldo;韩平知错,韩平知错,韩平知错……&rdo;又是一道鞭子落在她的肩膀后背上,韩平忍着痛不住喘息道歉。韩峰看着她这种贪生怕死的模样,更为光火,二话不说便将手中的鞭子甩出了风,一下一下落在韩平身上。打了大约有二十几下,韩平的后背已然渗出血水,他才停手,将手中的一个翠色镶金边的玉牌摔在韩平面前。韩平不敢怠慢,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将玉牌捡起,恭恭敬敬的举过头顶,脸色苍白,嘴唇不住颤抖,口中还是不忘苦苦求饶。她知道自己这种没骨气的行为会令父亲更加生气,也知道自己若不求饶,可能还会少挨些打,但她就是改不掉这个毛病。他要打让他打好了,父亲既然不喜欢她,那么她又何必做一个让他喜欢的女儿呢?她就是要卑微,就是要哀求,就是要没用,她就是要用自己的方式让他感到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