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大事要办。”时雨回头道:“过几日再去寻你,你也赶紧走,一会儿我可要带人回来。”
“我知的,我早便该知的,我竟指望她清醒。”赵万琴神情恍惚,望着时雨那一跳一跳的头,不由得一阵悲怆:“过了河就拆桥,我名下的宅子,竟都不让我多待会儿——这还不如李现之呢。”
她这姐妹一迷上男人,便昏招频出啊!以前跟李现之的时候天天四处找人干架,没事儿就出去跟别人吵,祸害这个祸害那个,现在好了,找了个小倌,不祸害别人了,专门祸害她一个了!
她觉得,她现在若是掰开时雨的脑子,里面的脑花都拼成了一个字:狗。
谁瞧了都要叹一声:当真是好一个狗脑子啊!
说话间,时雨已经利索的爬上了马车,一甩帘子,冲门外道:“早点回去,别椅在这当望门寡妇!我的事,休与外人提。”
马车轮咕噜咕噜的转起来,时雨奔向了公子苑。
白日间的公子苑没什么客人,几个小倌懒散的聚在一起谈笑,6无为只一人坐在角落里,言谈间,便有人小声讥讽他。
“装什么装?不过是生的好看些罢了,那恩客迟早会厌了他的!”
第18章时雨身份暴露
“瞧瞧他那性子吧,那般不会说话,笼络不久恩客的。”
“就是,纵然是被恩客喜爱,也不过是一时的,已经是流落到公子苑的人了,还指望被人赎出去吗?”
说到此处时,有小倌拔高了嗓门,道:“就是,不过是一时得宠,那又如何?要不了多久就没人疼爱啦,日后还是要去伺候过百十个恩客,自己找饭吃的。”
临近傍晚的公子苑里,小倌们都将自己打扮的光鲜亮丽的,客人们将在一个时辰左右后6续到来,他们百无聊赖的聚在一起等,偶尔说些闲话谈论,唯独一个人影与他们不同。
6无为今日穿了一身粉红纱衣——那是公子苑最常见的纱衣,三四层,薄的只能看看盖住肤色,蜜色的皮肉在粉色的纱衣下闪着泠泠的光,他虽穿着艳俗,但眉目却是冷的,坐在角落处,也不言语,只脊背挺直的坐着,虽身处公子苑,但周身都绕着一层千山冰寒不融于乱井中的冷冽劲儿。
因此,他格格不入,也因此,旁的公子苑的小倌都分外不喜他。
都是这一家公子苑的人,凭什么旁的人都奴颜媚骨,就他一个人冰清玉洁?日子都快活不下去了,还摆出来一张冷脸做什么呢?
这其中也许还含了几分嫉妒,因为真的有贵客天天给他砸钱,供养他,吹捧他,非他不要。
他们使劲力气都摸不到一点衣角的贵客,偏生被他毫不费力的收入囊中,谁瞧了能不生嫉呢?
因此,那些小倌们的言语便越刺人,有些人蠢蠢欲动,想去给6无为一点难堪看看,却又不太敢真的动手。
6无为这几日可是给龟公赚足了银钱的,若是惹恼了6无为,他们怕龟公打骂他们,所以他们最多,最多,只是用言语刺一刺6无为。
而被刺的那位,端端正正的坐在小紫檀香木椅上,垂着眸,端着手里一盏凉茶,似是没瞧见这期间争斗似的。
或者说,他瞧见了,但他懒得应付,甚至还觉得他们可怜。
他自来了这公子苑以来,瞧见的每一个人,都如同那沸水里的叶片,随着浪潮翻涌,被沸水煮透,压榨出最后一丝鲜活的气息,变成一具贪婪的走肉,人人都追着名利,逐着金钱,踩着旁人,把那些虚妄的东西拼命地往自己的怀里捞,但又一点都留不下,只日复一日的这么磋磨着。
这里哪儿是什么寻欢之所?这分明是个极乐地狱,放纵糜烂,在这的人还顶着一副人的皮囊,但是行事、思维,却与人大大不同了,他们弃了自己的自尊,弃了最后一点良善,弃了所有人该有的模样,被同化成了伥鬼的模样,蝇营狗苟,无以常理度之。
所以6无为不喜欢这里,他纵然身于此间,也容不入。
而恰在此时,公子苑外跑进来了个身影。
公子苑是从不关门的,白日间也不是不做生意了,只是来往的人少一些而已,因此,那道身影进来的时候,众人便都抬眸去看。
那是一道青绿绸色的身影,上以一根银簪束住了泼墨似的缎,一张脸若出水芙蓉般清雅,纤细的像是一道风,混着清冽的草木清香,直直的吹进满是脂粉肉香的公子苑里,扑到每个人的脸上,吹的所有人都眯起了眼。
她与夏风同路,拂动墨与心房。
6无为远远瞧见她,便站起身来,想引她入二楼雅间——他不喜欢那些小倌看她的眼神,直勾勾的,贪婪的,满是野欲。
她像是嫩绿枝头上红彤彤、甜滋滋的果子,鲜嫩的果皮,脆生生的枝丫,润润的汁水,在阳光下恣意的长着,路过的行人和野兽、飞过的一只鸟和溪流中的鱼都想啃上一口。
“今日不上二楼。”时雨却不顺着他的手往楼上走,反而拉着他往公子苑外行,她道:“今日我带你出去玩儿。”
龟公自然上来送人,被她赏了厚厚一沓子银票,便笑嘻嘻的一路叮嘱:“6公子是清倌人,自是可以出门子的,但您可仔细些,过一日可得给送回来。”
时雨自是点头,摆摆手,便领着6无为出了公子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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