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时雨又塞了银子。
龟公暗骂了一声“6无为你个吃独食的王八蛋”,推开小倌后,面上笑盈盈的接了银子,告知了时雨一个地址。
这公子苑从不乱收人的,特别是那些不卖身的清倌人,来路身世都得摸过一遍,才能收纳进来,免得惹来什么祸事,像是6无为,龟公都是知晓根底之后,才会收进来的。
6无为进锦衣卫后一直在做暗探的活儿,因着锦衣卫暗探行动特殊,所以也是隐瞒村中人的,因此公子苑和村落里两头都未曾暴露,时雨一塞钱问,龟公就把6无为的家底抖落出来了。
时雨问出了6无为村子的方位后,带着一个会些拳脚功夫的小厮,直奔6无为的老宅。
6无为所住的村庄是在外京城南的一处靠山的小村庄里,小村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晚间时候,整个村庄都睡着了,但狗没睡,时雨的马车才刚走到村口,便听见狗叫声一片。
一只狗叫,整个村子的狗都叫唤起来了,吵的不可开交,比公子苑里的热闹更刺耳,像是要将整个村子都吵醒似的。
村子里的人以为是来了小毛贼,便有人点起油灯、火把,推开木窗,远远地往村口望去。
——
6无为听见外面吵闹声、推开窗户,掠过低矮的房屋墙沿往外一望,便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从马车上跳下来,半张柔嫩的侧脸在月下美得像是瓷玉一样。
似是他的梦中人从梦里走出来了。
6无为一眼瞧见她,顿时睡意全无。
他昨日刚偷了账本给锦衣卫,现在锦衣卫正在暗地里核对,所以今日不需要他继续去公子苑里卧底,他便回了家中,休养生息,顺便照看他老父。
其实他还有几分逃避的意味,他不知该如何面对那位恩客,每与她相处一晚,他的底线便更低一份,让他自己都有些不忍卒听。
但谁料,他没去,时雨竟自己来了。
他瞧见时雨的时候,一时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只觉得胸膛热,他从厢房内快步跑出来,推门,道:“进来。”
再让这人在外头乱晃,整个村子的人都该知道了。
时雨当时正抱着一堆礼物犹豫着是挨家挨户敲门,还是当场大喊三声“6无为你在哪”,在她迈步之前,6无为开门了。
她一眼望去,便瞧见6无为穿着一身中裤、赤着上身、只用木簪盘着鬓站在破败的木门旁边,他生的极好,骨骼健壮,腰杆劲瘦,胸膛宽阔,几分介于少年人与成年人之间独有的蓬勃野欲与青涩色气,在月色下直扑上时雨的脸。
这可比那捏揉造作的小倌勾人多了。
“你来做什么?”月色之下,门口的少年郎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出来的太急,都忘了披一件衣服,又不想表现出局促来,只得咬着牙硬站着,赤着的古铜色胸膛都因此渐渐泛起薄红,月光一落,泛起蜜色的光泽。
第15章蜜糖陷阱
时雨听着动静,顺着方向扭头看去时,便看见6无为冷冷的看着她。
如果时雨仔细看,就能看到他通红的耳垂。
但时雨没看,她笃定了6无为不喜欢她。
很正常嘛,谁会喜欢一个一直用金钱侮辱他、践踏他的人呢?6无为不赶走她,只是因为缺钱,离不开她这个傻金主罢了。
所以她昂着一脸甜滋滋的笑,抱着一堆礼物走上来,充分挥了一个陷入爱情里的女人的愚蠢,道:“今日没瞧见你,分外想你,便问了人,来瞧你啦,你也知道的,我一日瞧不见你,便觉得胸口钝痛,人都要喘不上气啦,无为哥哥,若是没有了你,可叫人家怎么活呀?”
那声音软腻腻的,在月色下,像是裹了一层糖霜,只是过了一遍耳,6无为便觉得骨头痒。
时雨那些话不要钱一样往外撒,让6无为想起了她初来那晚的放纵,和甩掉她未婚夫时的厌烦。
这个女人有两张脸,却浑然不在他面前掩盖,他也分明知道她花心滥情、贪图美色,并非是什么良家女子,但听她这般言语时,他还是觉得耳根烧热。
她像是个吸人精血的山鬼野魄,明明白白的告知旁人她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却又荡着一种独特的魅力,勾着他的魂,让他沉沦,他似是站在沼泽里,越是挣扎抗拒,越是向下陷的更快。
而始作俑者一无所知——她甚至都不觉得自己这些话能骗人,也从没想过6无为会信。
等到6无为反应过来的时候,时雨已经踏进了他的家门。
他们谈论、进门的动静,引来了左间房屋内的人的嘶哑低唤:“咳咳——无为——咳咳!”
6无为骤然清醒过来。
是他的老父,他父现下缠绵病榻,已是神志不清了,这也是他要留下来照顾他父的原因,他父弥留之际,活不了多久了。
6无为的目光下意识地看向时雨。
他的心口绷的更紧了。
时雨。。。他虽还不知她是那家的姑娘,但是这等出身的人,瞧见他们家破败的房屋,爬走的虫蚁,衰老疲怠的病人,会不会嫌恶呢?
以往6无为从未想过这件事,他不管与什么样的人站在一起,都从未觉得自己低人一等,他有一身好功夫,有一个好前程,他迟早能从锦衣卫里走出来,他有自己的目标。
但人在自己喜欢的人的面前,总是要与寻常不同的,怯懦的人会勇敢,自私的人会宽容,尖锐的人会温和,强大的人会胆怯,热烈的人会冷漠,如同此刻的6无为,也会升腾出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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