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那看来就是这几天了。&rdo;被称之为九爷的少年带着酒气淡淡地说道。他的声音和容貌一样,都偏中性,带着一股雌雄难辨的味道。&ldo;九爷,那我们怎么办?之前抓阄的时候,我们没有分到好的路段。&rdo;那青年有些着急。他们内部行事,也讲究公平,这回国宝列车过境,虽说还无法确定列车的路线,但也早早就瓜分好了路段。有的当家觉得太过于冒险,弃了资格。有的则联合其他兄弟,凑足了人手,贏面更大。而这位九爷因为手气不好,抓到的是徐州境内最后一段路径,到时候只怕早就被其他的几位爷瓜分完毕,连粥都没得喝了。&ldo;浩子,打听到了吗?确定是从陇海线往徐州来的?&rdo;少年眯了眯那双凤眸,眼中一抹利芒闪过。&ldo;是的!是三爷身边的信子特意说给我听的。&rdo;浩子邀功道。&ldo;哼,只怕我这三哥,可存的不是什么好意。&rdo;少年冷笑了一声,端起面前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他把杯子咣当往桌上一放,见浩子还是一脸的茫然,也不禁暗叹了一声。他的这些手下一个比一个单纯,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ldo;我不想在后面舔他们吃剩下的残羹冷炙,就只能冲到前面去当先锋。你当那国宝专列上的士兵们都是泥捏的?三哥这卖我个人情给我个消息,也是想让我冲上去探探路。也好估算下对方的火力,我这边损了人,他又怎么可能在乎?指不定还会暗中偷笑呢!&rdo;浩子轻呼了一声,黯下脸色。余大帅旗下有九个当家的,他跟随的九爷虽然是排位最末的一个,但却是余大帅当后辈一样最宠的一个。如果不是他们知道这位九爷实际上是位姑娘家,早就会有人怀疑余大帅想要把帅位传给九爷了。没错,这位江湖人称唐九的九爷唐晓,实际上是位姑娘家。她的父亲唐岷山是余威当兵时的袍泽,两人当了散兵之后落草为寇,而后又是为了救余威而死。这唐岷山的父母妻子都在乱世中死去,只有唐晓一个女儿。余威便视唐晓为亲子,又纵着她肆意行事,甚至还给了她山寨内的排位,即便是末位,也足见宠爱。这唐晓也极为争气,自小就武艺高强,霸气十足,又在年幼时因性别而被人歧视,所以从十岁起就留着短发,一直以男装示人。虽然寨子里的人都知道她是女孩子,但她却早已没有丝毫女人味儿,就算是长相俏丽,但那浑身的气势也少有人能与她对视。浩子想了想,终于抬头迟疑地问道:&ldo;那……九爷,我们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rdo;唐晓的嘴角勾起一抹森寒的笑意,嘲讽道:&ldo;敢算计我唐九,就要有胆承担这个后果才行。&rdo;看到她的这个笑容,浩子莫名地打了个寒战。:各怀鬼胎因为有了足够强大的军械火力支持,傅同礼等人快速地定了行程。而在此期间,方少泽手下的士兵们也都陆续到达了正阳门车站,稍微清点了一下人数,就立刻启程了。他们从正阳门火车站调头,却不好再经过前门西站了。他们好不容易逃离了那个车站,再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所以他们转到了永定门站也就是北平南站之后,再走平汉铁路。也许是因为之前火车掉包的事情,傅同礼对被蒙在鼓里的方少泽心中有愧,全权交付了指挥权。方少泽却觉得临走之前来这一出也不算是坏事,最起码傅同礼没有像以前那样信任岳霆了。而别无选择之下,傅同礼只能信任他。不过为了不让岳霆再出幺蛾子,方少泽还是把他扔到了最后一节车厢。沈君顾觉得他若是留在前面,恐怕也少不得被傅同礼唠叨,连忙也共进退地跟岳霆到最后一节车厢落座。最末端的车厢实际上是一个三等车厢,做殿后押运之用,本来就是为了安置士兵的。之前他们把士兵们都扔在了前门西站,所以整个车厢都空荡荡的。此时没有分到各车厢站岗轮值的士兵有二十多个,虽然没有对他们说什么,但那扫过来的目光都咄咄逼人。沈君顾如惊弓之鸟,十分不自在地选了最后一排坐下,而岳霆却泰然自若地从后面的箱子里掏出几瓶烧酒,和士兵们攀谈起来。这又不怕抽烟有明火,沈君顾也没理由阻止。一开始那些士兵们都一脸义正言辞,坚决不接受贿赂的样子。不过在岳霆慢慢从箱子里掏出熏鸡烤鸭卤猪肝炖牛腱之后,陆续脸色就都变了。虽然都已经凉了,但那猪肝牛腱用匕首切成薄如蝉翼的一片片,熏鸡烤鸭也直接用手掰开摆盘,再配以烧酒,简直是人间美味!早上虽然已经吃过了早饭,但谁也不会拒绝再多加一餐。尤其现在已经出了北平,就算是有什么事,也是前面火车头那边的人做决断,他们在最后这边本来就是休息的。很快岳霆就用美食攻陷了这些士兵,之后就算是轮换来这里休息的也完全融入了这种气氛。安排好了这一切,岳霆也就没跟这些士兵继续交谈,他所要做的不过是打好关系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短,万一有什么事,凭着这些酒肉之情,吩咐他们做事也容易些。他走回最后一排时,看到沈君顾正好奇地看着堆在后面的那些箱子,好笑地解释道:&ldo;管够吃,还有许多呢。&rdo;&ldo;怪不得你要换火车呢,若是换成原来那辆,这些东西你可搬不上来。&rdo;沈君顾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这烧酒清冽香甜,难得的是度数并不高,就算喝多了也不会误事。&ldo;有钱就是好啊!&rdo;岳霆给自己也拿了个杯子斟满,举起来真心实意地谢道,&ldo;多谢沈弟仗义,大哥只恨没有早些与你相识啊!&rdo;是只恨没有早点发现他的能耐吧!沈君顾憋着笑,与岳霆碰了个杯。两人时不时吃一块卤猪肝,岳霆也在用眼角余光观察着那些士兵。虽然有美酒佳肴在前,却克制着不贪杯不多吃,可见这批士兵的素质不错。岳霆满意地又多喝了一杯。&ldo;岳哥,我们今天能走到哪儿啊?&rdo;沈君顾对火车的速度完全没概念,他从小到大都没出过北平,就在那皇城宫墙内外转悠了二十多年,此时看到车窗外开始出现的农田和村落,觉得十分新奇。方长官定了路线之后,安排了人在正阳门车站直接打电话给平汉铁路上的各站,请求配合专列的过站时间,一切为专列让路。北平到彰德有五百多公里,不停靠的话要开上十二个小时。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应该在今天半夜到达彰德站。&rdo;岳霆往嘴里塞了片猪肝,他早就算好了路程时间,所以想都不用想就可以直接回答。&ldo;哦,那我们就在彰德站过夜了吧?&rdo;沈君顾放心了一些,在比较大的火车站过夜,自然要比其他地方安全许多,&ldo;那明天呢?&rdo;&ldo;因为今晚到站晚,为了保证人员的精力充沛,也有可能晚出发、彰德到郑州有两百多公里,也要开上五个小时。而郑州之后拐向了陇海线,是最难走的一条线,稳妥一点的话,明天晚上应该要在郑州站休息。而郑州到徐州只有三百多公里,徐州到南京也是三百多公里,最好的安排就是一天一段路,一共四天到南京。&rdo;岳霆用手指沾了点杯底的酒,在桌子上粗略地画了一个简易地图,又在几个大站的地方放了花生粒示意。沈君顾之前在包厢之中开会的时候也看到过铁路地图,但并不知道他们路上所需要花费的时间,经过岳霆这样一讲,他才明白过来。不过,这样一天一段路程比较稳妥,但却很浪费时间。毕竟二三百公里,也就是一天最多只开七八个小时的火车。剩余的十几个小时都停靠在车站,人为地增加了下段路途的危险性,我觉得依着方长官的性子,大概不会做这样的安排。&rdo;岳霆用手指敲了敲桌面,刚毅的脸容上闪过一丝玩味。&ldo;啊?今天倒是应该不会再往彰德前面开了,但明天……是不是就不好说了?&rdo;沈君顾立刻猜到了岳霆言语中的未尽之意。他也理解直接开过去的选择,毕竟若是停靠在站台十几个小时,如果有觊觎国宝的土匪,拆了整段铁轨的时间都足够了,当然还是不管不顾地开过去更加安全。&ldo;如果明天早上天一亮就出发,那么明天中午之后,就会进入陇海线了。&rdo;岳霆用手指在陇海线的位置来回画了两下,&ldo;而且郑州到开封也不过是七十公里,肯定也不会选在开封过夜。而下一个大一点的车站商丘离开封有一百五十公里,再下一站徐州也就一百多公里,我们运气好的话,能在徐州过夜。&ldo;那若是运气不好呢?&rdo;沈君顾只觉得食不知味,口中嚼着的猪肝也变得干涩难吃起来。&ldo;运气不好就直接野外露宿呗!放心,直接睡在火车上也没什么不舒服的,而且有士兵们轮流站岗,总不会轮到你去扛枪。&rdo;岳霆把桌上的花生米一个个捡起来扔进嘴里,眼中的杀气一闪而过,&ldo;否则,你当我这些卤味都是白给他们吃的?我们火力足够,来一个就杀一个,来一帮就杀一帮!&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