馆长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难道,那个年轻的学生,就是越王剑这一世的主人吗?但是他又是怎么认出来的?凭什么确认的?老板知道馆长的疑问,但他却觉得没有必要解释那么多。他话锋一转,道:&ldo;我也知道对于没有思想的古董来说,博物馆大抵是它们最终的归宿,但是没有完成执念或者愿望的古董,简简单单地放在博物馆内,会非常的危险。谁也不知道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尤其是两件相冲的器物摆在不合适的方位时,更会如此。记住,有些东西不仅仅需要玻璃罩的保护,更需要双手的呵护。所以,这把剑,我拿回去了。&rdo;馆长垂头丧气,不管老板说的是真是假,他知道经过今天晚上这件事,他以后想从哑舍弄点东西出来,都要深思再深思了。老板轻叹了一口气,再也没有多说什么。他店里的古董,都是这类带有执念的古董。例如那面汉朝的古镜,就是为了让他主人能和相爱的女子见面,默默地在盒子里躺了两千年。虽然最终碎去,但还是让有情人相识相见,完成率心愿。至于那条香妃的手链,知道现在还没有完成它的愿望。而那根燃烧了数百年的香烛,如今仍悄悄地流着烛泪……当然,当这些古董们,完成它们的愿望时,若还保留着它们完整的形态,他自然会捐赠给博物馆。事实上,这些年来,他已经匿名捐赠过很多件了。只是这些,老板自认为不需要向谁解释,他从来都是率性而为,今晚和这人说了这么多话,也是看在以前的情面上,已经是极为难得的了。馆长见老板转身就要走,忽然间感到不安,急忙问道:&ldo;这把剑你拿走可以,但以后呢?以后这把剑还会不会……&rdo;他想问还会不会来取他的性命,但这话实在是太过荒唐,饶是馆长活了这么多年见过这么多世面,仍是没能厚着脸皮问出口。在他迟疑之间,老板已经转身打算离去,后背衣服上盘踞的红龙忽然出现在馆长的视线内,晃得他一怔。多年前的那人,身上也有着这一条深红色的龙。馆长的脑袋嗡的一声,也不知道怎么了,忽然想起他那日推开哑舍门时,那人好像笑着说了一句话。到底说了什么?他怎么想不起来了?红龙渐渐地朝黑暗中隐去,张牙舞爪,就像是活的一般。此时,黑暗中传来了一声轻笑:&ldo;放心,这把越王剑,是有剑鞘的。&rdo;馆长自然不知如果这把越王剑重新回到剑鞘内,将会又有几百年沉睡的日子。他只知道,他想起来了。那天,在他推开沉重的雕花门之后,那人愣了片刻之后,笑着对她说的那句话,是&ldo;好久不见&rdo;……馆长在黑暗中站了许久许久,终于有力气挪动自己的身体,找到了在角落里的拐杖。等他再次抬起头时,却发现展厅内没有碎掉的玻璃罩,没有元青花瓷罐玻璃罩上的血手印,也没有大理石地面上的血迹,甚至连鉴定室的保险柜内,那个装着越王剑的锦匣都没有了。馆长还不死心,走进监控室,却见值班的保安一反常态地昏睡不醒。他也不着急把他们叫醒,单独把今夜的监控录像调了出来,却发现根本没有他经历的事情录下来。没有血手印,没有越王剑,更没有凭空出现的老板。在整个没有声音的画面上,只有他一个人疯疯癫癫地演着默剧。可是馆长却知道,这一切都是真正发生了的。因为他的左手,那没有处理过的伤口,仍然在缓缓向外渗着血……哑舍&iddot;山海经&ldo;听说这里是古董店,不知道这里收不收东西呢?&rdo;方秋推开那扇比她想象中更沉重的雕花大门,还一会儿才适应了那阴暗的光线,跳动的烛火,散发着古典气息的柜台内坐着一个年轻的男人。他穿着一身黑色的中山装,相貌平凡,右肩上绣着一个栩栩如生的深红龙头,炯炯有神的龙目好像还随着她的走动而缓缓移动。&ldo;收到。&rdo;年轻的老板放下手中的书,抬起头来冲她微笑。她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发觉这老板笑起来,就像是换了个人,浑身散发出一种神秘的气质。方秋赶紧低下头避开他的视线,走过去把怀里的报纸放在了柜台上。&ldo;这些是我搬家的时候从旧箱子里翻到的,不知道有没有什么价值。我觉得放在家里不太好,直接扔掉又觉得太可惜……呃,老板你先看看吧。&rdo;方秋一边说着,一边把报纸打开,露出了里面零零散散的一些竹片。她正要把报纸全部展开时,却感觉到老板呼吸一滞,竟忽然按住了她的手。方秋吓了一跳,一抬头发现对方根本没看她一眼,只是死死地盯着报纸里的竹片。方秋挣开老板的手,看着他小心翼翼地把报纸一点点剪开,忽然会想到刚刚接触到的对方的手非常冰凉,不似正常人的体温。&ldo;这些竹简,你多少钱肯卖?&rdo;老板仔细端详报纸里静静躺着的那些竹片,淡淡地问。方秋一愣,她本不指望这些破竹片能卖多少钱,她更想知道这些竹简到底是什么来历。&ldo;这些竹简写的是什么?&rdo;她问完不禁一笑,这竹简上的文字是篆体,普通人又怎能一眼就认出来呢?可是年轻的老板很快就给了她答案:&ldo;这上面写着的是《山海经》,看内容应该是《山海经》的《海内北经》。&rdo;方秋微微有些失望,她还以为这上面会写着武林秘籍、宝藏地点什么呢!原来只是一本流传已久的古书简。&ldo;喏,老板你开个价吧,我收拾的时候不小心弄断了三根,剩下的那些估计也不全,只是零散的……&rdo;方秋还想继续说下去,便从老板口中听到了一个大大超出她预计的数字。惊得她倒抽了一口凉气,这数字对于还是学生的她来说,简直无法想象。&ldo;怎么样?可以吗?&rdo;老板抬起了头,第一次认真地把目光落到她身上。方秋来之前原本是准备好讲讲价的,但一想到那个天文数字,便很没骨气地点了点头,生怕对方后悔。这些本来是家里的垃圾啊!若不是她坚持要拿来,早就被母亲丢掉了!还没回过神,方秋便发现这个年轻的老板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个黑漆漆的陶罐,往柜台上一倒,哗啦啦倒出好多捆紧紧捆着的百元大钞。方秋的眼珠子都快突出来了,哪里有人这么随便就把巨款放在店里的啊!&ldo;放心,这些钱都是现在流通的,我以前店里放的都是金锭,不过即使给你金锭,你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rdo;老板把柜台上的钱往方秋的方向一推,便转而低头研究那些竹简去了。方秋无语了半响,伸手确定了一下这些钱都是真钞,不由得更加紧张起来,难道她就这么抱着巨款一路走回家?老板见她呆了好久,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她问道:&ldo;还有什么事吗?&rdo;方秋干咳了一声,试探地问道:&ldo;能不能……给我一个塑料袋?&rdo;不然这么多钱她要怎么拿着走!&ldo;哈喽!我来啦!我今天路过汤包店时,发现新推出了一种灌汤包,就买来试试看!咦?人呢?人呢?&rdo;医生提着两盒热乎乎的灌汤包,意外地没在柜台后发现老板的身影。他不以为意地把饭盒往柜台上一放,摞在一起的饭盒掉下来一个,压倒包着竹片的报纸上,顿时听到&ldo;咔嚓&rdo;一声细微的脆响。&ldo;你在做什么?&rdo;阴森森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话音未落,老板便一阵风似的出现在柜台后,面色不善地看着压在报纸上的饭盒。医生背后一凉,急忙道歉:&ldo;我以为只是报纸而已,没想到里面还有东西,这、这……多少钱?我赔你!&rdo;医生双手合十,咬着牙道。若是他知道这堆竹简的真实价格,非要吐血不可,他卖身几年都还不清。老板把饭盒小心翼翼地移开,发现竹简断了一根。无奈叹口气,其实也怪他没及时把竹简收好脱了水的竹简无比脆弱,每根竹简止有一厘米宽,长二十多厘米,质地已经软若面条,根本不能整根提起。所以他转到内室去找个盒子准备装起来,没想到就离开这么一会儿,这家伙便来了。老板凤目一眯,随后又无奈地叹了口气,&ldo;罢了,断就断了,这是它的命。&rdo;他一生见过破碎毁掉的古董无数,若是每个都斤斤计较,那他也不用再想其他事情了。毕竟医生也是无心之举,他再生气也没用。医生松了口气,他了解老板的脾气,既然说无所谓,那必然就是无所谓,可他终究弄断了人家一根竹简,心里总有些内疚,医生开始想着如何补救,他小心地看着那根竹简,问道:&ldo;这个应该可以粘起来的吧?对了,这上面都写的什么?&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