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苟思辰说话,米小媚就又继续道:“这样不是很好么?我追我的孟越之,你可以趁机跟你的包子在一起。”苟思辰挑眉,笑意柔和:“你认为你能追到孟越之?”“这你就别管了,只要你同意我以后跟你们一道走就是。”米小媚被那笑意刺的略一慌神,转开了目光,说道。“我没必要出卖朋友。”苟思辰继续带着那温柔笑意,缓缓摇头。米小媚也笑了,重新看向他:“那我现在就大叫,让包子来看看你现在的脸如何?”蔡苞走进孟越之房中,见他正坐在房中的小圆桌前,桌上一如既往地摆着酒壶酒杯,仿佛只要是夜里,他总会喝那么两杯。蔡苞抿抿嘴,很自觉地走到了桌前坐下:“越之……”“你想听我的故事么?”孟越之没有抬眼看她,只是凝视着近在唇边的酒杯,冷冷开口,掐断了蔡苞的话。蔡苞微愣,随即就点了点头。可之后却是长久的寂静,甚至到后来,蔡苞都以为或许在孟越之看来,她想听不代表他会说。但她也不想出声,仿佛一开口,就会打断他一般。这种沉默与安静并不让她觉得尴尬,奇怪的是,只让她觉得宁静,让她耐心地就这样一直等下去。幸而,他最终还是开口了,没有辜负蔡苞本能而发的信任。“我娘在我很小的时候走了,是被山贼……”他大概只是在想怎么开口罢了,可开口了,又不知道怎么说下去,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已经足够颤抖,指尖的杯子,也仿佛要被他捏碎了般,其中的佳酿,溅了一滴到他虎口。他想必是想到了无比痛苦的事情,可是蔡苞却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只能微微笑笑:“慢慢来。”孟越之看向她,目光深邃,那些微有些冰凉的眼神,在触及她唇边的笑意时,竟然一下子变得火热而贪婪,他微眯凤眸,掩掉了这种突兀,转开目光,将手中的酒杯放在桌上,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那年,我才七岁,我爹已经是武林盟主了,常年在外,有一次让我跟我娘去找在风城的他一起过年,到风城前,最后要翻过一个山坡,叫血枫坡,在那里,我和我娘遇到了山贼。我和我娘打不过数十个山贼,我就眼睁睁地看着我娘被无数山贼一同侮辱至死,她的血,浸透了雪地,蔓延了好大一片,仿佛要流到就坐在不远处的我这来一样。我哭,一直不停地哭,嗓子都哑了,而那群禽兽就在一边打我,不准我闭眼睛,硬是要我看完,甚至,这群禽兽还不打算放过我,这时,幸好遇到了同样去风城的定王爷世子,风城是定王爷的驻地,苟思辰也是去过年的,他的侍卫,帮着我把所有山贼打退了,将我救起来,陪我将娘的尸体,运到了风城,与我爹会和。告诉我说,他不杀他们,是为了等我以后自己来报仇。也是因为这句话,我才没有消沉下去。我十岁那年,小王爷陪着我,重新回到血枫坡,捣了那个山贼窝,手刃了所有山贼,那一天我穿着雪白的衣服,看着仇人的鲜血一点点浸透我的白衣服,就想到了那一日,娘的鲜血将白雪染透的场面……”他真的不是善于讲故事的人,语气平淡,没有任何跌宕起伏,只是偶尔会看到他手指在轻轻颤抖。蔡苞定定看着他,下牙不断地扯咬上嘴唇的嫩肉,泪水却已盈眶,她微微一眨,眼泪成珠,就这样滚落她的脸颊,她有多久没哭过,真的不记得了。可是却为了这个他平平讲述的故事,她流泪了。孟越之可能也是好久都没有连着说那么多话,一时有些轻喘,他看向蔡苞,伸手,微微颤着抚上了蔡苞的脸,将她那行泪痕用拇指擦掉:“从那个时候起,我就不喜欢人碰我,也觉得任何地方都很脏,有了现在的毛病,除了小王爷,成了我挚交好友,我也没有任何朋友。他是我唯一不会躲开的人,而以后我想算上你。”“为什么?”蔡苞微微抽了一下鼻子,呆呆地问。孟越之直直看着蔡苞的眼睛,拇指轻轻地触碰蔡苞的唇角:“因为你的笑和你的眼神,让我觉得很温暖,很久没有出现过的温暖。”蔡苞怔住,温暖?她让人觉得温暖么?孟越之另一只手,拉住她放在身边,正因为紧张,不断抓揪着裙裳,甚至还出了细汗的手,握在掌心,微微一笑:“就这样,握住,再也不躲了,所以,你不用再怕。”蔡苞盯着他那笑容,其实不算是笑容,只是唇角微微的上扬罢了,可是,那渗出的点点暖意,在他脸上,鲜少见到的暖意,让他那原本失之刚硬的线条,变得柔和起来。她几乎是看的目不转睛,这样美的笑,如果能常常出现该多好?她抿唇,扯出一丝笑意:“其实,听我娘说,我也该是风城的人,她怀上我后就迁到了羽城。”“是么?那什么时候,我们一起去看看好了。”孟越之还有一只手抚在蔡苞脸上,眼神看的蔡苞发慌,她低下头,看着孟越之抓着她的那只手。蓦然反手抓住孟越之的手,她的手跟孟越之比较起来,小到极点,因而只能抓住他手指,却嘻嘻看着笑道:“嘿嘿,真的不躲了也!”而下一刻,她笑容就顿住了,只因,她被带入了一个有点冰凉的怀抱,鼻间萦绕着淡淡木香,耳边响起略微沙哑的嗓音:“是的,不躲了。”蔡苞靠在那个怀里,缓缓闭上了眼睛,心跳的好快,快到让她有些承受不住了,只觉得连再急促的呼吸,也无法满足那里跳动的需要。她微微闭上眼睛,原来冰山身上的味道很好闻,他才洗过澡的吧……她一笑,说道:“我三天没有洗澡了。”感觉到孟越之身子明显的颤了一下,然后就变得无比僵硬,她笑着直起身来,离开了那个怀抱:“逗你的,我最差也是隔一天洗一次澡的,刚刚醒的时候我还洗过。不过看的出来,你还是怕。不光是我那句话,是我靠在你怀里的时候,就感觉你在抖,忍的很辛苦吧,为了照顾我情绪。”“没有。”他应该是激动。虽然在她说她三天没洗澡后,确实出现了一些本能的反应。只不过这些情绪,让他怎样解释?“不要向丑男学习,他最喜欢撒谎,就跟我一样,一点也不好。”孟越之“哧”一下,笑了出来,有人这样说话么?“笑了?笑了就好!”蔡苞半抿着唇角,嘴巴微微嘟着笑道,别样的娇俏可人。随后她缓缓沉静下来,将那巧笑变成了祥和的微笑,“以后我的目标就是每天逗你一笑。”孟越之怔住,缓缓开口:“包子,你确定是每天?”她知道她许了怎样的承诺么?“呃……”蔡苞犹豫了半晌才微微低头,不好意思地道,“如果太困难了,隔一天可不可以?”“哈哈。”孟越之在她迟疑时被抓起的心,就这样一下子放松下来,他克制住心里仍然存在的淡淡恐惧,抚摸蔡苞的头发:“包子……”“哎?”蔡苞在他笑的时候也有些错愕,这个时候蓦然抬头,就撞进了他沉沉的眼波中,狭长的凤眼,其实是极勾人的形状,往日只注意了他的冷冽,却忘了他其实有极漂亮的五官。她的倒影如一叶扁舟,在那眼波里浮浮沉沉,微微眯了眯眼,笑道:“其实觉得怕就不用勉强的,我会等你的,等你一点儿也不怕,放心,我很有耐心的……”如果她能给孟越之温暖,能帮他走出阴影的话,她当然乐意帮忙,让孟越之摆脱洁癖的困扰。“好。”孟越之淡淡应道,心里却是漫过一股暖流,包子,他如果能抓住,绝对不会放手。蔡苞被他盯的心里越发的慌乱,觉得仿佛有人在她心里重重敲打一般,声音如此清晰而让她尴尬,其实有件事情,她很好奇:“越之,你遇到小王爷的时候,他多少岁?”“他和我同年,也是七岁。”孟越之微微愣了一下,似是没有想到蔡苞会突然问这个问题。蔡苞眯了眯眼,这只狐狸,才七岁就知道收买人心了?不过还是该感激他,不然,或许连现在的孟越之也没有了。只是有个问题,既然孟越之只有苟思辰一个好朋友,那他跟丑男间又算什么?“想什么呢?”孟越之见她皱着小脸,嘴里碎碎念着什么,明显的走了神,便出声问道。这时忽然意识到,自己也会多事地问这种问题。蔡苞晃晃头:“没有,只是想为什么每次见到你都是在喝酒,酒那么好喝么?”不知为何,蔡苞没有问出心中所想,而是直接逃避掉了那个看来很是令她疑惑的问题,或许是不愿意怀疑孟越之所讲,也或许是认为他跟丑男全是因为苟思辰而联系着,相当于伙伴而绝非朋友,她无须多此一问。“酒是不错的朋友,会帮你转移不少注意力。”孟越之看着桌上的酒杯,轻声说道。“哦,以后还是少喝吧,丑男说喝了酒会做出很多失态的事来,例如我上次……”蔡苞吐了吐舌头,觉得有些难堪,最终还是嗫嚅着问出,“你上次回去之后洗澡没有洗掉皮吧?”孟越之没有说话,表情有些尴尬,可脸却有些诡异的红了。蔡苞就懂了,扁了扁嘴:“我对不起你,以后绝对不会了。谢谢你上次没有直接把我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