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等他冲回房间,忘了遮眼的他,就看到了露着一半背有些茫然地扭头看向门边的蔡苞。脑中轰一声,他转过身去,可那雪白而光滑肩头的那朵血红梅花却在一眼间,就如带着刺,直直钻入了他脑中去。“包子……”苟思辰微带愧疚地长叹一声。蔡苞这个时候却显得更冷静一些,她弄好衣服,缓缓说道:“我知道了,不用着急,没事的,等他们来吧。”“你?”苟思辰诧然问道。“刚好,我们才查出来的东西可以立马给他看不是么?”蔡苞走下炕,到桌边翻了一翻,详细的誊抄记录,与算出来的总额,铁证如山,他还想赖她什么?手上整理着那些东西,抬眼看到苟思辰依旧背着她,“喂,丑男,我穿好衣服了,我都没说什么,你别扭啥?就当没看到吧。”说的轻松,心里却总是有什么东西在乱闯乱撞,极不舒坦。苟思辰沉下气,转过身来,只见蔡苞正垂头理着桌上的纸页,极为认真的样子,好像一时间,纠结与小气介意的只有他一个。可能是感受到他的注视,她缓缓抬起头来,眼露凶光:“看啥,没找你算账呢!为啥不吃我煮的面,怕我毒死你?”顿了顿,又笑得跟朵花似的,“要毒死也得等你帮完我忙,可以功成身退的时候。”还没等苟思辰说完,就有人声席卷而来,蔡苞掀了掀嘴皮:“娘喂,看来他真的是恨不得将我剥皮拆骨,一刻也等不及了。还有这群人半夜三更不睡觉守着捉奸啊!就算不相信我的能力,也该相信我的品味吧。”苟思辰瞥了她一眼:“你品位不好,所以你当然不会跟我发生什么。曾长老那么相信你,认为你品位好,会跟我在这花好月圆夜,杀人放火时共度良宵也是正常的,可偏偏你错怪了他,而他也高估了你。”娘喂,绕死了,她眼珠子朝上算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又被丑男给绕进去了。“算了,先一致抗外。你家小王爷打算什么时候见我?”蔡苞从地上捡起那把蒲扇,使劲扇着,一边望着门外的动静,听着响动越发剧烈,甚至依稀可以看到来人手中火把的火光。她无意问起了这句话。“他有时间会找你的。”“哦。”“哦”字说完没多久,就有人饱含怒气地踢开了苟思辰故意掩上的门,进来的果然是曾长老。可一见到两双清澈透亮的眼睛直直盯着他,而眼睛的主人,衣衫完整地站在地上,俨然一副守株待兔的自信表情。他就实实在在地愣住了。蔡苞想笑,他还真是身先士卒,捉奸这种事,冲那么前面也不怕长针眼。“曾长老,晚上好,那么晚还不睡,还在为帮务操心?丐帮有你,真是兴旺发达,指日可待,你说对吧?”蔡苞走到窗前,将所有的窗子都打开,笑颜盈盈地望了眼外面的帮众们,外面的喧闹早就演变为鸦雀无声,一个个都不知所措,傻傻立在原地。头目是有成为头目的道理的,哪怕是一群智商不高的恶人,他们的头目都能有所特长,比如稍微聪明一点,镇定一点,也比如,脸皮厚。曾长老在这个时候果然有临危不乱的大将之风,他不屑地嗤笑:“蔡帮主不是也和荀兄弟两人辛苦奋战,不分昼夜么?”明显的意有所指。还等不及外面他的乌合之众们喝彩或是起哄,蔡苞就将桌上的一摞纸交到曾长老手里:“曾长老,你实在太了解我们了,我们真是不分昼夜处理帮务,就为了等你一句道歉的声音呢!”曾长老疑惑地看向手中的纸,光是扫了一眼第一页就让他面色大变。苟思辰轻笑:“看起来太累,还是在下给您解释下吧。曾长老,我们查了这几个月的账本,详细核对,除了可以大大推翻你所说的帮主让丐帮帮费紧张的论断外,还有不少关于你属下的犯事的详例,这样算下来,难怪会帮费不足,你说如果要补,该让谁来补最好呢?”“嗯,好像曾长老还该因为督察不力负一定的责。”蔡苞拄着下巴,若有所思的样子。苟思辰缓缓摇了摇头,叹了一声,“不过还好还没有查到曾长老出事。”“是啊是啊,不然丐帮帮众该多伤心啊,我们少了一位这么好的长老呢!”蔡苞看向窗外,夸张地比划着,“尤其是外面的人,那么半夜起来就为了曾长老一句话,曾长老的形象要是有了点污点,啧啧啧,后果不堪设想哟。”曾长老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哦,对了,曾长老来是有什么事?”蔡苞做才想起状。“想曾长老来一定也是因为看到我们在查账,细细一想就发现了自己的错误,来跟帮主你核对的。”苟思辰微笑。“是这样的么?曾长老?”曾长老的手,捏紧了又松开,终于咬着牙齿道:“正如荀兄弟所言,我来找帮主讨论该如何补偿的。”“嗯,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蔡苞沉思了一下,“对于曾长老,我们是要特别宽容的,总要给长老您留个面子以后好发布司令,总有威望可以一呼百应,四更天也能找齐人来见证,您说对吧?”“谢帮主厚爱。”曾长老每说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就是你把这个钱补补,做个样子,然后在这件事后完成后在帮务会上给我公开道个歉就是了。”“是!帮主还有其他吩咐?”“没有了。”“那属下先告退了。”说完转身就走。“哎,等等,这帮主室的大门维修费,曾长老一定记得补交到账务处。”苟思辰突然喊住了一只脚已经跨出了门的曾长老。曾长老一甩袖子,走得更加快了。待到人散尽的时候,蔡苞实在是忍不住笑了,越笑越开心,捧着肚子,就是笑个不止。苟思微微诧异,什么事值得笑那么开心,“笑什么?你难道不怕接下来曾长老会越发恨你?”“担心有啥用,反正都是一样的过,曾长老肯定憋坏了,多半带着一肚子对我们行为的描述却没有说出口。”“窥探的不是他,曾长老武功没有那人高。”“哦?丐帮中不大会有人比曾长老武功高了。他的手下更是不可能,”蔡苞细细思索,突然灵光一闪,“还有幕后黑手?”苟思辰微笑着看着她,没有说话。“这下多半跟你们家小王爷有关了,看来我是该见见他,谈谈条件了。”蔡苞悠悠说道,说完就又笑了,“不管怎样,今天至少让曾长老吃了瘪,出了我口恶气。”“以后扳倒了他,肃清他的党羽,你再笑吧。”苟思辰见她笑得欢,泼她冷水。“你呀,真是没意思,不懂得及时行乐。”蔡苞瘪瘪嘴,总结道,转而又笑,“不过,看不出来,你真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人,赔门这事你也想得到。”“总不可能我们付吧,你那么抠门肯定不会给,我又没钱。”苟思辰摊了摊手,做无赖像。“你还没钱?小气男人!”蔡苞愤然坐起,他来自己身边当卧底,那么高难度的工作,他家小王爷不拿大钱包养……赡养……养他才怪了!见苟思辰只是笑着不说话,她饱含深意地缓缓眨了眨眼:“那小气男人,你告诉我,你昨天下午生什么气啊?”狐狸间的坦诚相对苟思辰微怔,没有想到她会提起这个,这要怎么解释?他都不知道昨天下午自己的反应是为了什么,或许是介意她看着美男就痴痴的样子,介意她对长相这般在乎,如同别人一样。可是后来他问过自己,每个人都是如此,自己为何不跟别人生气?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他已经将她划拨为不会计较长相的人了。这个想法让他觉得奇怪,她明明是在乎别人长相的,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是就明白了?后来也没有事情可以用来证明她变得不计较美丑了,他想法的变化从何而来?见苟思辰久久不说话,蔡苞轻轻哼了一声,“嘁,不说也猜得到,肯定是知道自己长得丑,却怕被伤自尊,那我以后叫你寻死不叫你丑男了,对得起你了吧!哦,对了,我不是主动道歉,只是这次你帮了我大忙,我在这上面牺牲一下,让让你,友好共处嘛。”苟思辰气得七窍生烟,真不想理眼前这个自以为深明大义实际胡拉乱扯的女人。“十天后考察你武功的进展。”缓缓呼吸一口,苟思辰唇角微弯,眼眸微垂,缓缓说道。蔡苞一愣,从椅子上翻身起来:“哎哎哎……”“那么着急,那五天后好了。”苟思辰眼睛晶亮,里面竟是柔和笑意。蔡苞眼睛瞪的死大,她是着急,可是不是因为时间长啊,她苦苦哀求,“不要啊……”眉毛微挑:“那三天?”“丑男!”蔡苞怒了!“明天好了。”苟思辰笑着拍了下手,一副就这样办了的样子。“啊……我不要活了。”蔡苞的惨呼犹如鬼哭狼嚎,散入融融夜色。这件事总算是了了,湘城的丐帮子弟虽然有染病不治的,但是疫情被控制住后,大多都活着出来了。而曾长老在帮务大会上,主动给她道歉后,也是收敛了不少,暂时没有再找蔡苞的麻烦。蔡苞的帮主地位在不知不觉中提高了不少,走在帮中,也会有不少帮众主动给她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