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在独孤舒影的教育下,她也学会了逢人只说三分话,也学会了,不对别人展示她的真实情感。她告诉自己,就这么不咸不淡地处着呗,虽然见到封漠斐,还是不由自主会想起独孤舒影可能想让自己嫁给他这如此荒谬的事。“要过年了还上课?”封漠斐又走上前了几步,用熟络的语气问道。“是啊,就大年三十,初一和十五放三天呢。”白晓凡笑了笑,语气中略微含了些无奈。“元宵节那天应该会比较好玩,有花灯可以赏,有灯谜可以猜,你应该会比较喜欢。”白晓凡微微一愣,然后笑了:“我其实最喜欢放鞭炮。”封漠斐顿了顿,伸手抚着下巴也笑了:“果然,这个比较符合你的性格。”白晓凡听他如此正经地说完,“噗”地一声笑了出来,两人相视而笑。连旁边站着的三金和彤儿唇边也不自觉沾染了笑意。可真正到了元宵节那天,白晓凡看到琳琅满目的精致花灯,照亮整个皇宫时,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被面前如幻境的灯景所迷,而那日讲的什么放鞭炮,只是她缺少见识的情况下胡乱说的,这下里,就算隐隐想起,也觉得脸红。这么漂亮的花灯不喜欢,偏喜欢放鞭炮这种“粗鄙”的玩乐。今日,所有在玉京居住的王公贵族都能留在皇宫,一同享受盛宴,因此,皇宫突然间便被挤得满满当当,华服鬓影,交错眼前。白晓凡挤进人潮,将花灯一个个认真看去,遇着有人猜灯谜遇阻时,她也会帮着想一想,一同起个哄。今日难得无人看管,她也就将礼仪那些又放在了一边。正盯着一个灯谜思索时,白晓凡感觉手腕上一沉,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拉着往前走了,她看前面的身影,认出是不知何时换上了常服的封漠斐,便将喉咙中的呼声生生咽下,以免太过惹人注意,闹得唯恐天下不知。封漠斐拉着她,竟是往荷花池边而去,还没走到,白晓凡便见一排蜿蜒的花灯将水榭照的通亮,也勾勒出来那曲折婉约的长廊曲线。荷池早已枯萎的不剩片叶,但在橘色的灯光下,竟也缓和了白日的萧索与徒有枯枝败叶的狰狞。封漠斐拉着白晓凡走到长廊处,然后轻咳一声说道:“晓凡,这些花灯,你可要认认真真地好好赏过,可不能走马观花。”白晓凡抿唇一笑,走上长廊,先看夜深难安封漠斐送白晓凡回去,他选了一条极为安静的路,虽然隐约有那边的丝竹声喧哗声传来,却仿佛被远远地隔绝在他们两个之外,元宵的圆月,琅琅光泽,为这静谧的环境,镶上了微蓝的轮廓。到院子门口后,白晓凡顿住脚步,转过身,看着封漠斐道:“今天晚上很开心,元宵节快乐。”“然后呢?”封漠斐桃花眼中微波流转,唇边笑意薄凉。“嗯……”白晓凡皱眉思索了下,“这样吧,你可以去把那个花灯上的改了,白晓凡不讨厌封漠斐了。”“只是不讨厌?”封漠斐挑眉,笑着说道。白晓凡歪了歪头,故作迷茫:“那还要怎样呢?”“我今晚那么辛苦,费了那么多心思,你不打算请我进去坐一下么?”封漠斐微叹一声后说道。“坐一下?半夜,没人给你烧水泡茶,”白晓凡白了他一眼,“何况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男女有别,孤男寡女,夜深人静,你倒是娶了那么多的人了,我还要顾虑名声呢!而且,明天早上你不是还要上朝么,折腾了一夜,你还是回去休息吧!”封漠斐皱了皱眉,无奈地叹道:“好,知道了,就一句话,你就说了一堆。”“这不是你自己写的么,白晓凡话很多,爱反驳人,”白晓凡故作正经地摇了摇头,然后又揉了揉眼睛,笑着道,“先进去了,我也困了。再见。”说完也不容封漠斐再说什么,就转身进了院门。封漠斐微微勾起唇角,却是难得的温馨。他不得不承认他越来越喜欢跟白晓凡相处,那总会让他心情变得很好。可是,独孤舒影的目的呢?自己要成全她?将这大历的政权,捧手相送?他怎么做的到。他想迷惑对方,安抚对方,拖延时间,让自己能在朝廷中逐渐培养自己的势力,让对方先露出马脚,可是现在,他会想,如果拖不住了,白晓凡真能嫁给他,也是不错的。那时,他依然相信自己有能淋空独孤舒影的势力,而好好对待白晓凡跟独孤舒影,也算是对他们家的补偿。虽然不能用权利来补偿,但是爹当年确实做错了。闪烁着如星子般明澈光泽的眼睛,逐渐深邃了下来。好半晌,他才转身,走入了沉沉夜色。白晓凡迈进房间,就嗅到了淡淡的蔷薇香气,心情极佳的她唯一错愕,面上便直接显示出喜色,隔着博物架,她就看到了斜靠在支开的花窗旁望着外面的月微岚,长发静静垂着,几乎曳地,在月光下,竟有着微蓝的光泽。而那无可挑剔的面容,在月光下,也是比往常多了些近乎邪气的妖媚,但此时面无表情的他,却让白晓凡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了两个字,忧伤。白晓凡解开披风,将它挂在了挂衣架上,轻笑着摇了摇头。月微岚为什么会忧伤。该忧伤的也是她不是么?仿佛永远占不到主导权。明明被他伤害了这么多,却始终放不下,在见到他的时候,总觉得愉快,只有在见过了后,才后悔自己的愉悦,发誓下次要对他冷眼相向,可是再见到,一切决定便都成了泡影,短暂的漂浮后,就化为须有。只要看到他的脸,甚至只要闻到那淡淡的蔷薇香气,她就会心情舒畅。“咳……你来了?”白晓凡重重地咳了一声,将他的目光吸引过来后才问道。可是声音却弱了下去,今天的他,真的不对劲,那目光,竟是有些冷了。她微微一抖,背过月微岚,走到炭盆边,用长长的铜剪翻了翻盆中已经燃成灰白灰烬的香碳,通红的火星便溅了起来,温热的浪扑面而来。她转头,看向月微岚,道:“在这里等了很久了?”“很久。”月微岚站直,离开床边,向白晓凡走来,月光将他的影子拖的很长,却让他的脸若明若暗,“久到我决定出现在这房里来等你,让你一进房间就能看到我。”“啊?”白晓凡微微一愣,不大明白他话中的意思。月微岚微微一笑,勾魂动魄,她怎会知道他每日都来,看着她练习法术,看着她入睡,直到第二日天快亮,宫女来叫她起床,他才离开。他们最近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见面,已是她受罚那次,半年过去,他看着她一点一点地长大成熟。能够出色地周旋在所有人中间,法术越来越高强,有时候她练习的时候,站在角落的他甚至都觉得有些扛不住。他知道她也想他,最初沾沾自喜,可后来,却觉得那想念越来越稀薄。是她连这都学会隐藏的深了,还是真的就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