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没当精算师?”阳一一笑问。太沪才不会承认自己不够胜任呢,于是勉勉强强说:“不太喜欢。”“所以你更喜欢写印刷体?”阳一一瞅准了他的为难,继续戳他死穴。“烦!”太沪郁闷地瞪她,后来又垂下眼帘,“其实由始至终都最喜欢音乐,但谁让我父母始终都不同意我把音乐当主业?为什么说小袁此举一举多得呢,至少我也重新燃起了对音乐的渴望与追求,也算实现了我多年的一个梦吧。”他的忧郁与无奈看的阳一一心疼,其实是这样的,很多时候,爱好都抵不过现实,还有脆弱的爱情……所以她宁可不要。她犹豫不决的时候,太沪彷如洞悉她心事一般,说:“知道你打算退圈,即使有想出第三张专辑的遗憾,却也不想麻烦小袁太多,可现在看我那么想要做这张专辑又觉得为难……其实完全不用多想,我刚才也和小袁商量过了,还和以前一样,我们就做网络专辑怎么样?然后小规模的发行实体纪念版,你甚至还可以用万万这个名字,就当披马甲一样……”阳一一沉思片刻,抬首对上袁深清澄的眸光,那里满满都是纵容,都是令她安心的力量,再望向太沪,是屏气凝神静待答案的紧张……她微一勾唇,笑容渐渐灿烂如晴雪漫山,“就用阳一一,太沪。等我先结束了和公司的合约,我们三个人一起慢慢做这张专辑。把它当作我们自己的纪念礼物。”太沪听完感动都快要哭了,猛而剧烈地点头:“太感激你了,万万。那你今天先休息,我回去再把词曲和专辑策划准备一下,下个周末再来找你。”阳一一“嗯”了声,又吃了半条秋刀鱼,才突然念起来什么般,说:“下次把小铃儿一起喊来吧,也好久没见她了。”太沪的脸色忽然就变得有些尴尬了。阳一一在沉寂中意识到了问题,放下筷子,歪着脑袋看太沪:“小铃儿也把你抛弃了?”太沪一直垂着眼帘,唇边是故作轻松的笑容,手上筷子在盘子上顿整齐后,继续夹了筷芥兰回来,在放入唇中前,才轻声说了句:“是我配不上她。”当年小铃儿对太沪的情意谁都能看懂,只有太沪迷迷蒙蒙,知道后似乎也是痴痴傻傻随随便便就和小铃儿在一起了,如今两人分别……应该会如太沪所说,是他这边出了些问题。身为外人,她没办法置评,何况她不知道具体原因究竟是什么,又向来不喜欢管闲事,眼见太沪不愿意谈,她也不去追问。直到太沪走了,蔡阿姨在厨房洗碗,阳一一盘坐在休闲厅的圈椅上,看着旁边泡功夫茶的袁深,支着下颔问:“太沪是因为终于发现他其实深爱着的人是你,所以才和小铃儿分开的吗?”袁深仿佛都习惯了她这样信口胡说他和太沪的关系,至少倒水的壶口显示他的手一点都没抖,声音也是如深秋晴空的平静:“他没告诉我原因,倒是一次遇到小铃儿,她找我聊了聊,说是因为太沪晚上做梦会喊另一个女人的名字。”“女人”两个字被刻意加重了半分语气,连带着他含笑的轻柔眼神。小巧的水墨荷花瓷杯被递到面前,阳一一随意接过,问了句:“小铃儿也真是的,万一是仇人呢?”“倒还真是仇人,”袁深特别好整以暇,先是嗅了嗅茶香,再悠悠地说:“听说那女人曾经在众目睽睽之下扇了太沪一耳光。”阳一一被烫到了,一口热茶全没涵养地吐回茶杯里,伸着舌头用手做扇死命扇着,边扇边口齿不清地干笑道,“太沪……那么容易被人扇耳光啊,呵呵。”袁深也不再点破这个答案,换了个杯子重新给阳一一斟了杯,优雅递向她。阳一一呆呆接过,却也不喝,只一瞬不眨地注视袁深侧面。这个曾经青涩又忧郁的男孩,终于还是长大了,原本举手投足之间就净是好教养的得体,如今却已经可见自成一脉的独特气势,不容忽视。袁深缓缓品完杯中清茶后,才迎上她的视线,清清爽爽地浅浅一笑。只有这笑容,还是干净的如高山初融的雪水,从未变过。阳一一放下杯子,去他身旁盘腿坐下,将头靠在他肩头,霸道又娇蛮地问了句:“你不会在意吗?”“在意什么?在意你漂亮又优秀被很多人觊觎?”袁深回手轻轻触过她脸颊,“我原本就是一个在偷偷觊觎你的人,介意什么?如果说是太沪……他连自己的心意都不愿意正视,我最多也是替他叹息一声,别的也无可奈何。”见她沉默不语,袁深又缓缓续道,“我不需要不满和小心眼,老想着把你偷藏起来;也不需要别人的嫉妒艳羡,带着你招摇过市……我只需要你快乐,并知道自己能给你幸福,一切都够了。”阳一一将手穿过他臂弯,更深地依偎紧他,轻轻地唤他名字:“小袁……小袁……袁深……”“嗯?”他被她唤的,原本就软的心,都快化成一滩痴痴的水,居然又呆又认真地回应她,像是她有什么了不得的吩咐一样。阳一一“噗哧”一声笑了,抬起脸来,稍稍后退身子去看他如西洋画里深邃又耐看的眉眼,最后仰高脸,将吻落在他额间眉心,随后:“还是想说谢谢呢,小袁……”随着吻逐渐沿着他鼻梁下移,她一字一句却又轻又缓地说,“谢谢你永远知道我的梦,谢谢你认为我很好,谢谢你把我看的重要过一切,谢谢你不管什么时候都肯陪在我身边……”说到后面,她竟是没忍住落下泪来。而吻恰好停留在他唇上。袁深捧住她脸,在拇指缓缓揩过她细嫩的双颊时,主动加深了这个吻。吻渐渐如狂风暴雨,却持续不歇。阳一一抵抗不住,或者也根本无心抵抗,她那坚硬的心门早向他敞开,即便不是最深处那隐秘又酸楚的位置,她却愿意将他紧紧拥入心怀。在两人呼吸都已急促到失去节奏之时,他谨慎而小心地在她耳边问:“可以吗?”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注意顾及她的意愿……得到尊重却又有些哭笑不得的阳一一颔首,他才拉开了她裙侧的拉链……可他的手才复探入,阳一一却作弄他般,突然皱眉喊了“停”:“蔡阿姨是不是还在外面?”让人知道白天做这些事,还是在茶房……真是会让人不好意思。袁深神情明明白白写满还未食髓知味便紧急刹车的郁闷:“是我妈不放心我,所以安排过来的。我会跟她说,从明天起除了扫除就不要过来了,反正我也会做饭。”阳一一轻笑着摇头,伸手抚平他微微皱着的眉心:“你都那么忙了,交给我来做。”“你?”袁深面露惊讶及为难,然后缓缓摇头,“我舍不得。”“舍不得自己的胃吧?”阳一一皮笑肉不笑地点破,“是我的方便面给你留下太多心理阴影了吗?”袁深笑意盎然,煞有其事地说:“吃太多方便面会死掉。”阳一一咬住下唇,一巴掌拍向他颈侧:“我会好好学的!你就等着对我刮目相待吧!”袁深朗笑出声,缓缓坐直身体,再拉起她,由她重新靠回自己怀里,停了会儿,才问她:“一一,我能问你是什么时候决定和我在一起的吗?”阳一一抿了抿唇角,才徐声开口:“定河边,我站了整整一天,如坠长远梦河,你来到我身边,让我如大梦初醒的那一刻……”他没有继续往下问,她也就没有再说,那一刻,才知道并消化尘封已久的旧事真相的她,再复回到这令人厌倦的尘世,看着他的担忧与着急,是多么想珍惜眼前活生生的他。就那一刻,她脑海里慢慢浮现出一句话: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爱情里容易犯骄傲的毛病,她和纪离都是骄傲的,阳老爷和她妈妈也是骄傲的,因而什么都不愿意跟对方沟通,总是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一段感情,直到失去了,才幡然醒悟,原来那些破镜,真的无法重圆。她不想再走这样的老路。不想再因为纠结及计较而错过,而后悔莫及。所以,在还活着时,在心还会跳时,选择一段轻松却长远的关系,和眼前如玉般无瑕美好的男人,无忧无虑地白头偕老。时间又复开始快了起来。她和袁深之间也越发熟稔自然,如同每一对热恋中的男女。她开始学着做家务,简单的扫洒,洗衣,熨烫,做饭。最难的是做饭,每天一过中午,她就开始对着菜谱瞎弄一通,整整七个小时折腾出的饭菜,有时候连她都目不忍视。可一身疲惫回来的袁深,却总会好脾气地带着笑全部吃完,再给她持之以恒的鼓励。有时候做的抓狂的时候,也冲他顶嘴:“你昧着良心鼓励我,是不是就想让我这样一直做下去当煮饭婆啊!”他总是笑笑:“我最期待你不要做,交给我。”于是她又反过来炸毛:“是不是因为嫌弃我做的太难吃了!”袁深再顺着她的话说:“是啊,难吃,所以你还是交给我吧。”“我才不!”阳一一在这件事上也是叛逆又好胜的,“我就不信那么完美的我在这上面会没天赋!必须做出好吃的给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