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易闻言一怔,却见她笑的更开心了,于是明白她在开玩笑,心里稍稍安定下来,又对自己居然心生忐忑而觉得好笑,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辛圆缺不再多说,发动车子,在收费处交卡给钱,再快速驶离停车场,上了机场高速,一时狭窄的空间里安静到有些局促。“怎么突然又想着来接我了?”陈易微微偏头,看着辛圆缺安静的侧脸问道。“最近休假,很闲,就来接了。而且我没订到包间,就只有一个靠窗的卡座,所以来接你,负荆请罪来着。”辛圆缺对陈易微微笑着,脑子里装的却全是其它的事。这几天来,顾聿衡每天都会因为各种缘由给她发短信,当她昨天晚上关了灯,窝在被子里看他的短信时,朦朦胧胧还以为自己回到了以前。他说今天有个大案子要出庭,不知道怎么样了……陈易看出她的走神,便也没有再继续出声,由沉默这样继续。倒是辛圆缺从杂乱的思绪中抽身而出,问他,“这次回来准备呆多久?”陈易摇头,“说不准,不过一个月应该是有的。”“哦,那就好,我们还可以多见几次面,”辛圆缺看了眼陈易,真的是好久不见,原本就稳重的少年,现在成了更加稳重的青年,眉目间多了几分成熟,也像经历太多而过早带来的沧桑。一时不禁有了些感慨,“我原本以为再见你会是在你的婚礼上的。”陈易闻言笑了,清俊的脸转向辛圆缺,“怎么说?”“感觉你不会再跟我联系了,”辛圆缺说出口才发现自己语气中的伤感,连忙又一笑,“我胡说的,别理我。”陈易闷闷笑着,“知道了。”不多时,就到了月亮湾,i市绝对排第一的粤菜馆。从外部看上去,这里就是一个大宅院的样子,一进门是小花园,稍一张望,便可见四周的亭台楼阁,假山水榭。就餐的地方倒是掩在树影重重之下的玻璃房子,落地玻璃窗上是水幕墙,引了水流绕着整个就餐的地方潺潺流动,餐厅中没再另外放音乐,只因水声便已经是最好的环境音了。穿着雅致的服务员引他们在辛圆缺订的卡座坐下,拿来了菜单,辛圆缺和陈易对视一眼,还没翻就异口同声的说,“我们要一只香烤妙龄乳鸽。”两人话音一落,就都笑了。这道菜是这的招牌菜之一,味道极好,就是名字太过另类。他们第一次来的时候就针对这个名字笑了半晌,印象特别深刻。当时就说来一次就点一次,所以刚刚两人一个对视,就都心知对方想到了这一个很囧的菜名。对默契的印证,一下子消融了他们刚刚突然产生的生分和尴尬。陈易将菜单推给辛圆缺,“你点吧。”“我点?”辛圆缺眨眨眼,“那估计我会再叫一个大拌菜,然后了事。”“好啊,我不介意。”陈易笑着回答,然后就将菜单合上,一副要交给服务员的样子。辛圆缺瞪他一眼,“陈易,你忍心看我饿死?我好不容易有机会吃顿好的,你成全我行不?”陈易笑出声来,“好,那你等会儿让我结账……”也不看菜单就直接对服务员报,“葱爆鹅肝牛柳粒,椰汁脆皮鸡,木耳西芹,甜品要芝士焗番薯……”说到这看看辛圆缺,“你想吃鱼翅么?”辛圆缺咬着下嘴唇一笑,眸中狡黠光芒闪动,“不想吃,我就想用来漱口。”“咳……”陈易忍笑忍的极为痛苦,半晌都说不出话来,辛圆缺挥手让那有些瞠目结舌服务员走了,虽是假装无可奈何,自己唇角却也管不住的上扬。陈易一看就是熟客,点的菜不是最贵的,却绝对是味道最好的,对他们两个只是朋友聚餐不需要什么鲍参翅肚来撑场面的情况来说,再合适不过。辛圆缺正准备称赞陈易菜点的好,听上去就让她胃口大开,包里的手机蓦地振动起来,她心里顿时一紧,如被人突然扼住了喉咙。稍稍犹豫了一下,她还是伸手掏出手机来看,果不其然是顾聿衡的短信。暗暗咬了咬下唇里的嫩肉,她打开了短信。“开庭很顺利,虽然没有当庭宣判,但结果十拿九稳……开了一天的庭很累,圆缺你在干什么呢?我准备吃饭了,高新法院旁边的月亮湾,你吃过么?”4辛圆缺看了短信,沉默半晌,手指在手机上滑来滑去,心跳一下下强烈的撞击嗓子眼,让她几乎窒息。死死咬了咬牙,她突然抬首,透过玻璃窗外的水幕墙向园林中看去,果不其然在才亮起灯笼的园中,看到了一个修长的身影,静静的立在树影后面,朝着这个方向。似乎是确定辛圆缺看向了这边,人影便大步的向玻璃房子这边走了过来。光线极为模糊,她与那个人影相对也不过瞬时之间,可辛圆缺怎么可能认不出顾聿衡?她甚至觉得自己看清了他唇边上扬的角度,淬着冰凉,带着残忍,浸着恨。“怎么了?”陈易见辛圆缺从拿出手机看到短信开始,脸霎时就白了,后来更是盯着玻璃墙外一动不动,极大的震惊过去后,渐渐面如死灰,他顺着她目光看过去,除了一盏在夜幕初降时随着微风轻轻晃悠的红灯笼外,别无他物。“顾聿衡。”辛圆缺生硬的笑着,端起桌上的蜂蜜菊花茶喝了一口,压下心里的惊骇。修理的整齐干净的指尖在白瓷杯口轻轻划着圈,皮肤看上去近乎透明。“他来了?”陈易恍然,挑眉问道。“哟!这不是陈易和辛圆缺么?”水晶珠帘外突然传来一道稍显尖锐的女声,辛圆缺不出预料的勾起唇角,看过去,一身鹅黄风衣裙包裹着的于敏敏正挽着顾聿衡肘弯,满是暧昧与讽刺的目光在陈易和辛圆缺面前晃荡,十分夸张,似是唯恐顾聿衡没有染上她的半分猜疑情绪。可当她发现辛圆缺正悠闲自在的端着杯子,目光瞅着她挽着顾聿衡的手,笑的意有所指的时候,她突然想起辛圆缺那天说的话,细想起来,于敏敏不乏悲哀,她以前哪能对顾聿衡做出这般亲近的举动?底气严重不足,也是为什么她那天会在辛圆缺说完那番话后完全崩溃的原因之一。想到这,她就觉得自己有些僵硬和不自在,却又不舍得就此松开顾聿衡的手,于是还是那样挽着。“陈易,还认得老同学吧?”辛圆缺对陈易笑着眨了眨眼,像是刚刚出现在她脸上的失措和恐慌都是陈易的幻觉。“圆缺你取笑我吧,怎么可能不认识?”陈易站起身来,微笑着看向已经站进珠帘的顾聿衡和于敏敏,“真是好久不见,怎么那么巧?”顾聿衡也笑了,“刚刚在隔壁的高新法院开完庭,为这个案子忙活了很久,虽然没拿到结果,敏敏也说要先庆贺一下,所以就近选在了这里。刚刚我在外面还说呢,怎么好像看到了圆缺的车,原来果然也在。”说到这里,目光就带向了还坐在一边的辛圆缺,笑意如薄薄的浮冰,一脚踩入,都是刺骨的寒凉。“嗯,刚刚去机场接了陈易,选在这里接风。”辛圆缺似是完全没注意到顾聿衡眼神的冰凉,此时看向陈易微微一笑,掺进了一些小女人妩媚的甜蜜笑意,如此醒目,说到这里还尚嫌不足的补充了一句,“记得以前大学时陈易就带我来这里吃饭,这家菜真的不错。”陈易眸间晃过一些异样,可还是温文笑着,无比配合,“只是不知道厨师换没有。”辛圆缺浅浅一笑,垂下目光,随意绾在脑后的头发,让优美的脖颈曲线展露无疑,含羞露怯的样子,在温和的橘色光线下白的耀眼的细腻皮肤,美好的动人心魄。“是么?”顾聿衡目光凝在辛圆缺脖子上,还好是洁白的,如果那里多了什么不该有的痕迹,他都不知道是不是还能控制好自己的行为。一弯唇角,眸中星芒几转,声音听上去却还是无比镇定,“敏敏,要不我们干脆和陈易他们拼个桌?老同学难得聚在一起,再说我们也是第一次来,不知道什么好吃。”于敏敏当然不愿意,可对上顾聿衡幽深而不容拒绝的目光后,只是微微开了开口,稍作犹豫,才强笑着说,“我是没意见,陈易他们不怕被打扰么?”“怕。”陈易还没说话,一边一只安静着的辛圆缺却突然抬头,声音清脆的说。说完后,又笑弯了妩媚的猫眼,“我开玩笑的,陈易,你有意见么?”“没。”陈易摇头,然后招呼服务员加碗筷拿菜单加菜。辛圆缺起身,提着包,将自己面前的餐具推往对面,“陈易,我坐你身边来。”“好。”陈易帮她接过,微笑着点头,起身,将靠窗的位子让给了辛圆缺,只因印象中,她就喜欢坐在窗边。顾聿衡看着辛圆缺从他面前走过,她身上带着的栀子花香就这样飘进了他鼻间。这个香气勾起了他些许回忆。辛圆缺的妈妈肖雪是五月份的生日,期间正是栀子花盛开的时候,他搬回去住的那年,对那段时间,家中隐隐飘着的栀子花香气印象极深。想想,真的过去好久了。不发一言,顾聿衡先照顾于敏敏在窗边的位子坐下,这才坐在了陈易的对面,殷勤和体贴,让于敏敏都有些受宠若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