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员大会结束后,初三的学生又被发送去机房做上机练习。周小曼留心到,马鸣偷偷在邮箱里存放了什么东西。这个人还不算蠢到家,明白虚拟存储比相机存储器更靠谱。她微微眯了下眼睛,等到马鸣在椅子上坐不住,又关了电脑跑出去玩以后,在自己的电脑上打开了马鸣的邮箱。他的邮箱跟密码,周小曼弄到手不是难事。里头的照片果然精彩,马鸣这家伙果然是专注情色事业。周小曼备份了一份到一个新建邮箱里,然后给马鸣的邮箱设置了一个定时发送邮件。还加上了那段录音笔录制的音频。她关了页面,继续认认真真地做题。一直到完成了所有训练题,她才规规矩矩地走人。这个鬼地方,等到明天过后,她就再也不用踏入了。周小曼轻轻吁了口气,微微阖上了眼睑。这些还不够,那些虚伪的混账,她也照样不会放过。优雅了一辈子,逼得她跟她妈走投无路的王八蛋,她没有资格放过。穿过操场的单杠边时,周小曼听到了人说话的声音。一个男生在催促那个绰号叫小胖的矮胖男孩:“你到底要不要试?不要试的话拉倒!我好容易才趁着我爸不在家时带过来的。要尝鲜的人是你,胆子小的跟老鼠一样的也是你,怂货!”周小曼脑子“轰”了一下。上辈子的记忆跟此刻发生了重叠。那个叫小胖的男生是在学校猝死的。因为死了人,所以才惊动了警方。学校方面严格封锁消息,但影影绰绰的,还是有人透露出来情况。当时他们班上另一个同学的爸爸是瘾君子,他把毒品带到了学校里。小胖因为好奇沾了,后来因为吸食过量猝死了。周小曼脑子乱成一团麻。她讨厌这个学校所有的人。但是那个小胖,尽管他没有真正站出来维护她,但起码他曾经开口帮她说过话。再怎么样,这个怯懦的少年,也不应该在年少时以那样的方式凋零。她匆匆忙忙往学校外面跑。经过学校的铁栅栏时,川川在外面喊她:“喂,你到底什么时候放学?”周小曼大喜过望,赶紧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从栅栏缝隙里塞给川川:“快,打110报警,有人在吸毒。”川川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你开什么玩笑?!”周小曼急得一脑子汗,压低了声音低吼:“我拿这种事开玩笑!就在操场边上那个单杠跟竹林的那块儿。快点儿,迟了要出人命案的。”这两年禁毒教育早已进校园,川川也知道情况严重,赶紧奔去公用电话亭打电话。周小曼浑身颤抖,背上全是冷汗,简直快要虚脱了。马鸣打了会儿乒乓球,还是烦躁,又在操场上溜达。他看到周小曼,立刻不怀好意地凑上去。昨天看完活春宫的火气,他到现在还没有完全压下去。这个周小曼,就是胸太小了,还没有姓白的那个老女人一半大。啧啧,肯定是摸得太少了,多摸摸,说不定就能鼓起来。周小曼慌忙往校门口跑。在艺术体操队,她每天都要绕圈跑步,跑起来相当不慢。马鸣一边追一边骂:“你个臭婊子,给老子站住。”正当两人追逐到校门口的时候,刺耳的警笛声飞快逼近,下来了几个警察。张牙舞爪的马鸣就被按住了。这人神色看着不对劲,也不知道是不是磕过药了。警察没一会儿,就从操场边上将那两个惹祸的小子给逮到了。小胖当时正蠢蠢欲动,准备尝试第一口。周小曼垂着眼,缩在边上,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第二天再到学校的时候,校方就下了封口令,谁也不许谈论昨天发生的事。可是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没多久,黄毛引诱小胖吸毒的事情就传得沸沸扬扬。周小曼低眉敛目,安安静静地拿出了自己的考试用具。今天的考试分成上机和笔试两部分。她哪一项都不担心。很快,不仅是他们学校,全市都会知道这件事。周小曼慢慢拿出一支笔,想要捂住一件事,哪儿有这么简单。考试开始以后,班上同学就发现情况不对劲。原本以为可以翻书抄的信息考,竟然变得严格起来。监考老师除了班主任以外,竟然还多了个不知道从哪个学校临时抽调来的老师。周小曼一条条往下做题目。上辈子也是这样,教育局搞了突然袭击。后来他们学校很多人都没能通过考试,不得不额外交五十块钱参加补考。这是实打实的明文规定收费,白老师倒是无法从她身上拔毛了。大家都传说是教育局为了创收,故意坑学生。班上的气氛陷入了焦灼中。能好好看书积极备考的学生寥寥无几。绝大部分人都是抓耳挠腮,无从下笔。他们企图作弊,然而另外一个陌生的监考老师却是火眼金睛,丝毫不放松的架势。周小曼扫了眼手表,微微垂了垂眼睑。嗯,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她慢慢地深吸了口气,将卷子翻过来,开始从头检查答案。仿佛镇山太岁一般的监考老师似乎手机或者小灵通响了,急急忙忙地出去接电话。教室里一下子活泛起来。坐在周小曼前桌的程明明恶狠狠地转过头,直接将她的卷子拽走,改上她自己的名字。被抢试卷的女孩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啊”,茫然无措地面对着桌上被调换的空试卷,声音里含着哭腔:“你把卷子还我。”程明明恨不得活撕了这不要脸的臭婊子,闻声直接回头一巴掌拍在她脑袋上。这动静,终于惊动了在教室外面巡考的教育局领导。周小曼畏葸地缩着脑袋,没人看到,她长睫毛遮住的眼睛闪烁着如愿以偿的光。她计划的第一步,终于成功施行了。程明明被当场抓到作弊。全市统一组织的计算机知识考核,她公然在教育局领导眼皮底下作弊。卷子被收走了,出去打电话的监考老师进来写相关记录。他冲着白老师露出个温和的笑容:“白老师,你也签个字吧。”白老师的脸色比她的姓氏更苍白。昨天黄毛把毒品带到学校来,就已经闹得情夫满心不痛快了。现在他们班上出了这种事,搞不好他们学校会被教育局点名批评。捅出这样的娄子,她年底的优秀教师奖肯定得泡汤。两千块钱的奖金,她都已经想好了要买件稍微能看得过眼的大衣了。考试结束了,抽派来的监考老师施施然地走了。教室里炸开了锅,程明明跟疯了一样伸手就往周小曼头上脸上抽,嘴里骂骂咧咧:“你个贱货臭婊子,你故意陷害我!”挨打的少女本能地瑟缩着身子躲避,声音带着哭腔:“我没有,我没有。”她被几个女生推攘到教室后面的空地上,轮番踢打她。她哭着求老师救命,她没有做坏事。白老师还在讲台上愤懑不已,对眼前发生的一切视而不见。听到周小曼的惨呼声,她气急败坏地亲自下场抬脚踹她:“啊!你也有脸说冤枉?!你个不要脸的贱货,你有没有集体荣誉感?!你给学校抹黑,丢了学校的人。我要是你,直接从楼顶上跳下去。这样丢人现眼,你怎么有脸活下去!”班主任亲自动脚,这下子男生们也全都围了上来替老师分忧解难。马鸣趁着搀扶白老师的机会,狠狠在她身上蹭了一回。妈的,真是便宜校长那老不死的了。川川跟孟超都等在学校门口。川川不认识对方,孟超却是恨得牙痒痒。这家伙怎么又来了?捯饬得相当醒目的篮球少年故意在川川面前伸出了腕上的手表,不高不低地来了句:“嗯,四点钟,四点钟我跟小曼约好先去吃饭,然后再去听钢琴演奏会。”川川莫名其妙,却又满心不快。周小曼未免有点儿过分了。他就答应当她一个人的保镖,可不打算附加一个傻大个子。采访车在学校门口停下。薛教练陪着手捧长枪短炮的记者下了车。记者看着学校里三三两两的学生开始往门外走,忍不住开口建议:“咱们从教室门口开始拍吧,还可以顺便带一下校园环境。”薛教练点点头,去门卫室打校长的电话。之前为了协调周小曼训练时间的事,她跟校长联系过。对于学生有地方接收,练体育,校长自然是大力支持的。这也是毕业生出路的一种,能放在教学业绩里头说的。虽然他也搞不清楚艺术体操跟竞技体操的区别。校长在电话里大包大揽,立刻兴头头地跑到校门口亲自迎接。现在一般学校哪里能上电视做宣传?出了昨天的闹心事,校长正需要一个正面典型来洗白学校的形象呢!孟超的注意力都在学校出门的学生身上,生怕漏过了周小曼,压根没留心多出了采访车跟这堆人。川川则是觉得跟他没关系,懒得关心。他不想继续等下去,索性进校找周小曼,跟她说清楚。既然都有个傻大个子陪她了,今晚他就不当电灯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