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达沉浸在他莫名的躁动中,没觉察出我眼神中的狐疑警惕远胜于兴奋。“请你吃饭啊!有福同享,走,哥哥今天请你吃好的,同喜同喜。”阿达估计今天被雷劈了,有点脑子抽筋,竟然带我去吃五十六块钱一客的牛排。我检查了他的钱包,确定他有钱付账,才敢动刀叉。“小子我此番全胜,全仰仗兄弟你鼎力相助。所以略备酒席,还请兄弟笑纳。”阿达装模作样地对我作揖。我叹气,阿达,不是四个字放在一起就叫成语,不懂就别乱用。“你获得什么胜利了?上次咱们打牌我跟你搞小动作?那次不是被表哥逮到了嘛,还逼得我俩在额头上贴纸条拍照留念,惨的一塌糊涂。你不会有受虐倾向,觉得那样很海皮吧。”我紧张地盯着他,挺好的一娃,虽然人贱了一点,奇qisuu书不至于有这种心里隐疾吧。“什么跟什么啊,鸡同鸭讲。”阿达帮我切好牛排,盘子推回我面前。“你找死啊,你想当鸭我可没打算当鸡。”“就你,站街的话一定会把门口的客人全吓走。”我一把银光闪闪的餐刀逼到他颈旁,笑容狰狞,声音嗲的能汗毛地震:“先生,你要不要带我出去?”他大笑,你还霸王硬上弓了你。“韩璃同意当我女朋友了。”我一口泡沫红茶咽在嗓子眼里不上不下,最后从鼻孔中叛逃。我抓起大手帕擦擦自己的狼狈,牛排是毁了,不过没关系,我会接着吃。我惊诧万分:“你,你说什么?”“韩璃啊,我追到她了。”阿达得意洋洋,“一顿海鲜大餐外加九十九朵玫瑰搞定战斗。”“就这样?”我狐疑,“这么恶俗?她不是阮衡的女朋友么?”“你那只眼睛看到是啊!人家不过是一起长大而已。都说你了,没事不要看那么多小说,一天到晚就晓得意淫青梅竹马。折腾完我跟叶子还不够啊你。”阿达悻悻,“搞清楚,现在她是我的女朋友。”我嘴巴张了张,心中千万种念头交织在一起,最后只是意兴阑珊地道了句:“恭喜,你小子总算如愿以偿了。”“你就不好奇我是怎么追到手的?来,免费让你取经。”他拍拍胸口,伪装慷慨激昂。我叉了块牛排放进嘴巴,凉凉道,你那些下三滥的招数还是不说的好,搁着古代也是一淫棍采花贼的角色。“天!你该不会在海鲜里下了药吧。”我把左手拿刀右手拿叉,左右开弓,把他逼在墙角,死死盯着他的眼睛,“说,你到底有没有做这种事?”“你疯了你!快把刀叉给我拿开,都吃过东西了,还靠这么近。我没有,我什么都没有。只有爱情,没有阴谋;只有玫瑰,没有迷药。奶奶的,你当我是什么?追个女朋友还要三挫仑。”阿达嫌恶地把我的手挥到一边,“跟哥哥学着点,免得你以后要打光棍。”我白了他一眼,男女有别。“得,我倒忘了,你是个女的。”阿达这贱人一分钟不殴打就嘴巴发痒。“我就说,除非我不出马,我一出马,那谁,还不是任我手到擒来。”“我怎么记得曾经有人央求我帮他写情书追人啊?”我凉薄地扫了他一眼,“追到了,得意了,嚣张了,可以吹牛了。坦白点讲,我还真没觉得你哪里比阮衡好。不过你也算如愿以偿,那么还是恭喜。我等着看你多久以后沦为下堂夫。”“锉!从来只有我甩别人,哪轮到她来甩我。”“我看好她,等着看你被甩。”玉人何处教吹箫(下)我看好的人是阮衡。怎么有谁会舍弃那么一个丰姿神秀的男孩儿而看上阿达这样一个痞子。阿达天天在我面前念叨他的韩璃有多么多么好,整个人泡在蜜糖水里,滋润的不行。三贱客也变成了二人行,因为他要陪女友。倒是意外与阮衡相熟起来。学校年级间排球比赛,体育老师不知道究竟哪只眼睛看到我弹跳力好,愣是逼着我去凑人数。我一米六八的个子搁女生中的确不算矮,但是充当排球女将似乎有袖珍版的嫌疑。露天的排球场上,男女各拉出一队训练。队友多摩拳擦掌,高二承前启后,是学校的中坚力量。剩下我等小猫三两只,天天在那混日子,只求老师早日发现自己看走眼,趁早把我扫地出门,免得糟蹋了高二的荣誉。阮衡是男队的主力。他每天下午三点半跟我们一起训练。我本以为像他这样的白面书生是不会对这种全身大汗淋漓的运动感兴趣的。他在我的脑海中就是绿杨阴里白衣少年衣裾生风冰肌玉骨清凉无汗,此刻却仿佛水中捞出来一般。坐在我旁边,我的皮肤可以感受到他周身的热气,炙烤的我,衣裙里全是薄薄的一层汗。“怎么一直坐在边上,不去练练?”“啊?”我有些仲怔,指指自己的鼻子,“你说我?”他笑了起来,依然明眸皓齿,恰似夜空星星闪烁。我贪婪地盯着他俊美如昔的容颜,轻声问,你还好吗?他愣了一下,淡淡地微笑着反诘,我有什么不好吗?我看着他,没有说话。他笑笑,也不再言语。奇“女生对于生日之类的特殊纪念日会比男生更加执着。也许在男生看来无关紧要,但对女生而言却非常重要。嗯,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书“谢谢你,筱雅,你想太多了。”网“我……”我张张口,看着他用笑容拉远距离的面庞,讷讷不能言。“你是个善良的好女孩,无忧无虑,所以才能把一切看的那么单纯美好。”他指着我的棉布裙微笑,“就好像这条裙子,之所以简单纯美,是因为它标签上的价码。”我面上的血色悉数褪尽,我想我的嘴唇或许如雪般苍白。我笑了,你以为我是什么?千金大小姐?请相信你自己的眼睛,没有谁喜欢天天吃酸豇豆。你以为只有你吃厨房的剩饭菜吗?你起码还有烧好的现成饭菜,我妈还得拖着患风湿病的腿去菜场拣人家扔掉的菜叶回来自己腌制成小菜。所以说,有些事情,跟出身无关。“阿达跟叶子是我的好朋友,所以我才有机会出入宴宾楼这样的地方。我从来都不是什么无忧无虑的大小姐,我恨不得能一分钱掰成两半花。我还曾经用三块钱作出一桌子菜给我妈妈过生日。你所说的忧虑,我了解,因为我也在经历。”阮衡深深看了我一眼,场上有人喊他练扣球,他起身离开。我拍拍裙子,站起来,跟队长比划了一个手势,先行离开。如果不是因为他也会来训练,我根本就不愿意浪费我的时间。除了繁重的课业,家里还有一大摊家务等我去做。体育老师已然认清我色厉内荏,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一个,把我丢到了替补的队伍。第二天训练时,阮衡主动对我打招呼微笑。我心中的石头落地,回以点头微笑。昨天是个冒险,说出那些话,要么我们的关系近一层,要么我们之间划开一道无法修补的裂痕,形同陌路。“是不是女生比较喜欢新奇刺激的生活方式?”“什么?”我挑挑眉,百无聊赖的把排球顶在手指尖上玩。我们的主力大将因为训练过度,肌肉拉伤,我被赶鸭子上架。我们变态的老师为了提高我们女队的水平,竟然让我们跟男生打对抗。我第一天就被阮衡的一个大力扣球打飞到学校的医务室,享受起伤员的待遇。“我是说,是不是女生都爱唯美浪漫?”“你是想问是不是女生都爱华衣美食,鲜花与情话齐飞,钻石与誓言同醉?当然,谁不喜欢奢侈美好的物质生活。只不过,我们想要的更多。比方说,关心陪伴,呵护照顾。女生要宠,没有哪个女的会不喜欢被宠爱的感觉。”我别过头盯着窗外,残阳胜血,落桐如旧。有风吹过,莫听穿林打叶声,纷纷坠叶飘香砌。我安静地看他的眼睛,淡淡微笑,“有情饮水饱,是女人的专利。”“筱雅,筱雅,你怎样?”门口冲进一个粉红色的身影,打破了医务室的静谧。叶子紧张地摸我的头,“有没有脑震荡,有没有去做脑电图?”我失笑,叶子,我是被球打到肩膀,不是脑袋。“啊?不会吧。大家都传你被球砸昏过去了。哪个垃圾打的,眼睛长在屁股上了?都不晓得看一看人!”叶子皱着眉头看我,轻轻地碰了碰我的肩膀,小心翼翼地问,“痛不痛?”阮衡站在一旁,尴尬不已,抱歉,我不是有意的。“你是存心的,对不……”叶子的咆哮在对上他的脸时转为尴尬。刚才她心系我的安危,阮衡或许入了他的视网膜,可惜视神经没有发挥功用。叶子的脸“刷”的通红,期期艾艾地垂下头,半晌终于鼓起勇气,声若蚊吟,“你怎么能这么用力,都把筱雅砸晕了。”“不是他的过错,是我注意力不集中。”我笑,“我这不好好的吗?都是些什么人,还好没有传我血洒球场,否则你一准以为我是诈尸。”“要不你把手伸过来让我摸摸,看看是不是尸冷?”叶子努力对着我微笑,竭力避免面对阮衡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