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怕你。
所有的安慰言辞,都比不上这一刻的条件反射。
雷迟松开手,他没有解开抑制环。刚刚的行为简直就像一种试探,一次让向云来愕然的表演。“你的精神体是花园鳗?”他跟胡令溪闲谈,“我可以看见精神体,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花
()园鳗,有意思。”
胡令溪走了回来。他十分尴尬,一只手悬在向云来肩膀上,始终无法落下,只好接着雷迟的话茬聊天。
向云来只看着自己妹妹。他对向榕也没有什么依恋,但不应该,不能够,她怎么……许多问题在向云来心里打转,他问不出口。
“……对不起。”向云来垂头起身,“走吧,雷迟,我带你去找资料。”
向云来坐上车也没有回头。向榕跑到车边跟他道歉,他只是摆摆手。不需要道歉,没关系的。他跟妹妹说:我不怪你。
但是车子磕磕绊绊地前行,他在副驾驶座上捏着安全带,浑身发抖。直到雷迟问他怎么哭了,他才意识到自己满脸的眼泪。
雷迟很理解地说:“人难受的时候是会这样的。”他从车里找出一包猫猫头糖果,放在向云来膝盖上,强调,“是新口味软糖,你试试。”
向云来:“……为什么都是糖?”
雷迟:“吃点儿甜的,人会开心。”
向云来一颗接一颗地吃。吃了半包后被雷迟夺回去:“你别吃完行吗?我就这一包。”
半包糖果无法让向云来振作。自从那一天以来,他好像完全失去了振作的能力。
车子无法前行,路上有人正在拖动巨大的衣柜。雷迟下车帮忙,向云来靠在车窗看周围的街道。他眼睛忽然一亮,打开车门跳下车,大步往前走。
在一片铁灰色的瓦砾之中,有几个瘦削的半丧尸人黑兵用手边的材料支起了一个简易的棚子。他们在棚子下休息和吃饭,远远看见向云来,忙不迭跳起来跟他打招呼。但向云来没有回应,只是在棚子周围转来转去。
他转身跑向对面的一栋楼。那楼塌了一半,已经成为危房,黑兵们连忙阻止,但向云来踩着断瓦碎砖,硬是爬到了那栋楼上。
居高临下,他终于看清楚充当棚子苫布的那张广告——是他和隋郁在婚纱展上,被秦小灯拍下的那张照片。
他当然记得那一天。婚纱店老板博姐把他俩拉到婚纱展,他迎宾,隋郁上台走秀。一个穿黑西装,一个穿白西装,照片上的隋郁微微朝向云来低下头,全神贯注地盯着向云来,带一点儿笑容,听向云来说话。
向云来完全忘了自己当时说过些什么。但照片上的两个人都那么快乐。谁看到都会感到平静和幸福。他们被会场的鲜花和人群包围,却仿佛同时罹患了面容失认症,只凝视着彼此。
照片被打印成大幅的广告,张贴在婚纱店外头。黑兵们从瓦砾中捡起它,用它遮风避雨。脏污的泥水糊满了隋郁的脸庞,向云来忽然间产生一种冲动:他要跳过去,他要擦干净隋郁脸上的脏东西。
他屈膝蹲下,纵身一跳,在黑兵们的惊呼声中跳向棚子。苫布支撑不了他的体重,立刻塌了下来。他落在昔日的自己和隋郁中间。隋郁脸上脏东西根本擦不掉,向云来擦了半天,才发现那个位置已经磨得很薄很透。他停手了,心里头仍旧是空空的,搞不清楚自己刚刚行动的意义。
黑兵们把他搀起来。他问起婚纱店的事情。
“第一次地陷的时候,老板和两个客人在店里。”黑兵说,“当时人就没了。整座房子完全塌下来,我们只找到一堆婚纱,还有这张广告布。”
回到车边,雷迟看着向云来问:“你怎么比刚刚还……”
向云来一句话都不想说。他抬腿上车,不料忽然被人从后面扯了一把。
雷迟站在车子的另一边,连忙跑过来帮忙。但那个人动作粗鲁,却有爽朗的声音:“向云来!”
是童醉。是浑身黑魆魆,穿着特制的降温外衣的童醉。
在童醉身后大步走来的是枫人周力。童醉张开双臂想抱向云来,向云来猛然一惊,他下意识想起胡令溪和向榕,忙后退几步。
周力拉着童醉的衣领把他往旁边推,“你身上烫得很,别把人弄伤了”,随即自己把向云来紧紧抱住了。
他像一个父亲,手掌拍打向云来的后背,低声说:“你吃苦了,小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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