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惠然发现自己的女友邢天意总是抱着一本书不放。
这本名为《如何俘虏美丽血族》的书被邢天意来回看了好几遍,书里贴了许多作书签用的半透明小便条。
孙惠然翻了几页:“……你看这个做什么?”
邢天意正把自己的头发扎起,饱满地露出圆润脸庞。她笑起来眼睛弯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孙惠然喜欢抱着她,年轻女孩的身体像足够成熟的水果,散发诱人甜气,毫无保留也毫无秘密。她嗅邢天意的颈脖,还有颈脖和肩膀连接的那一块肌肉。起初这里总会留下她的咬痕,两颗针脚大的伤疤,挤不出血,但嫩红色。最近邢天意的伤口愈合得越来越快,孙惠然心想这是一种同化吗?可她没有想过要转化邢天意。
即便是喝过无数种血液的孙惠然也不得不承认,邢天意的血液对她有出乎意料的吸引力。那是超脱了“美味”的醇厚与复杂,让她不止一次凝视着邢天意的睡脸,猜测她短暂的一生里究竟经历过什么,才酝酿出这样特别的味道。
“你不是已经俘虏我了么?”孙惠然说,“难道你还想俘虏其他血族?”
邢天意靠得很近,鼻尖和鼻尖厮磨,嘴唇和嘴唇温存。她的话像唱歌一样轻快:“可我还是觉得不够了解你。”
偶尔装作屈服没什么不好,孙惠然问:“你想知道什么?”
邢天意翻开某一页:“这里说血族喜欢折磨猎物,因为恐惧会让血液变得更加美味。但你没有折磨过我。”
孙惠然:“编的。”
邢天意:“可是写得特别详细。那后面讲的两个故事也是编的?”
孙惠然:“嗯。”
邢天意:“写书的人真坏。”
孙惠然决定不告诉她,这一套两本的血族攻略是一百多年前的自己写的。
那时候她一头金发,在伦敦的面包街上有一间小小的写作间,从早到晚,面包的香气不断从窗户灌进来。血族的生命太过漫长,所以总有尝试新生活方式的充足时间,比如那时候她就尝试以人类的方式度过50年,最后依靠编写英俊血族与英格兰少女的爱情故事挣了不少钱。
《如何俘虏美丽血族》和《如何吸引英俊血族》是闲得无聊的时候,应女友要求而写的。这两本书让女友挣了许多钱,也最终导致她们分裂。在一次激烈的争吵之后,她用银刀刺穿了女孩的心脏。
一百多年足够她的记忆更替两次,她已经想不起那个女孩的模样,但写书总用女孩为她起的名字:艾达。
封面上隆重写着“再版67次”,但出版社并不是孙惠然印象中的那一家。
“这本书非常有名。”邢天意说,“全世界有二十几种语言的译本,很受欢迎。”
我还没死,按道理说,我应该还能拿版权费。孙惠然一边在心里盘算怎么去找出版社讨债,一边捏着邢天意的脸庞:“你怎么这么清楚?这破书你看了多少遍?”
“艾达,绿眼睛的艾达。()”?????“?衟鱕?祙葶晎??()?[()]『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她跪坐在沙发上,眼睛明亮如星,一本本地给孙惠然讲述艾达的作品:小德古拉伯爵系列,安基庄园系列,蔷薇蕾丝系列,绿河系列……无论角色名字还是剧情,甚至连庄园角落一丛被提起过六次的银色蔷薇,她都如数家珍。
孙惠然起初笑着,像看自己饲养的小孩兴致勃勃聊自己已经烂熟于心的世界;但渐渐的,她听得入神。自己写过这个可笑的剧情吗?银色蔷薇真的存在吗?是春夜骑马闯入庄园的少女先俘虏了伯爵的心吗?她早已遗忘。但邢天意却记住了。
“你也想看吗?”邢天意牵着她的手,“我家里有全系列,不过都是很旧的原版,花了好久好久才收集齐的。你如果想看,可以去我家……嗯,但你不喜欢去别人家里,那我借给你吧……”
孙惠然用吻遏止她的喋喋不休:“怎么只看她的书?”
“我在研究她。”邢天意眼睛弯弯,“她写的东西全都好有趣。”
对昔日的自己竟然产生如此强烈的妒意,孙惠然很不适应。她让邢天意换衣服,打算带邢天意去一个“更好玩”的地方。邢天意以为要去血族的秘密基地,兴奋得眉毛扬起。孙惠然忽然开始怀疑,眼前人恋慕的并不是自己,而是任何一个让她产生兴趣的血族。
孙惠然不会因为这种瞬间的怀疑而失落。她无心追溯邢天意的喜欢是仅针对自己,还是针对血族,反正邢天意离不开她。她有足够自信,今夜的斗兽场之旅也一定会让这个喜欢奇特事物的年轻女孩双眼发亮。
只是遇到隋郁的时候,她心中掠过了一丝不悦。隋郁身边不是向云来,孙惠然一眼认出眼前的斗兽场传奇:“胡令溪。”
胡令溪不认得她,但知道自己在斗兽场声名远扬,笑笑与他握手。
邢天意对胡令溪充满兴趣:“你是怎么连胜一百场的?”
比赛即将开始,孙惠然只好邀请隋郁和胡令溪一起走进她专属的包厢。隋郁回头去找向云来,但向云来一听到孙惠然的名字,立刻摆手拒绝:“我不见这个人。”
隋郁:“那我也……”
向云来:“不,你要去。”他把童醉的事情告诉隋郁,“孙惠然说不定知道童醉想找的‘半个赤须子’在什么地方。”
隋郁:“我去打听。”临走时看见向云来手腕上的痕迹,他回头威胁童醉两句。
童醉看着隋郁离开的背影:“他到底是你的什么人啊?”
向云来胡扯:“追求者。”
童醉一脸的难以置信:“他?你?哈?”
面对无法理解自己魅力的火药桶,向云来决定不跟他一般见识,转身去买了几瓶冰水,以备不时之需。
随着兽笼关闭、比赛开始,走道上的人仿佛被漏斗吸入一般迅速消失在几个会场的入口。普通观众只需要支付入场费即可观赛,但若要参与竞猜,则要另外购买每个“兽”的专属票。曾有一段时间,童醉只要上场,不到三分钟票仓立刻爆满。他长得
()不错,身材漂亮,还能放火,观众喜欢这样的“兽”。
“你根本无法想象一场比赛下来,斗兽场能挣多少钱。”童醉说,“越是像我这样正常又不正常的家伙,越受欢迎。所以我能保证,今晚9个兽笼里,一半以上都是改造过的特殊人类。”
在斗兽场生活的时候,童醉和其他兽都住在库房里。他们是库房里的“物资”,有各自的代号。库房里也是密密麻麻的笼子,一个接一个地叠起来,他们就蜷缩在这样的笼中。唯有童醉这种受欢迎的,或者极度危险的,能够享有自己的独立房间——当然处于更严密的看管之中。
“想过死,但我还没有找到剩下的赤须子,我不能死。”童醉说,“如果我死了,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人会去找他了。”
在手术台上醒来的童醉先是经历了烧灼的剧痛。他全身的脏器都如同被火炙烤,痛得昏迷又苏醒,哭着抓住孙惠然的衣袖,恳求她给自己一刀。
但你的朋友还在噢。孙惠然低头柔声说:赤须子的一部分在你的身体里,还有另外一部分,我们保管起来了,你如果想要拿回去,那就争取在斗兽场里连胜一百场吧。
“我以为胡令溪也是帮凶。因为他们总是把连胜一百场挂在嘴边,很多兽都以这个为目标。没见到胡令溪之前,我以为他是捏造出来的传奇。”偶然闯入前夜酒吧,偶然发现店里只有拖地的年轻哨兵,他偷钱时没想到会遇上胡令溪。至于为什么偷钱,童醉说:“我说过要给你一万块。”
向云来:“……原来你身无分文?”
童醉:“对,都怪你,收费太贵。”
向云来:“好好好,是我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