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抓着手机回消息,玻璃窗下。竹子冒出了青青绿绿的尖。
树影婆娑里,假山下时不时传来小孩打弹珠的声音。
叶清远低笑了下,叶朝从手机里薅出头,懒洋洋看过去。
正看到一个小孩蹲在假山上玩,脚下一滑,兜头摔了个屁股蹲。
他愣了愣,扁着嘴,似乎想哭,小手都揉上眼睛了,往四周看看,父母不在,又生生憋住了。
叶朝动了动眼珠,对面的叶清远看着他,忽然笑起来,他漫声道:“你小时候也这样。”
叶朝下意识看他,看到他笑了下,镜片下的眼尾稍弯,说:“你从小就是这样,遇到事,有人在身边才哭,没人就一个人憋着。”
“……”叶朝低头看手机,以为他要说什么黑历史。
隔壁桌有人抽烟,被服务员提醒后灭了,还是有淡淡的烟味飘过来。
叶清远背靠着座位,眼皮忽然垂下来,表情像是漫不经心,又有点微不可查的冷。
桃花眼被遮在镜片下,看不清楚样子。
他忽然说:“其实我有点后悔。”
桌子上的白瓷茶盏温润雪亮,茶盏碰撞的声音低而凉。
叶朝愣了下,在淡淡的烟味,听到他爸微哑的声音。
他说:“我以前没养过小孩,其实不知道怎么养,本来跟人约定好,你大了,我带你来博物馆,还有个人带你去实验室。”
“你想怎么玩都行,结果,对不住,我没做到。”
叶朝抓着手机的手指忽然紧了紧。
叶清远靠着座位看他,有点走神。
男生长大了,个子很高,骨架有点薄,眼睛很漂亮,是和他如出一辙的淡色,模样是少年的意气张扬。
这是李琅去世后,这世界上唯一可以拉扯他的人。
热气氤氲里,叶清远垂在身侧的手指紧了紧,他的声音在静谧的初夏暖阳中不复散漫凉薄,显得低沉,安静,又有点伤心。
他低声说:“推了江城的项目后,我这段时间总睡不好,老做一个梦。”
“梦见我死了。”
“梦见有人欺负你,但每次我一过去,他们挥挥手,我就散了。”
叶朝用力抓了抓手机,嘴唇抿着,眼皮微涩,但没抬头。
叶清远盯着他,观察他的反应,继续说:“这是我第二次觉得自己没用。”
他是最傲气的那种个性,但他觉得自己没用。
他说:“我还梦到你的亲生父母。”
叶清远目光落在叶朝身上,想到什么,眼神冷了冷:“这事也没瞒过你,你知道,虽然这些年把你当儿子养,但其实你应该叫我舅舅。”
叶清远说:“你其实有亲生父母,这也是真的,这事很复杂,以后跟你讲,但据我所知,现在他们要找你,你呢,想跟他们一起走吗?”
叶朝抓着手机,耳朵里忽然一声轰鸣。
他不知道他爸具体梦到什么,为什么这么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