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就要大婚,这是全天下都知道的事情,太子无非就是想用这件事试探您的态度,就算您不去,公主也不会有任何事。”
乌力罕无法理解,他拦在赫连洲身前,大声说:“王爷,以前学兵法的时候您就教我,兵者唯利而动,不利而止。您现在去宫里,除了给太子送去攻击您的把柄,没有任何意义,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要去?那公主又不是三岁孩童,在宫里待一晚上又不会死!”
赫连洲问:“你只看到把柄,看不到这件事背后的挑衅?”
乌力罕愣住。
“明日就要成婚,太子今日从我的府上带走公主,你觉得这种事只会发生一次?”
乌力罕哑然失语。
“兵法记得不错,”赫连洲拍了拍乌力罕的肩膀,沉声说:“但利之一字包含甚多,人心向背于我而言,并不是最重要的。”
他快步走到门口,跃身跨上银鬃马,向皇庭奔去。
乌力罕在院子里僵了许久,他不明白赫连洲话里的意思,萧总管告诉他:“你只想拿公主泄气,有没有考虑过王爷的颜面?王爷之前已经因为太子的威胁吃过一次亏了,以他的性格,怎么还会任其摆布,任其试探?”
赫连洲直奔皇庭,到宫门口下马。中常侍拾阶而下,迎了上来,但赫连洲并不向他询问情况,只是说:“我有要事向皇兄禀报。”
中常侍刚准备告诉赫连洲“公主在御帐”,话还没说出口,赫连洲已经径直去了明光殿。
如今德显帝病重,朝廷全由太子把持,赫连洲刚跨进明光殿,就听见太子的声音:“二弟,匆匆忙忙地,来寻什么?”
他坐在高位,遥遥望向赫连洲。
话里含笑,像是胜券在握。
可赫连洲俯身行礼,平静道:“臣弟想禀报一起边关贪墨案。数日前,臣弟发现有祁国人在没有通关令牌的前提下擅自进入北境,以此为引线,牵出了边关防守的贪墨重案。”
太子赫连锡脸上的笑意陡减。
“其中苍门郡郡守呼延穆,已被查实任期内贪墨朝廷拨款千两。据呼延穆交代,去年朝廷为巩固边防,向苍门郡拨款四千两,可到呼延穆手里,却只有一千两,”赫连洲抬头看向太子,冷声道:“不知皇兄有何看法?”
太子当即回道:“定是官员层层贪墨。”
赫连洲看了他一眼,并不言语。
太子站起身来,胸口起伏明显,他故作镇定地问:“呼延穆人在何处?”
“在西帐营的大牢里。”
“怎么会在西帐营?应当把他押到刑部,让枢密院派人审他。”
赫连洲趁势逼问:“皇兄,此案要往上查吗?”
他眼神凌厉,太子一时之间乱了神,只说:“自、自然是要查的,交由刑部处理。”
赫连洲早有预料,拱手道:“是,不过此案牵扯太多,呼延穆签字画押的文书和证词都不能经他人之手,臣弟想——”
太子打断他:“呼延穆一事由枢密院侍卫司派专人负责。”
太子能听出来赫连洲在威胁他。
北境皇庭的贪墨风气自德显帝病重后渐涨,赫连洲平日只管军务,不理朝中之事,所以太子党无所顾忌,可如果赫连洲追究——
太子强压着怒意,咬牙道:“明日大婚,二弟还是专心婚事为好,时辰不早了,父皇应该也和公主聊完通使之事了,二弟还是尽早将公主带回去,准备明日的婚礼。”
赫连洲俯身行礼,“是,臣弟领旨。”
太子背过身去,脸色晦暗。
赫连洲离开了明光殿,走向御帐。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离林羡玉被带走已经过去将近三个时辰。那个胆小的哭啼鬼,怕血怕死狐狸怕一个人睡觉,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孤立无援地待上三个时辰,会怕成什么样子?赫连洲能想象到他此刻哭得有多可怜。
他的眼泪是流不完的,撇一撇嘴角,眼泪就像断线珍珠一样掉下来。
赫连洲最烦他哭。
乌力罕说得没错,其实来不来接他是无所谓的,反正明日大婚,太子还是要原封不动地把公主送回来,可是赫连洲不想看他哭。
在这里待上一夜,能要了哭啼鬼的小命。
赫连洲加快了脚步。
御帐就在明光殿的后面。
赫连洲走过去,还没靠近,就看见中常侍急急忙忙跑过来,说:“王爷,公主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