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宏业和雷铭两人并没有把拆迁的事情完全放在新地这一个篮子里,他们起初只是想和新地在资金和建筑上合作,减少自己资金支出的同时,让项目风险得到释放。让新地同时负责拆迁是张宏业临时起意,他没有让王进停下手上的工作,同时也在物『色』一些需要万不得已干“脏活儿”的本地拆迁公司。
王进领着人游走在西南角的家属区里,走到哪里都有住户对他们怒目相向,没有一家愿意让他们进门谈拆迁的。王进在道房里走着走着,突然现自己被一群人堵住了前后的路,他慌张的对身前身后的人作揖道“叔叔大爷们,你们这是干什么啊?弟我哪里得罪大家了么?”
一个油光满面的老胖子问道“你叫王进是吧?”
王进躬身微笑道“请问您是?”
老胖子用更加精湛的微笑道“我叫周正平,还别,他们都你这个笑模样随我,让我代表大家找你谈谈。大家伙的意思我明白,他们觉得儿子怎么也不能坑老子,你是吗?”
王进看周正平一边讥笑自己一边占自己便宜,不但不以为意,反而兴奋的道“你代表大家?能代表多少?”
周正平被王进这句话问倒了,是有不少人张罗着搞个拆迁委员会,统一跟宏明公司谈判,但是这个委员会确实没统计过有多少住户,周正平大咧咧的道“怎么也能有一百多户吧。”
王进笑着建议道“您看能不能这样,你们有什么想法,如果一致的话,就统计一下有多少户,然后联名签个字,咱们再谈起来我也就省事了,不用挨家挨户跑。”
周正平感觉王进想玩儿缓兵之计,琢磨着今什么不能让这子跑了,于是进一步道“你子贼啊,我先跟你,我们就一个要求,不管一层、二层,都要按一比一点五的标准赔!另外,每平米再赔偿一千块。行不行你现在就给我个话!你们宏明公司财大气粗的,别老干那家子气的事儿!”
王进为难道“这个不行啊。”
“怎么不行了?”一旁有人『插』话道。
王进解释道“你们如果能代表全部的住户,我就能答应你们的要求,要是你们代表不了,我答应了你们之后,他们跟我又加码了怎么办?都是拆迁,一碗水端不平的话,以后会闹矛盾的。不跟你们一伙儿的人都是想耗到最后玩个狮子大开口的,真到了那时候,我答应他们的条件就是对你们的被判,我不答应他们的条件,我们就拆迁不了,你们琢磨琢磨是不是这个理儿?”
周正平想了想道“你子不是先拿话稳住我们,然后开溜吧?”
王进故作诚恳的道“我也想一次和你们把协议都签了,实不相瞒,这么大的工程,光资金利息就高的可怕,拖得时间越长,我的老板越难受,越不可能多掏钱。要我,你们抓紧联系,赶快把意愿相同的邻居凑起来,统计好多少户,然后给我打电话,我帮你们一次『性』把问题都解决了,好吗?”
周正平替众人做主道“行,我们抓紧办,最晚三给你电话。”
三之后,正式的家属区“拆迁委员会”成立了,住户们推举周正平当委员会主任。推举有过拆迁斗争经验的郭旭,干过传销、组织能力丰富的刘洋,从事职业拆迁的黄自立、杨志,炒房经验丰富的“房姐”刘翠兰和开中介的房虫儿冯仨儿六人为副主任。纺织厂解散之后,人们因为拆迁又团结在了一起。
周正平上班时一直梦想能够进阶到纺织厂领导序列,但却一直没能如愿,今看到自己能带领近两千户邻居为了拆迁而抗争了,站在大庆家拆除的废墟上对身前围聚的邻居们激动的道“同志们,今是拆迁委员会第一次例会,全部委员均已到场,旁听住户代表一百七十人,我宣布会议开始!”
周正平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拆迁委员会已经征集了百分之九十四的住户签字,要求宏明公司对住户一二层的建筑面积按照一笔一点五的比例赔偿,院子按一比二的比例赔偿,除此之外,每平米加一千元的赔偿金,拆迁过渡期间,按每月每户八百元给予过渡费。前些日子因为拆房造成损失的人家,我们会要求宏明公司给予额外的赔偿。”到此处,周正平义正言辞的一字一顿道“其余不愿加入我们的住户,我们不负责你们的拆迁事宜,我们谋求我们的合理诉求,你们当你们的钉子户,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希望你们在关键时刻能和我们一起,一致对外!”
李大奎喜欢凑热闹,但却是周正平口中不愿加入的人,除他之外,马红玉,林菁、赵赫、贾丽、郝子辉、李老爷子、杨金顺等人都是不愿加入的人。他们各有各的想法,有的是压根儿不愿意住楼房,有的却是懂的“拖”的战术意义,还有的是不想搅合进去。
李大奎对站在高处的周正平吼道“钉你个头啊,想住楼老子自己就买了,那玩意儿有什么好的?地震了跑都跑不了!”
见围观的住户都在瞪着自己,李大奎冷哼一声走了,他感觉这些人傻的不可救『药』了,放着自己家带院子的二层楼不住,联合起来要楼房,不是傻子是什么?
李大奎气鼓鼓的回了自己家。马晓霞看着李大奎闷闷不乐的样子,嘟囔道“叫你别去跟他们凑热闹,你偏不听。”
李大奎不愿给马晓霞气受,没话找话道“你在家吧,我去帮帮张兵,自从晶晶不干了,这子忙的跟个三孙子似的。”
马晓霞好奇道“晶晶现在干嘛呢?”
李大奎猜测道“她跟了方琦真是好命,这子富得流油,把她当金丝雀养起来了。”
马晓霞嘱咐了李大奎半,这才看着他出了门。她回到自家网吧,对刘文茂唉声叹气的道“爸,你我姐干嘛不让你和我妈跟邻居一起找宏明公司讨法?是不是嫌咱们碍眼,怕咱们家给我姐夫丢人啊?”
刘文茂道“闺女,别瞎,你姐不是那人。”
马晓霞道“她想让那些搞服装加工的住户以后都住到一个楼里,这没『毛』病,可是这些住户还想着尽可能多要房子呢,人家宏明公司照顾我姐的想法没问题,可是他们现在已经是联合起来狮子大开口了,我姐还怎么好意思再帮他们?”
刘文茂道“晓霞,咱管好自己就行了,被琢磨那么多了。我跟你讲啊,这一碗水就永远没有能端平的时候,以前老纺织厂在的那会儿,人们为了分楼房绞尽脑汁啊,最后怎么样?照样是有人住楼,有人看着,住了楼房的那叫一个得意啊。现在全市大部分都是楼房了,就咱们这里还有最大面积的平房,不对,最大面积的带院子的二楼。好多人住舒服了,不想楼房了,可却有人站出来咱这是棚户区,要让所有人都住楼,不想住就是跟社会对着干……”
马晓霞笑道“他们都您是个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的人,怎么今也这么愤世嫉俗了?”
刘文茂笑了笑,继续道“纺织厂没了以后,咱们这里就像被社会遗忘了似的,没有集中供暖,没有煤气、然气,也没有那种统一定期更换的大垃圾箱。邻居们自己想办法,烧煤、烧『液』化气,总之过的都挺好。就是有的时髦的姑娘不愿意嫁给这里的伙子,还有的年轻人考上大学之后就不愿意回来,白了,不就是嫌咱们这样的家破吗?这些年社会上的人看不起咱纺织厂家属区的人,咱们自己的孩子有的也看不起这里的人,你咱们住惯了不想搬,别人能理解么?别人不理解怎么办?不就咱们是钉子户么?”
马晓霞道“行了,别牢『骚』了,大不了跟别人一样,别人提什么条件,咱家也提什么条件得了。西北角那边住旧楼的现在羡慕着咱们呢。我听许健在的时候盖的楼里住的都是厂里的干部,他们好多人都想拿自己的楼房跟咱们这里换平房,多稀罕的事儿啊?咱这里的人虽然过去都是工人,但还真瞧不上他们的楼房。”
刘文茂道“这些厂干部有好处就想占,纺织厂就是被他们搞垮的!以前盖楼他们抢楼房,现在看咱们这里要拆迁了,能住高层了,他们又想拿自己的楼房换平房,真把别人都当傻子啊?再了,许健在的时候盖的楼那叫楼么?刚盖好就是危楼!”
马晓霞道“阳纺路派出所有一个大姐找的男人就是老纺织厂的,许健盖楼的时候托陈凡要了一套,现在听了西南角这边提的拆迁条件之后,都后悔死了,她早知道这样,在平房这边多耗几年,现在就能拆迁得实惠了。”
刘文茂道“得什么实惠啊?你不是家里的房主,你要是家里的房主,这房子不也跟陈凡他们家一样被拆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