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我不喜欢吃烧焦的东西!&rdo;&ldo;你不喜欢吃关我屁事啊!有本事你自己炒!&rdo;&ldo;我阿玛也不喜欢吃烧焦的东西!&rdo;&ldo;我重做……&rdo;跟谁斗也不能跟皇帝斗……对不?虽然满清十大酷刑还蛮有名的,但是她没有兴趣去身体力行一把……骨气这种东西,先让它随风而逝一阵子吧……这世间估计也只有老天爷才会将雪花、雨点之类的东西,不分门第、不论身份地到处乱洒了。康熙四十二年底的大雪纷飞了整个京城,紫禁城自然也不能独善其身,皑皑的白雪落在宫楼阁台上,景致盎然,却只是被上下朝的官员们匆匆一瞥。每年如此的景致终是不会吸引人去多看几眼。已经有几分厚的白雪,被太监们用扫帚给扫到了道路两旁,不可避免地沾染了一些灰泥。然后,依旧是几条清晰的路,没有一丝犹豫地摆在每个人面前,不会弄湿的朝靴,不会踩出噪声的石子路,配合着许多走进这座紫禁城的人们……&ldo;主子,这雪冻人,你身子本就虚寒,别在这儿冻着了。&rdo;一名宫女礼数周到地福着身子,对着面前一位银白旗装,妃子打扮的女子背影说道。那背影不说话,只是呆呆地立在雪里,抚弄了一把手里还没开的腊梅,几把雪花从她并不嫩白的手间滑落,掉在她花盆的鞋边,砸出一点雪印。她被庄重的旗头压着,只是视线微微向下瞥了瞥,略为细柔的声音幽幽地响了起来:&ldo;我还以为该是时候了……&rdo;&ldo;这花,开得一年比一年晚了……&rdo;她转过身来,一对细柔的眉毛不带挣扎地向下低垂着,眼眸带着几分灵动,少了几分跳脱,唇角却不合她有点垂然的眉毛,微微上扬着,&ldo;去年这时候,已经开了……&rdo;宫女没有说话,只是缩在一边搓着手,小太监也只是跪在一边,她抬头看了一眼有点灰的天:&ldo;离下朝还有多久?&rdo;&ldo;回主子,估摸着也应该下朝了,万一皇上去了主子那儿,主子却站在这里没有接驾,该如何是好。求主子别等了。&rdo;宫女福了个身,却只是抖着身子,没有一丝上来相劝的意思。&ldo;依着日子算,今儿个皇上不会来,我在这儿赏会儿梅……&rdo;她依旧站在雪里,任由雪花砸在她的旗头上,似乎有点享受地站着那儿轻摇着脑袋。却在一瞬间,发现一片阴影笼罩了她的上空,轻轻地仰起了头,一把油纸伞从身后罩着她的上空,不再有一片雪敢大着胆子在她的身上放肆……回过身子,却见一张和自己八分像的笑脸落入她的视线,那薄唇向上轻勾,带起温暖的弧度,声音轻柔地旋出了口:&ldo;额娘,要赏梅,却为何连把遮雪的伞也不带?&rdo;&ldo;八阿哥吉祥!&rdo;宫女、太监猛然跪了一地,对这不知何时撑着伞靠近的八阿哥打着颤抖。他们心里清楚,那句话表面上对着良妃在说,实际上却在责怪他们。良妃旋过身子,眨着眼睛看着面前的人轻笑:&ldo;我来看这腊梅什么时候才能开……雪一下,离梅开之日便也不远了……&rdo;她将手伸去摸那花瓣上的雪,却被另一只来自身后的手抓了回来……&ldo;额娘想赏梅,儿臣可以奉陪,却得挑个暖阳日,带上御寒的东西,今日作罢可好?&rdo;他一边说着,一边动手解下了挂在身上的灰白毛裘,披在良妃的身上。&ldo;你来了,我能不作罢吗?&rdo;她却也没有坚持,只是轻轻地笑,&ldo;等梅开之日,你来陪我,选两枝送去给你皇阿玛,可好?&rdo;&ldo;可有儿臣的份?&rdo;他手里撑着伞,轻笑着拉着良妃往回走,对走上来想要帮他们打伞的下人,只是冷冷地挥了挥手,打发他们离开。&ldo;你稀罕额娘的梅花干什么?听说,你府上最近不缺花花草草才是。&rdo;低笑着,取笑了他一声,却换来他欣然接受地耸了耸肩,&ldo;到底是谁人送的花草你还不知?&rdo;他淡然一笑,正要开口,却见她捂住胸口,猛地咳了一阵子。刚要说的话被压回了喉头,他皱起了眉头,手轻轻地顺着她的背,却见她有些心虚地抬头看向他……&ldo;咳……咳……这……不是……不是今日淋雪才染上的……&rdo;她急忙地解释着,却瞥见他只是扯出一丝淡淡的笑容,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柔声回答着。他明白,却更加小心地拉着她往回走……遮雪的伞也更加往她那边挪了挪。直到回到她的寝宫,他立刻命人端来炉火,看着她喝下汤药,最后劝她上床休息,看着她终于睡着了,这才算安下了心来。转身坐在寝宫的正厅上,只是端起那杯有些凉的茶,轻啄了一口,盯着已经沉到杯底去的茶叶,没去看那些个跪在那里打着抖的宫女和太监:&ldo;看来,你们这些奴才根本没把八爷我的话往心里搁……&rdo;&ldo;……&rdo;回应他的,是一阵沉默……&ldo;来人,给我拖出去,每个人三十大板。&rdo;他口气悠然、轻柔,完全不能联想到他话语的内容。轻轻地放下手里的茶杯,仿佛一个轻响都会惊动里面刚刚睡下的人,扫了扫身上的朝服,看了一眼,那些人并没有求饶,很自觉地走了出去。很好,还算他们知道,吵醒了额娘,只有更多的板子吃。他踩着朝靴,跨过了门槛,瞥了一眼满院子里的花草,因为冬雪而覆上一层银白。雪花飘得肆虐,把屋檐下的台阶也染了个湿,跟上来的小太监,将他的灰色毛裘给他披上了身。他轻轻地走下台阶,却对着领罚的宫女、太监淡淡地说:&ldo;拖远点儿,不准吵着良主子。&rdo;&ldo;喳!&rdo;拿着板子的奴才们只是低头称是。他的毛裘在地面上拖出一条雪痕,没去走那些小太监没日没夜扫出来的路,非是让朝靴沾得湿漉漉的。寒气逼进他的脚里,冻得没有知觉。雪天的傍晚总是来得特别快,他踩着已经湿透的靴子走出了宫门口,坐上了回府的轿子,靠在轿子里休息了一阵,直到到了府邸,才听见有人叫他。他从轿子里下来,没去脱湿透的朝靴,还是习惯性地走向后门,手在正要开的门上顿了顿,眉头轻轻皱了皱,拨开了门闩上积下的雪,终是将门&ldo;吱呀&rdo;一声打了开来……一束绽放了的腊梅轻靠在墙角边,鲜红地靠在皑白的雪地里,而某人正放下难得有品位的腊梅瞪大眼睛向他看来。刚放下腊梅的手,不知道该收回来,还是放在原地,只是尴尬地杵在那里。蹲下的身子,也忘记了要站起来行礼,只是仰着脑袋,看着他湿漉漉的朝靴跨出了门槛,走到她的面前来……她的头上满是雪花,连眼睫上也不幸免地沾上了些许,穿着冬衣的她,包得像个馒头似的,脚上的冬鞋也被雪花染得湿漉漉的,和他的靴子一样,颜色变得深邃不少……她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瞥了一眼刚被她放下的腊梅,算那个死小孩有良心,看在她帮他炒蛋炒饭哄他阿玛的分上,把他家院子里早开的腊梅折了一枝让她拿去嫖……呃……不……是送给八爷……好歹,这也算从四爷府抠出的一点东西,送给八爷,以弥补八爷以前的损失嘛……他俯视着她,看了一眼搁在墙角的腊梅,却没有弯下身子去拿,只是好整以暇地向她伸了伸手,执意要她亲自把那束腊梅递到他的手上……她将腊梅拿在手里,站起身子拍了拍自己满身的雪,刚要开口说什么,却被他一把搂进怀里,没有任何预警地让她撞进自己的胸口,她甚至来不及反应,鼻子便被他的胸口撞得酸痛。眼前一片漆黑,手也几乎没力地垂在腿边,脚尖微微向前倾着……他感到她在他的怀里打着抖,由一开始冷得打抖,到后来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而紧张地打抖,越来越厉害,就连落在他身上的雪花,也一并被她抖了去。他不说话,只是发出几声低回的笑声,落在她发烧的耳朵里,惹出一阵更加剧烈的抖动……现在是什么状况?她在他一片清新的气味中找属于自己的思想,却发现视线漆黑一片,头脑空白一片,追溯到她还有记忆的前几个镜头,然后回放?她的脑袋里印下的是他有些淡然却带着深意的笑,她解释不了,但绝对不表示心情很好,他看着腊梅的眼神有点清冷,但又不是全然的拒绝。最后的镜头,对……对……他一边皱着眉头,一边用右手拉过了她的左臂,不由分说地按住了她的脑袋,往他胸口塞,然后……她就什么都看不到了……&ldo;冷吗?&rdo;他的声音从她的后脑勺传来,她感到肩头有点沉重,呃……好像是他把脑袋搁在她的肩膀上了。她想要深呼吸,却发现他那丝绸般的衣服总是吸附着她的鼻子,她脑袋缺氧得厉害,牙齿不停地打战……&ldo;这样还会冷?&rdo;再收紧了一点手臂,他的声音带着疑问,最后上扬的弧度带着点回旋,转得她脑袋晕乎乎的。胸口的心脏超负荷运转地哗啦啦,脸颊烫烫的,她缩在他的怀里,试图寻找属于自己的思想……却发现自己的脑子全是一阵鞭炮声,噼里啪啦地砸得她不能思考……夏春耀,你冷静点儿……你千万要冷静一点儿……你得想一想,你还知道自己是谁吗……你是夏春耀,不是被下了春药的那个……&ldo;那……那个……&rdo;她终于找回了一点属于自己的声音,却发现声音有那么点儿憋屈。轻轻地在怀里咳了一声,却听见来自头顶上方,属于他的一阵闷笑,她撇了撇嘴,发现自己再也不能忍受了,狠力地一掌将他推了开来。&ldo;我要呼吸!呼呼呼呼呼……&rdo;她大口地深呼吸了几口,这才没有成为因为一个拥抱就窒息而死的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