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放下心来,却见他又从位置上折返回来,手里还拿着……餐桌上装饰用的镜子……二话不说,他对这玻璃窗竖起镜子,她透过玻璃窗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鼻头和脸颊挂满了雀斑似的奶油白点,蛋糊黄点,颗颗粒粒,大大小小,白白黄黄……好恶心的形象!刷拉!丢脸两个字跳进她的脑海,她猛得蹲下身子,胡乱地用袖子使劲擦拭。一定是刚刚乱挥手的时候沾到的……摸完脸,她别别扭扭地站起身,瞥眼看到他正斜靠在玻璃窗边正放肆地弯起嘲笑的唇线。天完全黑下来,法式千层糕被送进漂亮的包装盒里,送到男人的面前。他提溜这蛋糕盒,掏出钱包,朝她绽出一丝不明意义地淡笑,她得到了一笔丰厚的加班费,和他的一句金玉良言。“沾在你脸上的奶油,一定很好吃。不知道这块千层糕沾到没?”“……”一箭双雕的调侃听不咸不淡,她却从他懒散的声音听出了弦外之音,这不是暧昧的调戏,而是在告诉她----一个能把奶油弄到脸上不卫生又不专业的糕点师有什么资格教育他这个门外汉?这个锱铢必较的小心眼男人!!-->一个对糕点完全不懂的男人为什么要点专业又偏门的甜品?还特别指明要她做的?好奇?炫耀品味?还是有别有目的?这个疑问,在商凉一一次又一次地光临甜品店后跃上罗西西的脑海。“罗东东,抹茶慕斯蛋糕。”“……我叫罗西西!”“那个东西,奶油泡芙。”“……谁是东西啊!我不是东西!”下意识的答案让商凉一哼笑出声,他抬手推了推眼镜,却丝毫也没遮住嘲弄的意思。“……”在他面前,她总是丢脸丢不停……“电话号码告诉我。”他开口要求。“不好意思,先生,我的私人时间不想加班,所以,我的私人电话不方便告诉您……”“我是问订蛋糕的电话,不是你的手机。”“……”是啦!她就是爱自作多情啦!没好气地推给他店里的宣传单,罗西西抓出笔咬掉笔盖,在宣传电话上画了一个好大的圈。他挑眉,拿起宣传单,撕下电话的部分,抓过她手里的笔,在宣传单上留下自己的电话和姓名丢回她手里。这是干嘛?她又没有想和他交换电话。可他提着蛋糕走出门,她就迫不及待地把他的号码输进了自己的手机里,回味着他刚刚要电话的模样,那场景像透了搭讪。她偷偷想过他突然不停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理由,是不是就像甜品一般浪漫。会不会是他在什么地方尝到了她做的甜点,让这西装革履天天黑咖啡的男人惊为天人,所以才找到了这家小店,指名要她亲手的甜点。又或者,甜点什么的只是借口而已,他看起来根本不是个爱吃的甜点的人,他会不会只是想要……认识她?咖啡不加糖,红茶不加奶,他买去的那些甜点要放在哪里?做什么呢?要是被束之高阁,作为糕点师的她会大怒的。思量间,躺在柜台上精致的打火机跳进她的视线,价值不菲的银亮外形,亮金色的复古流线花纹。他落下的嘛?记忆力,她看过他在店门外抽烟。看起来价钱就不便宜,掉了会着急吧?他总是隔上好一阵才会再次出现,“喂,你的打火机忘了。”一条简讯传向刚存的号码。直到下班前才收到一条懒懒的回复。“这就是你的私人号码?”面颊有点红,她不敢再回消息。他是故意的,故意落下打火机,在背后偷偷算计着她会不会主动告诉他手机号码。她的欲拒还迎在他面前显得幼稚又不堪一击,轻轻松松被他拆穿得体无完肤。几天后,商凉一再度光临甜点屋。手里拿着一把黄色郁金香。“送你。”越过柜台,他把花递给他。她按计算器的手指酸软了,胸口有什么东西在融化,绷住了全身的神经才没有去接花束。瞥开眼,她硬邦邦地回话,“帮你捡个打火机,没必要这么大礼回报我吧?”把打火机推给他,她低头继续对账不去看他。“帮我个忙。”他不理会她的推拒,擅自将花□她面前的笔筒里,“教我做千层糕。”她停下手里的动作,抬眼看他。他要她教他做千层糕?现在?!理由呢?总不会是想借机靠近她吧?西装外套被搁在玻璃窗外,衬衫的袖子她帮他圈起来,手表被她摘下来,换上专业的纯白糕点师装,他看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一个从不吃甜点,却有一副好手艺的专业的懒散甜点师。明明痞味十足却喜欢虚伪地架一副装斯文的眼镜。就好像武侠小说里穿着儒雅却对不顺眼的人见死不救的杀人狂大夫一般,他如果真是个甜点师,大概也是那种嘴里叼根烟,踩着夹脚拖,拒绝给不顺眼的人服务的叛逆师傅。她擅自陷入自己的遐想里,没注意他正摆弄着糕点师的高白帽,拍了拍那滑稽造型的帽子,他将它丢回她手里,敬谢不敏。“帽子不要带。”他说。“为什么?”“男人不喜欢头上有东西。”“白帽子有什么关系呀!”“什么颜色都一样,我不喜欢。”挑眉,皱鼻。“怎么,有经验哦?”她斜眼看他,连自己都没发觉,吐出的话语正在刺探他的过往。他似乎也没预料到她会对自己的过去有兴趣,眼眸略有深意一眨,“没有,所以不想把地送进了男人温热湿润的唇间。甜儿不腻的味道,软滑入丝的口感,涩味不见了,苦味沉淀了,舌尖的盛宴让人放松又满足,也让他的嘴唇弯出最好看的弧度。她触电般地僵立,却见他舔唇哼笑。“你说的没错,果然很敏感。”“你……”她抽回手,作势要反驳,却被他一句话堵得胸闷气短。“我说的是巧克力。”“……”巧克力千层糕做好了,结果商凉一根本没有帮上忙,只让她更加手忙脚乱,拖延了好久才总算把糕点做完装包,她松了口气。看着他重新换上西装,变成冷色调的男人,她突然有些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