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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感觉还好。说说你的老师吧,他一定是一个特别的人。我一直觉得像你这样的人应该有名士指点,可从来没有听人说起尊师的任何事情。刚才听他教导的要亲历亲为就不是一般我们这样出身的人家教导的那样。这也值得大家好奇吗?其实他说他是一个很普通的仕子,父亲请他的时候他也就四十岁左右。督导我的课程不是很严,父亲不喜欢他。不过我很喜欢他,他很会讲故事。说来好笑,整部资治通鉴就是他给我讲出来的。他很喜欢画画,也很擅长写字,我左手字就是他教的。一般人左右手字体差不多,左手又比右手字稚嫩。可我左手的小篆到和他的有几分相近。来点鱼,蒸的很嫩。我给他夹了一块。后来呢?后来?后来有一次族中的一位堂叔返乡,在村中大摆宴席,那个堂叔也是两榜进士,官位到不高。我拉着师傅去了。由于父亲在族中的地位,他们假装虚让,让师傅做首席,而师傅也就坐了。后来我才明白,其实,他们不是很高兴。那以后我知道了人很多时候表里不一。然后呢?然后,吃完了饭,师傅就走了,我一直没有再见到他。这么简单就走了?期间一定发生了什么吧。族长问师傅,他都什么时候坐过首席。你师傅是如何回答的?他说之前有五次。哦?哪五次?夺冠,大魁天下的时候,国子监鸣鹿宴坐的首席。什么?他到底是谁?第四次是宣麻拜相,同僚喝酒庆祝的时候坐的首席。第五次是辞官归隐,郑王设宴,他坐的首席。是前朝名相卢焰,卢绚蓁。那个曾经权倾朝野,不可一世的宰相,也是天朝第一才子。但听说他辞官后不知去向,没有想到,真的没有想到,他竟然是你的老师。是。他的下场算是好的,郑王最终让他走了。那个时候他不过才到不惑之年。我朝名相大多没下场,他算是好的了,也算不错,……师傅说完了,下面的人一片寂静。他们能说些什么呢?面对这样一个人,他们还能说什么呢?是什么也不能说,所以师傅就在一片寂静中走了。我看着潞廷,有些话我不能讲,因为现在的我和卢焰当年有几分相似,一样是位高权重,一样的招人嫉妒。当时的师傅只有隐姓埋名才能生活下去,他不知所踪后让人们认为他已经死去,那样郑王也许会留他一命,可他要是招摇过市,郑王则一定会,……丞相不是王族,拥有权力可没有王族尊贵的血液,所以没有承袭的权利。一旦失去这样的官位,我们就什么也剩不下了。权倾朝野的尊荣是一把剑,可以保护,也可以伤害。权相大多没下场,师傅算好的了,那时的郑王算是有情有义,子蹊会这样对我吗?好了,说说你吧。潞廷少年俊才,可有心上人?他被我问的有些不自然。独自喝了一口酒,说到,有,很久之前了。是一个贫家女子,父亲不同意,她嫁了旁人。没什么好说的。也没见你娶妻。眼光太高了吧。是眼光高吗?我第一次仔细想这样的问题。不是。哦?那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敷衍。就当是敷衍吧。我们边喝边聊,喝了好久,等我回到家中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可我看见了今天的第二个不可能出现在我眼前的人。苏袖,又是你。我的神志不是很清醒,可还是看出了苏袖的不悦。郑王要宣诏大人。不同平日见我的媚气,此时的他有一些刚硬。我看了一眼外面,已经是三更了,月已中天。天这样晚了,我又是这样的情形,怕君前失仪。大人,您忘了,君有命,不能不从。看见他这样说,一丝转圜的余地也没有,只好说,可否等我一会,我换一下衣服。这也不用了,大人,咱家在这里等了多久相信郑王就等了多久,大人就这样去吧。我看了他一眼,这时凤玉送来了一碗醒酒汤,接了过来一口喝了。苏公公,走吧。看见凤玉有些担心的目光,我微点了一下头,算是安慰她。这个时候子蹊要见我,并且要他等了这么长的时间,饶是子蹊再宽宏大量也不可避免要发脾气的。我骑着马,虽然我喝的有一些多,可如此夏夜躲在轿中也是一种浪费。天街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苏公公,如此美境莫要紧皱眉头。仗着一些的酒气,我的话多了起来。都说周相是风流雅士,这样的情景也可以吟出如此婉转的诗。知他有些讽刺,可我并不在意。文潞廷明天一早就走了,此时的我和那天送陆风毅时的心情有些相似,只不过,我不担心文潞廷,毕竟他没有担着多大的干系。一个微末小官,即使新州的局势在恶化,池鱼之祸都到不了他的身上,可是陆风毅不同,他身兼重任,一举一动都关系重大。可这些心思是不可以说的。看见这样的景致,一时多了一些感慨,还望公公见谅。大人多虑了。是吗?没有想到我的话他会听出什么来。说话间到了。苏袖也没有再我说些什么,我们规矩的进去,到了子蹊的寝宫外。我不以外会在这里,因为上次子蹊也是在这里见我的,这次,更应该如此吧。快四更了,天色越发的黑重,这是黎明前的最暗的一段,即使是启明星此时也有些黯然。子蹊的寝宫还亮着,苏袖推开了那扇门,我一进去就看见子蹊在御案依然忙碌着。王,周大人来了。苏袖轻言。子蹊抬起头,看着我。他原本清澈的眼睛中有了血丝,一种疲惫,一种倦怠。是永离。他笑了,可那样的笑带着一种无奈后的安慰。行了,不用跪了。苏袖,给他端杯醒酒汤来。是。苏袖用没有表情的目光看了我一眼,就敛目退了出去。王,我,……,臣不知王召见。醉酒见驾,已经是君前失仪,所以我不能不说很惶恐。不碍的。坐吧。他指了指身边的一张椅子。原本这里只有一张龙椅,可现在又多出了一张,是给我的。臣不敢。不知郑王深夜召见有何要事?一般国事应当在大殿上或者是他的书房讨论,对于别的,我们应该还到不了那一步。苏袖已经同朕讲了。我知道苏袖肯定不敢隐瞒,可没有想到子蹊会说出来。这也是当你说起新州之事朕不高兴的原因。因为他的捉襟见肘,因为我的不为他着想。国库已经空虚至此,我真的没有想到。于是继续保持沉默,听他讲完。此时我的,酒已经醒了一大半,神志也清明了不少。他到若无其事的看着案上的书。今天朕出宫门后,在街上吃了一份豆腐,原来只用几个铜板就可以了。臣不是很喜欢豆腐,不知道这个价钱。永离一朝宰相,这样的话不用我多说吧。我当然知道。其实衣食住行用不了多少银子,可其中展转又怎么说的清楚。一份豆腐,要是大内做,那从买进豆子到用石磨做出来,在到点成了豆腐,经过了多少人,多少道关卡,一层一层加的钱都够买一车豆子了。可这还仅仅是豆腐一项,大内所有用项怎么可以数的明白?永离,还是不肯和我说清楚呀。好了,不说这些了。下个月是你的生辰,永离也该整二十了吧。是。郑王记得清楚。我送你一样东西。他忽然高兴了起来,然后从案上拿起一幅画,是卷好的。送你的画,怎么样?我准备跪接,可他拦住了我,把画送入我的手里。现在不能看,回去再看。要好好保存哦。明媚的笑容将刚才的倦怠一扫而空,他的眼睛像晨星一样,带着希望的光亮。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给他这样的精神,可此时我的也被他感染了。看着我,我也笑了,这种笑虽然不是很明显,可确是真正的笑容。多谢郑王。苏袖,你进来吧。他突然叫了一声,我看见苏袖端了一个托盘,里面是一碗药一样的东西。他把这些放在了案上就又退了出去。苏袖给我的感觉是一种默然中的存在。知道你晚上喝了酒,要是没有醒酒,明日早起肯定头疼。多谢郑王。君赐不得辞,我拿起那碗很像中药的汤水,看着它,一面给自己运气,看是否可以一口喝完。这和凤玉做的不一样,这碗的味道好像很浓重。他突然轻笑出声。接过了我手中的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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