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苏梨的父亲的确是名士,况且苏梨幼年的时候已经在张府的家学读书,而张翊又是天子帝师,所以这些年下来,苏梨的书读的的确不错,尤其是他的一手泼墨山水和裱糊书画,被一些人赞不绝口。可是,……他要去考什么功名就不对了。自己怎么可以让单纯的梨梨去趟官场那混水?那些人都是在水中生了十年的大黄鱼,湖面上经过风雨的老麻雀,野外钻来钻去的老野狐狸。梨梨肯定会被他们吃的干干净净的。他的父亲不就是这样吗?苏梨一听很生气,“我总不能每天跟着你,什么都不做吧。”“你有很多事情要做呀。比如今天好好吃饭,不要挑食,明天不能睡懒觉,要早起我教你练武,还有,……”拉过他,凑到他的耳朵旁边说,“有那些功夫晚上多闹一闹,多好。”可是苏梨这次没有像之前那样打他或者红着脸不说话,他脸上的那种神色居然是一种很清淡的感觉。“怎么了,又生气了?”姬琤小心问他。的确很生气。以为喜欢他就会答应他,而且去科考也不是什么坏事,可是世子的想法非常伤人,就好像只把自己当成他豢养的猫咪或者狗狗了。苏梨用手拨拉拨拉世子拉着自己胳膊的手,“不要和你说话了。你把我当成王府里面的阿福了,我讨厌你。”阿福是一条大黄狗,非常得世子宠爱。姬琤没有拉住他,居然让他拨拉掉了手指。他怎么能这么说自己?不让他去,是为了他好呀。“梨梨,我为你好,你,……”“哼。”苏梨转身跑开了,只留下姬琤站在亭子里面,外面还飘过来两片落叶,在他面前打着漩。姬琤翻个身,郁闷的看着屋子里面书桌前面的苏梨正在琉璃灯下看书。外面很黑,看不清楚到底什么时辰了,不过一定很晚。“梨梨,书本白天看,现在睡觉吧,好不好?”无回答。姬琤再接再厉,“梨梨,如果你现在不睡,明天又会睡到太阳照屁股,那样白天看书就没精神了。”还是无回答。讨厌的梨梨,我讨厌你。姬琤继续伪装温柔的声音说,“要不,明天我请太子学的李文周李大人过来,他可是翰林院的人,文章一流,一定,……”梨梨终于看他了,眼睛还很亮。“真的吗?”姬琤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找李老头过来做什么,插在他们两个中间,每天在这里摇头晃脑的讲着翰林院的文章吗?可是,梨梨那个样子,……姬琤掀开被子下床走过去,“真的,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快睡吧,……”手放在他的手上,好凉。阿嚏。苏梨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姬琤两忙抱起他到床上,用被子包好,自己也钻进去了,手脚并用缠住他,“是不是很冷?”“……,有,有点,……”苏梨说话都打寒颤,姬琤连忙抱紧他。“以后要多穿点,别冻病了。抱抱。”嗯,不错,苏梨在怀中感觉真好,可是明天怎么办?真把李文周找来吗?现在雍京朝中局势瞬息万变,如果他找翰林院掌院到晋王府,不知道要生出多少是非呢?“琤哥哥,……”“嗯,啊?怎么。”苏梨忽然叫他,姬琤愣了一下。“琤哥哥,我已经快两年没有见到我阿爹了,你总要让我见他一面吧。”“天都黑了,这个明天再说好不好?”“哼,又是这句话,我不理你了。”苏梨要从他的手中抽出手脚,可是被姬琤抱住,怎么也动不了。“别这样,我去想办法还不成吗?”“我见我爹用的着想办法吗?”“可是郑王不高兴。他要是不高兴连父王都没办法,说不定他就把你抓起来打你的屁股,所以不能让他知道呀,这个事情很难做,让我想一想嘛,……”苏梨犹豫着,然户才微微点头,“嗯,好吧。你不要忘了,……”“嗯,好。”又亲了亲他,这才看着苏梨在自己怀里睡了。怎么办,怎么办?如果人还在,他姬琤就是翻天覆地都能把人找出来。他也不管郑王乐意不乐意,他会让梨梨见到他阿爹的,可是,……人,早已经不在了呀,是他亲眼看到的,他怎么能把死人变活呢?头疼。姬琤一连两天没有回别院,他父亲老晋王又给他出难题,把他设计到临江阁,去见那个什么吏部尚书还是礼部尚书的女儿。那个女孩子非常漂亮,人是标准的千金闺秀,也许是奉了她父亲的命令只能见他,可是那么好的女孩子不能耽误人家不是,姬琤一着急就从临江阁跳下去了。要是让人传出来女孩子和男人单独相处,那女孩的名节就完了。一身狼狈的回到王府,本来想要向他老爹兴师问罪,结果看到面容惨淡的父亲还真是什么都不好说了。老晋王看着这个儿子,也无奈的摇头。怎么当年就生了这么一个儿子?“阿爹,别生气,我给你剥个荔枝吃,这可是刚从岭南快马运过来的。”看着姬琤一脸奉承的笑,老晋王也只能暗自运气了。“……,嗯,不吃了,本来上火吃多了不好,……”他一把抓住儿子的手腕,“先说好,不能太胡闹,也不能为了那个孩子毁了晋王府。他是谁的儿子我知道,现在外面是无事生非,何况本来就是这样的是非人。”“是,儿子知道。”是呀,苏梨的父亲是谋逆之人的附从,郑王容不下他。自己当年从边疆回来去求郑王饶过苏梨一个人的性命,郑王当时答应了,可是鹤玉王这个人心深似海,谁也不知道他以后会怎么做。毕竟,那个苏梨的父亲跟随的人是与郑王纠葛最深的张家的人。那是一段太过于复杂的感情。鹤玉爱张翊,但是鹤玉最恨的却是张家。凡是和张家有纠葛的人,都会有惴惴不安的未来。可是,可是,……回去之后又怎么办?不能把李文周给苏梨带回去,也不能让他见他阿爹,……究竟怎么做才好呢?姬琤恨不得生出连个脑袋来。郁闷死了。“人呢?苏梨人呢?”姬琤回到别院之后突然发现苏梨没有了,他急昏了。好像自从苏梨家里出事之后,他就一直在自己身边,哪里都没有去过。这么贸然出门要是出了事要怎么好?“今天是谁让他出门的,在府门当值的又是谁?”“世子。”一个人往前跪了一下,“苏公子说是您让他中午的时候到王府那边,小的哪敢耽搁,所以就连忙让人准备马车,也知会了门口,打开大门准备着,可是等一切都准备好了之后,他,……,就,……”姬琤现在急的不知道要怎么好。他让那几个人先下去跪着,等着责罚,他说,“先让人到张家找一下,然后再派几个人沿着这里回王府的路慢慢找,……”他去哪了呢?他在这里哪里都不认识,……会不会出意外了呢?姬琤烦躁的走来走去,忽然站住了,“不好,快,快去备马,……”他有可能回家去了!怎么会这样?苏梨被眼前的情景震的不知道要怎么反应了。原先这里的房子和院子早荒的野草丛生了,墙壁上还有被火烧过的痕迹,原本白色的墙面都熏黑了。怎么会这样?那阿爹呢,阿爹在哪里?“小哥,你找谁呀。”旁边有个老婆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根拐杖。这里已经在雍京的边缘,比较荒凉,但是周围还是有几个院子,几户邻居的,这不是黄婆婆吗,她怎么不认识我了呢?“我,……”黄婆婆过来上下打量他,然后叹气说,“你是要找苏先生的家人吗,你来晚了,……”“他,人呢?苏则的人呢?”“苏先生不知道,只知道让人从这里抓走了,然后房子都烧了,人呀,要是能活着就是万幸了,……”黄婆婆说着就要走,苏梨拉住她,“老婆婆,怎么会这样?”“官家的事,我们平头百姓怎么知道?出事的那天晚上兵马把这里都围住了,火把照的天都亮了,每户人谁敢出去?”“什么时候的事?”苏梨的手指冰凉冰凉的。“快两年了吧,……”“究竟发生了什么,是土匪吗,还是什么别的人做的,老婆婆您一点都不知道吗?”老婆婆又叹气,“诶,不是土匪,……,后来听我的大侄子说,那天砍柴回来晚了,没有回家所以看到了他们,据说是晋王琤世子的雪鹰旗,在雍京城里面,琤世子的人几乎比的上郑王禁卫军,……”“苏先生,想必是坏了事吧,……”1bfa一染:)授权转载惘然【ann77xibb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