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点了点头,道:“当时在抢救你之时,苗王说过了,只要能救活你,他什么都不在乎!他那么一心对你,你千万不要让他的辛苦白费啊——”金漓汐听了安平的一番话,心里又甜又苦,她含着泪点点头,不管如何,眼下她需要养好身子,然后飞速赶回蓝远铮的身边。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更何况已经这么长时间了。她是那么想念他。安平收了木托盘,道:“你好好休息,等会儿我安排医女来,带你到庭院里走走,多活动对疗伤有好处的——”金漓汐擦去满面的泪痕,轻轻地点点头。安平转身退出,出门后,在关上房门的那一刹那,她才往屋内瞥去同情而伤感的一眼,并深深地叹息了一声。……时间一天天过去,炎热的天气渐渐清凉起来。金漓汐的伤势已经休养恢复得差不多了,但是蓝远铮一直没有派人送信来,让金漓汐回去。金漓汐在医寮里等得开始有点心焦起来。原本还有万萌萌与她作伴,万萌萌知道自己作孽深重,害得金漓汐差点丧命不说,而且还失去了孩子,万般愧疚的万萌萌不顾自己双腿跌断的疼痛,整日守在金漓汐身边。万萌萌陪着金漓汐说话,陪着她一起伤心,一起落泪,还陪着她唠家常,只求金漓汐能够早日开心起来。万萌萌的心意金漓汐很是明白,她也想让自己快乐起来,但是失去孩子的痛苦与见不到蓝远铮的忧愁让她终日眉头微蹙,无法强颜欢笑。见万萌萌也随着自己郁郁寡欢,金漓汐打起精神,对着万萌萌说道:“姐姐,你别这样了,我没事,真的,你好好养伤,秦老板那里的事,我们——”“现在我们这种情况,怎能再回普洱城?”万萌萌内疚道:“无论如何,我是不会再让你去冒险了,细细的事就让我再想办法吧——”金漓汐想了想,知道自己再多虑也无济于事,此刻的自己,还能干点什么呢,风未吹便要倒的样子,做什么都没人要吧。万萌萌坐在木制的轮椅上,思忖了半天,才对金漓汐道:“妹妹,我,我把细细被秦穆阳的囚禁的事告诉苗王大人了。”当日面对蓝远铮的森冷目光,万萌萌经不住蓝远铮无形的威迫,不得不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蓝远铮。当然,她和苏倦言潜入苗王寨的真正目的她没有彻底透露。“那,远铮,远铮怎么说?”金漓汐问着万萌萌。“苗王什么也没说,但脸色很是难看——”万萌萌直言不讳道。金漓汐和那个森冷男人在一起真是难为她了。蓝远铮英俊归英俊,但翻起脸来不认人的模样真是狠冽。尤其他最后一句“你若是再敢带着金漓汐去胡乱冒险的话,我定会让你生不如死”的冷冷话语,能把死人直接从棺材里吓得活活跳出来。反正她万萌萌是害怕了,以后再不敢轻举妄动了。金漓汐轻轻道:“是么?”说着,低下头来,看着自己的纤指,并不再多问。万萌萌一眼就猜中了金漓汐的心事,道:“你在想他么?”金漓汐的手一颤,道:“谁?”“还能有谁?你怪他不等你,不看你,也不带人捎个信来么?”万萌萌问着金漓汐。金漓汐不语,半晌才叹了口气,道:“他为什么一去无音讯?我,我等了他很久——”金漓汐说着,鼻头微微一酸,话语一滞,说不下去了。万萌萌凝望着金漓汐,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在金漓汐的裙裾上,她的脸在微光下虽然还是异样苍白,但她眉目如画,带着轻愁,依旧如空谷幽兰般娴静动人。万萌萌笑道:“你是怕他不要你了么?”说着,打趣地看着金漓汐,却见金漓汐面色一白,握紧了手中的丝绢。万萌萌知道自己失言了,连忙补救道:“呸,你瞧我这乌鸦嘴!这怎么可能?!有眼的人都看出来,苗王有多在意你,甚至他连命都不要了,也要救你!他是绝对不可能抛下你不管的!”金漓汐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庭院里的桂花树,淡淡的桂花香气飘来,她却惘然未知。万萌萌无心的一句话,让金漓汐本就潜伏在心中疑窦像滴落在心湖中的水滴,绽开了涟漪,一圈扩大一圈,渐渐形成了漩涡……天气变了,原本还是晴朗的天被乌云笼罩着,不多时便下起雨来。院子里一片萧瑟,翠幕轻寒微透,长门深闭悄悄,静锁一庭愁雨。……不久后,断了两条腿的万萌萌终于被来自普洱城四海茶庄的扈文杰老板接走。万萌萌的反抗在面色铁青的扈老板面前没有丝毫作用。看不出来,原本仪表斯文的扈老板发起怒来,原来也是很有分量的。闹腾到了最后,万萌萌还是老老实实地跟着扈老板回普洱城去了。万萌萌在临走前,不放心地对着金漓汐道:“妹妹,我先走了,你记得,若是你受了什么委屈,一定要找姐姐来。姐姐在普洱城等着你——”金漓汐微微一笑,对着扈文杰深施一礼,道:“请扈老板好好待我姐姐——”扈文杰颔首,道:“我会的——”,说着,一把扛起还在挣扎扭动不已的万萌萌,出了门,一把塞进马车厢里。万萌萌想探出身来,却又被扈文杰一把按住,关上了马车厢门。扈文杰朝着安平与金漓汐抱拳道:“在下失礼了,后会有期!”说着,示意随从扬鞭抖缰,骏马仰天长嘶,扬蹄往前奔去。安平望着马匹远去的影子,笑道:“这娇蛮的万老板原来也有人能降伏得了她啊——”金漓汐也笑道,“此一时,彼一时,大不同也。常言道‘一物降一物’呢。”笑着笑着,金漓汐突然察觉到了什么,她低下头来,不想看安平变得有些同情的目光,金漓汐低声道:“我,回屋子去了——”此一时,彼一时,大不同也。蒙蒙细雨中,金漓汐觉得有些冷。“夫人,夫人——”安平在金漓汐的身后叫着她,在回廊的拐角处,金漓汐站住了脚,安平追上来,正要说话。金漓汐突然转过身来,直视着安平道:“女大夫,你告诉我,远铮是否对你交代过什么?”安平声音一滞,有些尴尬道,“什么?”“他跟你说过什么吗?他,他为何一直不来?他有吩咐过你一些事情么?”金漓汐说着,声音已经带了些许颤抖。“苗王,他——”安平正要往下说,却见远处走来了阿布与另外一个行色匆匆的苗兵。因为金漓汐很少出来走动,阿布与苗兵只顾低头走路,并无看见正站在拐角僻静处的金漓汐与安平。只听阿布问苗兵道:“苗王这次派你来有何事交代?”苗兵抹了一把脸上的汗,道:“苗王吩咐过了,要你们好好看守着夫人,不要让她回到苗王寨——”“可是,夫人在这里已经等了很久,看得出来,她很思念苗王,也很想回去。我也想回去——”阿布有点发急道。他被派在这里负责照看金漓汐已经有不少日子了,他也很想回苗王寨见弟兄们。“可是,苗王并没有让你们回去的意思啊——”苗兵有点懵懂道,“而且现在苗王寨里很热闹,来了不少客人,有都城来的客人,还有瑶族公主——”“瑶族公主?”阿布诧异道。“是啊,苗王对她可好了,还把她安排在他的寝宫附近住下,那个公主很漂亮——”苗兵有点兴奋地说道。“再美能有我们夫人美么?”阿布不以为然道。“现在我们寨子里已经没人提到夫人啦,听说,是苗王不让提的——”苗兵又道。“为什么?”阿布好奇地问道。“很多人都说,夫人是不祥的人,只会给苗王寨带来不幸。苗王也不让大家再提了——还让我吩咐你,好好守着夫人在此,不要再回去了,需要什么物资,就送信回苗王寨,他会安排人送过来的——”“那苗王,苗王他的意思是——他是不要夫人了么?”阿布觉得有点心凉。“我想,应该是的吧——”苗兵说着,看到面前走来的一条纤细的身影,下意识脱口道:“见过夫人——”话刚说出口,苗兵才反应过来,面色已经是非常尴尬,“夫人,我——”金漓汐看着阿布与苗兵,再回头看着躲闪着眼神的安平,一股冰冷的感觉从她的脚底一直泛上她的心间,让她的全身因为极度绝望与伤心而发颤。金漓汐要使劲压抑着控制着自己,才不让自己在众人面前崩溃痛哭出声,她咬紧了唇,直到渗出了血丝,她才张口说话了,由于要不停咽着血与泪,她的声音干涩而低哑,“是苗王派你来的么?”苗兵立刻上前,恭谨道:“是,是苗王派我来看夫人——”金漓汐深呼吸,微闭着眼,道:“我很好,他不用担心——”苗兵不知怎么回答金漓汐,连忙朝阿布使着求助的眼神。阿布上前,道:“夫人,这里风大,还是请安平女大夫送你回屋吧——”金漓汐却一动不动,半晌,她望着安平道:“女大夫,我的身体已经无恙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