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金灵汐不喜欢炖煮得软绵绵的土豆,诸如土豆炖牛腩、土豆炖鸡块之类炖得烂熟的东西她统统都不爱吃,金漓汐曾经听妹妹说过,她不爱吃这些土豆是因为给吃伤了。灵汐说她以前老是煮一大锅咖喱土豆鸡饭,然后吃两天,顿顿如是。长此以往,真是吃怕了。她一闻到土豆炖鸡的味道,就如同闻到“方便面”的味儿一样,几乎要呕吐。金漓汐听了金灵汐的话,曾经发了好一会儿愣,什么“咖喱土豆鸡饭”,什么又是“方便面”?而且,金灵汐从小就在她身边长大,她何时煮过这些奇怪的东西给她吃了?!不过金漓汐并没有把金灵汐的话太当真,自从妹妹在十二岁那年生过一场大病,几乎丧命之后,她对失而复得的妹妹一直是疼惜到心底里去,不管妹妹说出再奇怪的言语,不管妹妹做出多怪诞的行为,金漓汐都见怪不怪,完全无视旁人对“精神失常”的妹妹投来怜悯而惧怕的目光。她就这么一个妹妹,她不疼金灵汐,谁来疼她?!但,同样是金灵汐最厌恶的土豆,如果是炒成酸辣土豆丝,那就完全走了另一个极端。如果金漓汐端出来的是一盘色香味俱全的酸辣土豆丝,金灵汐绝对要用充满惊喜、兴奋、幸福的语气来吐出这三个字:“呀!美餐!”母亲曾经望着金漓汐与金灵汐挣抢着一盘廉价之极的土豆丝,却不动别的鱼肉佳肴,总是无奈地摇摇头,“你们这两个孩子,真是有福不会享,看来,真的是天生受苦受穷的命。”母亲只是一句笑言,却没料到,在多年以后,却真成了一种预言,她若九泉下有知,一定会为她这两个红颜薄命的女儿流下伤心的眼泪吧。金漓汐回想起往事,心头酸楚,手下一滑,在旁人发出的惊呼声中她差点切到了手指。金漓汐连忙摄住心魄,专心致志地切着土豆丝,很快,盆中的土豆丝就满溢了出来。金漓汐放下手中的刀,将土豆丝泡在清水里,然后往水里加了点醋。小丫鬟问她:“为什么要加醋啊?”“因为用带醋的水浸泡土豆丝,能防止土豆丝变黑,炒出来也会洁白好看。而且用水反复浸泡清洗土豆丝,也会让炒出来的土豆丝根根分明,吃起来清脆,口感不黏糊。”金漓汐对可爱的小丫鬟心存好感,耐心地回答着她的问话。小丫鬟还要问话,却被一旁冷眼旁观的卢画喝止住了,“还不快干活,今天苗王有贵客来临,主管吩咐过了,我们要好好招待!”卢画说着,冷冷地瞥了一眼金漓汐,道:“别以为会几招雕虫小技,就开始夸耀起来了,都给我干活去!”众人连忙散开,金漓汐默默地将手头的事干完,然后不待卢画吩咐,又拿起一旁的菜篮子,开始帮忙其他人择菜拣菜。卢画见金漓汐还算态度老实识相,便冷冷地走开了。金漓汐低头洗着菜,边思忖着方才卢画说的话,“苗寨有贵客来?是倦言哥哥与万萌萌么?他们竟然光明正大来苗王寨?不怕有风险么?万一倦言哥哥被蓝远铮认出,该如何是好?”金漓汐埋着头,心思却全不在洗菜上,她咬着下唇,心绪万千。突听得卢画在叫她,“初夏,鄢澜公主要你立刻去见她!”金漓汐一愣,停住了手,她站起身来,心头泛上一丝不安,鄢澜?她召见自己有何目的?!作者有话要说:背景音乐:往事这首大提琴曲子与之前的“缠绵往事”,“缠绵”虽然不是同一个系列,但胜似同一个系列。有宝贝还推荐了昆曲,等某西在以后的章节里播放,谢谢宝贝们与某西分享了自己的私房歌。某西将前面大家留的言都回复了,并且送了分,请宝贝们查收一下,谢谢宝贝们一直在某西身边,无以回报,只能再说一次谢谢。有你们,才有某西的回归,有你们,才有某西的坚持,亲亲!以后继续更新,尽量按照原速度。情牵魂绕&8226;争芳斗芬金漓汐洗了手,顺手拈去裙子边上的一片颓黄菜叶,也不多话,便跟着鄢澜的随身侍女向鄢澜公主的居所而去。该来的总要来,是福是祸,是祸躲也躲不过,还不如坦然面对。金漓汐面色平静。苗王寨四面群山环抱,鄢澜在苗王蓝远铮的感念照顾下,尽享了身为苗寨公主的所有权利。鄢澜所居住的吊脚楼依山而建,远看屋檐层层相叠,鳞次栉比,连延成片的红彤彤板壁,在阳光照射下,折映出温暖的微红之色,很是美丽。随身侍女撩开如云雾般的轻纱,进去通报后,金漓汐便被引进了内室,鄢澜正斜倚靠在宽敞的座榻,等着她。“公主,已经把人带到了——“侍女们上前恭谨地说道。“恩——”鄢澜低着头,专心挑着她手中玉碗里的青刺果子,紫红色的果实装在洁白的玉碗里分外诱人,鄢澜挑拣了半天,就是挑不出一个合意的来。她不抬眼看着金漓汐,金漓汐也不出声,两人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鄢澜终于将手中的玉碗往旁边一搁,抬起头来,冷淡地瞟了一眼金漓汐。一旁的侍女见鄢澜面露不喜,连忙冲着金漓汐叫道:“初夏,还不快向公主行礼!”金漓汐沉默了半晌,终于还是欠身,给鄢澜行了一礼。鄢澜站起身来,一摆手,示意侍女们退下,而后立在金漓汐面前,道:“大小姐,我们有很久没见了吧——”见金漓汐不语,鄢澜继续道:“从前呢,都是我给你磕头行礼,今日可好,总算也轮到让你给我施礼了,唉,我还真是不习惯呢——”金漓汐神色沉静,并不去接鄢澜的话茬,鄢澜绕着金漓汐踱着步子,眼珠子只是乱转,半晌,突道:“大小姐,哦,不,如今该叫你初夏了,到苗王寨中当下人可还习惯?”金漓汐心里淡淡应道:“托公主的福,尚且还习惯——”鄢澜掩嘴笑道:“是哦,我给忘了,其实你从前在金府中其实也不是什么真正的大小姐,还不是一样被你二娘赶到小别院里自生自灭。”金漓汐微垂着眼帘,不作声。鄢澜道:“其实你也是挺可怜的主儿,只可惜心肠太硬,为着个男人竟敢暗害苗王——”金漓汐蓦然抬起头来,直视着鄢澜道:“我没有指使人去暗杀蓝远铮,鄢澜,你也知道是我让你私下去将蓝远铮送走的,可你为何总是一口咬定蓝远铮身上的伤是我叫人砍的?”鄢澜但笑不语,半晌突然凑到金漓汐面前,阴森道:“我若不这么说,怎么能将你置于死地,让你有喘息的机会?!”鄢澜此言一出,金漓汐听在耳里,一颗心如坠冰窖,“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如此污蔑我?”“为什么?!”鄢澜冷笑道:“就因为这个世道不公平——我和你同样是女人,凭什么你处处比我高明,荣华富贵信手得来,而我努力半天遇见的总是海市蜃楼!”鄢澜咬牙道:“我若不将你及早除去,总有一天出纰漏,会毁了我现在拥有的一切——”她那双美丽的眼里满是怨毒与焦虑的光芒。金漓汐凝视鄢澜半晌,终于痛心道,“你以为我会向蓝远铮说出,救他的人不是你么?你是怕会失去你现在的荣华富贵么?鄢澜——”金漓汐上前一步,想要拉住从前亲若姐妹的鄢澜,却被鄢澜如避蛇蝎般甩开。“靠谎言换来的荣华富贵你真这么在乎么?!”金漓汐问着鄢澜。“当然,我自然是要在乎的!”鄢澜道,“你没有吃过苦,不知道我费劲心思才得来今日的所有,那是多么艰辛与不易,我不能让你生生毁了我的一切!”她望着金漓汐,眼冒凶光,“所以,我必须除去你!”金漓汐心中一凉,连忙后退一步,但鄢澜逼上前来,她一把抓住了金漓汐的胳膊,近距离贴着金漓汐,森然道:“当然,我现在不能杀了你,因为目标太大,不过,我会慢慢折磨你,让你自寻了断——”她言语里的怨毒与阴狠让金漓汐的后脊背升起了一股凉气。金漓汐看着鄢澜,几乎无法相信面前的鄢澜就是她所认识的那个天真女孩。财富与权势真的可以腐蚀一个人到如此地步么?金漓汐背靠在柱子上,任凭鄢澜尖利的手指深掐进她的胳膊里,金漓汐疲倦地叹了一口气,也许金钱与地位是重要的吧,自己视为身外之物的东西在别人的眼里,也许就是梦寐以求的好物事。金漓汐不能苛求鄢澜安心立命,就好比不能勉强金漓汐自己放弃尊严,屈从于蓝远铮的霸道专制,道理是一样的,只是当局者都固执地不肯清醒。金漓汐正无奈而绝望地思忖着,却听得鄢澜身边的侍女飞奔进来,急促地对鄢澜回禀道:“公主,苗王来看你了——”“苗王?哥哥么?”鄢澜一惊,立刻缩回了正死命掐着金漓汐胳膊的纤手,她连忙站直身子,整理了一下衣饰,同时快速地用警告的眼神望了一眼金漓汐,告诫她不得随意开口。金漓汐低头垂手立着,趁无人注意,她的一只纤手悄然探入衣袖中,抚摩着被鄢澜掐得刺疼的胳膊,痛处带着如针扎的痛感,想必已经是青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