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梅廿九紧抓住花神的手臂,恳求道:“父亲,求你,救救他吧……”“救他?他把我的女儿糟践成这副模样我还没有找他清算呢,要我救他?笑话!再说,我不杀生,却从来不救凡人的!”花神冷然道。锦衣也是花容失色,珠泪涟涟,洛王爷若是已有了三长两短,那也狼岂不也是凶多吉少?!她在花神面前跪了下来,乞求道:“大人,请您救救王爷与也狼吧!”花神没有答话,只是对着梅廿九说道:“孩子,难道这些年吃的苦你都忘了么?!难道当个自由自在的花妖还比不上在凡尘中受人欺凌强么?!”梅廿九抱着冷然的父亲,觉察到了花神作为神仙对人的疏离与绝对的权威。她想了想,擦去眼角的眼泪,低声道:“那我愿意重新成为花妖,父亲。”花神这才满意点头,他微笑道:“这才对。那九儿,你先把你腹中人类的累赘去掉,父亲这就让你回复花妖之身。”“何,何为累赘?!”梅廿九面色苍白地问着花神。“方才我为你把过脉,你已怀了人类的种,而回复花妖必须要有自由之身,是不得有任何牵挂与赘绊的。来,趁着你腹中的种子还未成形,将它去除吧。”“不,不!我,我有孩子了?!”梅廿九护着自己的腹部,心中又是惊又是乱。她,她竟真的有了洛宸天的骨血!她原是打算重新恢复成为花妖,将洛宸天救出险境然后便随父亲离开这凡尘俗世。可,可父亲说她,她有了洛宸天的孩子!她该怎么办?!梅廿九全身颤抖着抱着自己的腹部,眼里满是泪水,心里一片纷乱。半晌梅廿九抬起眼,恳求道:“父亲,我想将孩子留下可以么?”她肚子里微小的生命,让她有了一种做为母亲的责任与保护欲望。“不成!你必须将它去掉,否则你会在这人世间沦陷,从此永世再不得恢复花妖的身份了!”“不,不,父亲,我,我不能——不能——”梅廿九哭泣着说道。她下不去手,它,它是她的孩子啊!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当断则断,否则越理越乱!花神紧皱双眉,当初他就是优柔寡断,才让梅十五死在人类的算计之下,如今他若是还要心软,估计就要失去他的女儿了!他宁可女儿恨他,也不要再眼睁睁看着她在人世间受苦!他面色一沉,缓缓挥起手,正要亲自为梅廿九去除所有的桎梏,让她重新成为花妖时,却见梅廿九扑上前一把抱住他的腰,撕心裂肺地喊道:“不要,父亲,请不要杀死我的孩子!”她抬起眼看着花神,一双满是泪水的眼眸里有着恨意,她哽咽道:“父亲,你知道什么是亲子之情么?你知道什么是骨肉情深么?这么多年了,为何不见你来看过我,你,你可知道我有多想念父亲么?有多么羡慕别人有自己的亲生父亲么?!可是终于见到你了,你一来,便要如此伤害我?!为什么?!”“我,我这是为你好——”花神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为我好?!你和母亲一样,都说是为我好,一个让我成为了人,一个偏要我重新成为妖,你和母亲一样,从来不会顾及到我的感受!”梅廿九嘴角勾起一抹痛楚的嘲讽。“父亲,既然你不愿去救洛宸天,那我自己想法子去救他,我,我也不想再成为花妖了,也不需要什么妖和神来保护自己了!过去的我是太懦弱,不过从今以后,我会以人的力量来保护自己,好好地在这尘世中当好一个人!”“不管是好是坏,结局又如何,我都要一直咬着牙坚持下去,为了我,也为了我自己的孩子!”梅廿九的脸上有着坚定的神情,她低声但清楚地对着花神道:“父亲,你走吧,从此以后,我梅廿九不再依靠任何人,我只靠我自己!”今宵梦醒何处&8226;离愁千丝乱曾经冬恨锁寒窗,离去断柳泪不干。天要亮了,无人入睡。锦衣低声对梅廿九道:“小姐,你休息一会儿吧,该累着了。”梅廿九依靠在床榻边摇摇头,心里揪乱成一片。花神走了,是被梅廿九哭泣着责怨走的。父亲说不杀生,可她肚子里现在孕育的胚胎虽然还未成形,却也是条生命。梅廿九知道父亲是怕她在尘世中无法自拔,可她就是无法眼睁睁看着父亲如此狠心将她的孩子除掉!她不能!她舍不得!为此,哪怕她永世不得成为花妖她也低头认了!对于父亲,她是怨懑的,她怨他从小便不在她的身边陪着她,怨他让母亲一人孤单寂寞,更怨他在母亲灰飞烟灭的时候不出现……所以,梅廿九请父亲离开,她从来不奢望他能出现,以前如此,如今更不奢求他能对她伸出援助之手。成仙成妖又如何?!不管是仙、妖还是人,同样都冷漠无情,同样都自私,在梅廿九眼中,并没有任何分别。花神劝说不下女儿,无奈地只好离开。可梅廿九看着花神高大而又落寞的背影,却不由悲从中来,她伏在床边不住地流泪。一旁的锦衣劝道:“小姐,你莫要如此悲伤,否则该伤了肚子里的孩子。”梅廿九闻言方才渐渐收住了眼泪。她抬起泪眼看着面色苍白憔悴的锦衣,低声道:“锦衣,你——”锦衣抬头望了梅廿九一眼,红肿着眼眶含泪道:“小姐,我现在只担心洛王爷与也狼他们有个什么不测——”梅廿九叹了一口气,将心头的恐慌与无助感压抑下去,她伸出纤手抚着锦衣的肩头,道:“别怕锦衣,我会想办法的,如今我们只有靠自己了。”“可是小姐,你还怀有身孕……”锦衣担忧地看着梅廿九,她怕梅廿九操劳忧心过度,对胎儿不益。梅廿九低头看着自己还很平坦的肚子,不由用素手摩挲着小腹,她苦笑一声,道:“这孩子来得太不是时候,可是,也许,这就是它的命运吧……”话语刚毕,梅廿九想起了什么,对锦衣道:“锦衣,我怀有身孕的事情你不要对外人提起,王府里之前就有不少人一直想陷害我,如今又有蛇怪出现,诡谲重重,不告诉他人我有孕在身,也算是一种自保吧。”锦衣低声应了,梅廿九让锦衣去休息,自己则拉过锦被盖在身上,她躺在床榻上,睁着一双如水的剪眸看着床帷,却难以入眠。宸天,你在哪儿?!虽然我是恨你的,但我还是希望你要好好活下去!你,你知道么,你有孩子了,我们有孩子了…………塞外浩瀚明月,漫漫漠海何处是岸。风起云涌后将一切尘埋于此,痕迹皆无。那是怎样的一种荒凉,直让人渐生恐惧,随即剩下的便是无止境的绝望。洛宸天抱着也狼,带着残余的部队突出重围,随后便与部属四下散开来。李兴手下的官兵要缉拿的目标是洛宸天,因为李兴人多势众,洛宸天担心他的人马被围困,因此让部属们各自逃亡去,自己则将追兵引开,这样他属下精兵逃脱的胜算更大些。洛宸天带着也狼一路快马疾弛,敌兵在后边穷追不舍,洛宸天骑马跨涧越溪,穿过树林,直朝一座深山里奔去……这座荒野深山由于山势陡峭,易守难攻,紧追在洛宸天后面的士兵正待追杀进去,小头目便一扬手阻止了,“不必再追,李将军有令,我们只要将洛宸天围困在山谷里,让他活活饿死冻死在山里就可以了!”洛宸天带着也狼奔进了山谷腹地,找了个栖身的山洞躲藏了起来。洛宸天将也狼从马上抱下,只见也狼已经面无血色,奄奄一息,而洛宸天受了伤的胳膊也已变得乌黑发紫。洛宸天吃力地将也狼抱进洞中,将他放在洞中一个干燥的石台上,而后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将内里装着的护心丹丸倒在手心,他先给也狼喂下两颗,随后自己也服了两颗下去。洛宸天低头察看着也狼的伤势,只见也狼的胸口还插着乌珠偷袭的钢枪,钢枪没入很深,不过幸好,离也狼的心脏还离了两寸的距离。洛宸天稍微松了口气,他看着也狼低声将其唤醒,洛宸天道:“也狼,你忍着点,我将你胸口的钢枪拔出来。”也狼费力地睁开眼,嘶哑道:“爷,我,我还活着么……”洛宸天道:“废话,你若死了还能看到我么?少说话,你忍着点,我替你拔出钢枪,你若是受不住疼,就多想想将来伤好了和锦衣成亲的事,咬咬牙就过去了!”也狼虚弱地点了点头,他抽动嘴角想朝洛宸天露个微笑,却牵动了伤口痛得龇牙咧嘴。只听“咄——”地一声,也狼胸口的钢枪被洛宸天一把拔出,也狼的伤口顿时鲜血四溅!洛宸天立即为也狼点了穴止血,随后往他的伤口洒上金创药,撕下自己衣襟的下摆,仔细地为也狼包扎好伤口。刚替也狼包扎好,洛宸天便觉得一阵头昏目眩,血液翻腾,他只觉得胸口一甜,嘴里喷出一口腥甜的鲜血,那血竟是黑色的!也狼惊叫一声,“爷,爷,你怎么了?”他想扑上前看个究竟,无奈他身受重伤,无法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