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廿九在他温暖的怀中,睁大眼睛问他:“真的么?可以么?”但转瞬间,她脸上那抹亮光便消逝了,洛宸天他,怎么可能放她离开洛王府?!一想到洛宸天,梅廿九只觉得胸口窒息得让她无法呼吸,她将脸埋进洛宸星的怀抱中,哭泣着,从心底深处泛起一股无力与绝望的感觉…………空无一人的跨院内。阮绿珠对着院中唯一的一株不知名的花朵发怔。她看着这朵红颜色的花孤独地在战栗,缓缓绽放。那一点点的嫣红,翠绿的花茎处有些东西在抽动,慢慢地流向根部,渗出土壤,竟是红色的汁液,看上去甚觉诡异。阮绿珠一手抚过那盛开的花朵,那朵花竟然如被漂白过一般,成了惨白的一朵干花!她拈着白花,叹息了一声,喃喃道:“忆往昔,君如盘石,妾如蒲草,而今却生死两相隔,凄凉要往何处说?”风吹过,吹得她那张一向精明算计的俏脸显得如此怅惘与凄凉。人世无常,六道轮回。如果爱情可以有来世,即便可以超脱世俗,她也要堕入轮回。只是,生死契约,谁能与共?!惟有蹉叹憔悴。她正黯然凝神间,突然院门外匆匆进来一个纤细的身影,惊扰了阮绿珠清净的深思。阮绿珠秀眉一皱,便要发作,却及时看见了来的人的是江馨兰。阮绿珠连忙换上一张笑脸,道:“表小姐,何事如此匆匆呀?”江馨兰那张秀丽的脸上有着惊惶,她拉住阮绿珠的袖子,恳求道:“二夫人,求你救救我的丫鬟云翠吧。”“怎么了?”阮绿珠眉头一蹙。“据说王爷回来后便将府中的下人一一叫去问话。我的丫鬟云翠也被叫去了,到现在还未回来,我很担心,担心她受到什么惩戒。云翠自小在我身边服侍我,与我情同姐妹,请二夫人行行好,帮我去看看,好么?”阮绿珠看看江馨兰,道:“她是你的人,你自个儿怎么不去?”江馨兰涨红了脸,没有吭声。阮绿珠想了想,便知江馨兰是怕云翠认了罪,不仅让她这个主子脸上无光,而且应更是担心洛宸天连她也一并责骂因而才不敢去了吧。想到这里,阮绿珠不由笑道:“表小姐,你呀,早说就叫云翠不要那么心狠嘛!”她看了一眼江馨兰,见她面色铁青,便道:“别担心了,表小姐,我替你走一趟吧。”江馨兰忙躬身谢过。……洛宸天在书房中查看着管家周志北送来的一叠帐本,鼻侧里闻到一阵香风,他抬头一看,见是阮绿珠正站在书桌边笑吟吟地望着他,他连忙站起,道:“二娘,你来了?”阮绿珠点头笑道:“王爷真是勤勉,刚从塞外回来,也不休息还在看帐本,要当心身体呀。”洛宸天点头道:“多谢二娘的关心。”阮绿珠又道:“怎的不见宸星?”洛宸天没有答话。阮绿珠道:“哦,你瞧我这记性,他不是一直在照料小蝶么,呵呵。”她打了两声哈哈,偷眼看着洛宸天,见他面无表情,严肃威慑,心里不禁有点畏缩。她和洛宸天聊了一会儿家常,然后装作无意道:“王爷,表小姐说她的丫鬟云翠在你这里?”洛宸天剑眉一蹙,道:“我已让她回去了。”阮绿珠心中一宽,道:“是么?宸天,说来二娘我也有错,不该被那些丫头们蒙蔽,小蝶落入湖中让我也焦急得很哪……”说着,她又看了一眼洛宸天,怯怯道:“不过,宸天,你不是说过要惩戒小蝶,让她当个丫鬟么?二娘也只是遵循了你的吩咐才这么做的……”洛宸天摆摆手,疲倦道:“二娘,你别再说了,宸天并无责怪你的意思……只是那些下人目无尊卑也就罢了,竟然还敢以下犯上弑主,这罪定不能轻饶!”阮绿珠心里一惊,颤声道:“那,那些下人丫头呢?云翠,她——”洛宸天冷冷道:“那些人该受的罚都应受,一个也逃不了!至于云翠我已叫人重重杖责过她,将她遣送回原籍,永远不得再进洛府!念在她是表小姐的贴身丫鬟,这次暂且就这般了,否则的话——”他没有将话说完,但阮绿珠看着他那张冷冽而残戾的俊脸,半晌不敢出声。……这一边兰心阁内,江馨兰得知云翠被谴回的消息后,一张俏脸发白,她喃喃低语,“原来,他,他竟还是不能放下她,放不下她……”半晌,她抬起头,恨恨道:“不成,我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灯暗锦屏欹,月冷珠帘薄。半夜。梅廿九从昏睡醒来,见床头伏趴着一个人影,便伸出纤手,轻轻推他道:“二哥……二哥,你回吧,不用守着我了……”那人没有动弹,半晌缓缓抬起脸来,梅廿九一见那人的脸,一下子噎了声。是洛宸天。他英俊的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倦怠,但隐隐有着嫉妒与怒意。他冷冷道:“见到是我,你失望了吧?”梅廿九调转开头,哽咽着闭上眼不去看他。他用手强行扳过她的脸,却看见她已是满面的泪水。他看着她,咬牙道:“别在我面前哭!别又装出一副可怜样,你对二弟的笑容哪去了?!”见梅廿九还是闭着眼眸咬着下唇,他捏住她的下巴,一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眸紧紧盯着她,蓦地,他猛然吻上了她的唇!“唔——”梅廿九惊慌地睁开了眼睛,用无力的小手推打着他紧压在她身上的胸膛,想让他起身松开她,她快要窒息了。但他抱着她就是不松手,他重重吻着吮吸着她苍白的唇,一手托起她纤弱的身体紧贴着自己,他压抑已久的想念与欲望如波涛一般呼啸汹涌而来……他看着她在他的狂野亲吻下,苍白的小脸渐渐浮现出一抹血色,他感受着她在他身下娇软身躯,以及她不再反抗地任由他卷缠她香舌的顺从,他的吻逐渐从狂暴转为温柔。他一边亲吻着她,一边轻轻抚摩着她的身体,他修长的手指滑进她的衣襟里,触碰着她如水般滑腻的肌肤……借着柔和的光线,他吻遍她身上的每一道伤痕,他的吻与手所到之处,都带给她深深的颤栗。但是梅廿九还是紧闭着眼睛,眼泪不停沿着她的眼角往下淌……这个强悍霸道的男人,叫她该如何去爱他?!她看不见他的爱,只看见他的喜怒无常与冷酷暴戾。而这个深不可测的人世间,亦让她害怕恐慌,苍茫人海中,她找不到任何可以依靠的港湾,只能挣扎着苟延残喘。井景姬姐姐说得对,太过单纯愚笨的她的确不适合在这纷杂的人世间生存下去。梅廿九承受着洛宸天火热的亲吻,忍不住微微睁开眼睛,她痴痴看着压在她身上让她又爱又恨又怕的男人,他吻着她的表情差点让她错觉他是爱着她的,他神情专注,眼神温柔,犹如她是一件珍宝。珍宝?为何她却感觉他对她总是弃如敝履?!她流着眼泪,却在心中下了决定,哥哥,再见了,我要归去。原谅我,我实现不了我永远陪在你身边的诺言。……梅廿九打开洛宸天帮她找回来的包裹,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一件一件分给青青与晴影以及锦衣。青青捧着一堆金银细软与名贵衣裙,愣愣道:“小姐,你这是?”梅廿九看着青青,拉着晴影与锦衣的手,犹豫了半晌,才道:“姐姐妹妹们,我,我要走了……”晴影奇怪地问道:“走?小姐你要上哪儿去?是和二公子一起走么?”梅廿九低头摇了摇头,半晌抬起头来,凄然一笑,道:“我走了,便不再回来了。”锦衣握着梅廿九冰凉的纤手,道:“你怎么了蝶小姐?”梅廿九看着她们,缓缓道:“我,我要重新做回花妖,我要回去了,回到我该回的地方去……”锦衣大吃一惊,道:“蝶小姐,你,你说什么?!”梅廿九看着锦衣,道:“抱歉锦衣,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曾经是个花妖,只是不幸丧失了法力。过两天就是我十四岁的生辰,我有一次重新恢复法力的机会,只要护住我肩头的梅花烙印不受损伤,我就可以重新成为花妖……”晴影闻言高兴地道:“小姐,真的么?我为小姐高兴!小姐恢复法力就不怕那些恶人了!”青青却含泪道:“有什么可高兴的?小姐重新成了花妖,就要离开我们了……”说着,不由红了眼眶。锦衣在一旁,目中也含着泪花。梅廿九流着泪,道:“我,我也舍不得你们,可是,可是,我实在太累了,做不好人……原谅我,原谅我先离开……”“小姐——”青青与晴影以及锦衣一起扑上来,抱着梅廿九呜咽出声。阅尽人间春夏秋冬,心碎,心碎,终要归去,不如归去。……梅廿九伏在洛宸星温暖的怀里,洛宸星用下巴蹭着她的头顶,低声问她:“小蝶,你喜欢什么生辰礼物?二哥送给你?”梅廿九抬起头看着他,道:“二哥,我什么都不要,我只希望你永远都这么健健康康,然后早日娶妻生子,快快乐乐,平平安安过一生。”